離雪地車被科林毀掉已經過去一天多時間,現在是上午,雪原上的天空灰灰的,像是瓦藍色的玻璃表面因多年未清洗而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辰捭風蹲在雪地上,面前堆著一垛松枝,松枝中心跳動的火焰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實力如此高強的龍侍,他的主人毫無疑問是龍王,就是不知道是四大君王還是達到了黑王白王那種至尊龍王的高度。辰捭風心里一邊想著,一邊取下火焰上頭剛好烤熟的北極熊肉。最近幾天一直在吃壓縮餅干,辰捭風決定換一個口味。
蛋白質受高溫作用后散發出一股烤肉的焦香味,辰捭風食指大動,也不怕燙,連吹都不吹就直接湊上嘴咬了一口。他頓時皺起眉頭,熊肉沒有聞起來那么好吃,味道有些酸澀,再加上辰捭風沒有攜帶食鹽、孜然粉等任何佐料,所以相當乏味,唯一還不錯的就是嚼起來很有勁道,加上是剛殺的熊肉,所以味道非常新鮮。
辰捭風并沒有按科林所說原路返回,路都走完一大半了,就這樣鎩羽而歸原路返回可不是他的風格。即使時間上趕不及,但總還是要去黑天鵝港探個究竟,說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獲。
上午不時有冷風吹過,盡管辰捭風特意蹲下用背遮住朔風,松枝上的火焰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火焰左右擺動著,仿佛下一秒隨時就會熄滅。一開始辰捭風還嫌這風煩人,不過現在反正熊肉也烤熟了,火焰熄滅就熄滅吧。
他如風卷殘云一般很快就將熊掌肉吃得只剩一個骨架,站起身,心滿意足地用紙擦了擦嘴上和手上的油,繼續向黑天鵝港的方向走去。
茫茫風雪中,一個看起來瘦瘦的身軀背上背著重重的行囊,從背后看感覺他下一秒就會被壓垮埋在白雪中,但從前面看你會覺得沒有什么困難能將他擊倒。因為他的眼神比泰山還要堅定,他的表情云淡風輕,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也無法傷到他毫厘。
卻說另一邊,黑天鵝港內,零號瞪著金色的雙眸望著光禿禿的水泥天花板發呆,嘴里似乎在念叨著什么,如果被外人看到,肯定會以為這個人是個瘋子。
然而實際上,零號的意識正處在一個虛幻的空間里。小男孩踩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冰面上,頭頂是漫天的繁星。冰面清晰地倒映出黑色天幕中一顆顆亮晶晶的明星,像一枚枚銀白的鉆石在男孩的腳底下閃耀。
這種銀白色不是普通的銀飾品那種銀白,如果仔細看,你會看到五彩的光從曲折的鉆石表面漫射出來,你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沒錯,這本身就是幻夢中才會出現的迷離、炫美的景色。
“科林,你說這景色美嗎?”零號抬手,天上一顆白色星星周圍出現白色的蛛網狀裂痕,仿佛黑色的天幕被人打碎。星星從天幕上飛下來,落到零號手中,竟只有一個乒乓球大小。
“太美了,如此夢幻的美景,只有具有豐富想象力的主人您才能鑄造出來。”科林以人的形態站在零號對面,他沒有戴墨鏡,消瘦的臉看上去有一種柔弱的藝術家的迷人氣質。
“遲早有一天,我會帶著你重臨世界之巔,手中緊握權與力,將世界變成任何我們想要的模樣,而不僅僅是在這虛幻的泡影中。”零號像拋橘子一樣將手里乒乓球大小的星星拋起,接住。小星星散發著淡淡的熒光,微微的黃色光芒看起來有種毛絨絨的,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的感覺。
“我相信以主人的能力,很快就能實現。”科林的聲音比零號還要自信,他的身上散發著忠誠、信任的氣息。
“聯系我有什么事?”零號聲音一頓,手中突然用力,乒乓球大小的星星被他瞬間捏碎,發出玻璃崩碎般的嘩啦聲。星星里面飛出一堆光塵,像蒲公英一般隨風飄散,外面一層碎片頓時失去光澤,灰暗的碎石片散落在地上,然后下一秒就化為粉末徹底消失。
“赫爾佐格和邦達列夫已經完成大部分實驗材料的搬運,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批,他們打算在圣誕夜制造火災,引蘇27戰斗機中隊過來,讓其引爆黑天鵝港地下埋好的48枚真空炸彈,然后借炸彈的煙霧以及惡劣天氣的掩護悄悄從黑天鵝港撤離。”科林瞥了眼地上被零號捏碎的星星碎片化為灰塵,沒有露出絲毫驚訝,他早已經習慣主人神鬼莫測的能力。
“哦?那他們打算怎么硬抗下爆炸的威力。”零號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問題。
“赫爾佐格非常狡猾,他早就摸出所有炸彈的分布位置,還在炸彈威力最小的地方建造了一個可以抵御爆炸的堡壘。”科林回答道。
“圣誕夜,很快就到了啊,”零號低頭沉思了一陣,手一揮,聲道,“走,去把我們的小雷娜塔帶出來玩。”
“今天好像不是月圓之夜…”科林疑惑道。
“今天是特殊情況,不僅僅是你陪她玩,我也會出來的。”一邊說著,零號的身影一邊逐漸消散,整個幻境也隨之慢慢消失,像手心落下的縷縷細沙,隨風飄散。
夜,雷娜塔手撐在窗沿上,腦袋耷拉在手掌上望著窗外發呆。現在是月末,月亮只露出小半邊臉頰,像一個害羞的琴女用琵琶將自己遮住。天文學上將這樣的月相稱作下弦月,雷娜塔并不知道這個名詞,她只知道,呆呆的看著天上的月亮,自己的心情就會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雖然像指甲尖一樣的月鉤也有她獨特的美麗,但雷娜塔更喜歡圓圓的月亮,因為圓圓的月亮意味著小黑會來到她的窗前,守護著她在黑天鵝港自由自在地玩耍。
今晚小黑肯定不會來,雷娜塔依舊望著天上出神,時間已經很晚了,平時這個時間點,她早已上床睡覺,但這幾天她都睡得特別晚。
盡管嘴上被零號咬過的傷痕早已痊愈,但她還是感覺那個地方一直在隱隱發痛,像是嘴唇肉里面藏了一只變小的微型蝎子一般,時不時使勁夾著她的嘴巴。早上站在公共洗漱間的鏡子前,看到嘴上有一個比其他地方紅的小點,雷娜塔更加確定一定有一只毒蝎子駐扎在那里面帶給自己折磨,她用力的用牙刷在嘴唇上刷著,硬硬的牙刷毛刷得她嘴唇一陣發疼,但她像是故意與自己身體過不去一般,她用力更大了,感覺嘴皮都要被牙刷磨破,眼眶都疼得濕潤起來,直到集合哨聲響起,害怕遲到的她才匆匆漱口胡亂擦把臉跑下樓去。
雷娜塔靜靜地看著月光停在自己窗口,她胡思亂想的心又漸漸收了回來,一般來說,伴隨著平靜而來的,是安寧、舒適、滿足與享受,而在雷娜塔這里,只有平靜,對,只有平靜,這是麻木的平靜,是心如死水般的平靜,這種平靜,和死人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小熊玩偶被她遺忘在枕頭下,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和佐羅說話了,事實證明,當真正危險來臨時,佐羅幫不了他,佐羅不是她想象的那個英雄,冰冷的現實使她意識道:童話世界都是騙人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