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朱湯姆直接上陣,澎渤傳媒這邊直接操刀與朱湯姆和陳寸對壘的是包不凡。
“恕我直言,當前,榕樹下要生存,要上規模,必須要更多的資金。”
彭渤慢慢地喝著咖啡,這個包不凡,什么恕不恕的,不恕他也講了。
“這點我們有共識,”朱湯姆也是美國長大的中國人,包不凡也在國外待過多年,兩人上來沒有絲毫客套,“你知道,現在,每天都有投資人找我談,他們要收購榕樹下。貝塔斯曼的CEO和我有過數十次的談話,他們有200億美元的資金后盾,擁有百年歷史,還答應對榕樹下的宗旨保持不變。”
彭渤心里一動,在朱湯姆的心中,貝塔斯曼顯然具備了收購榕樹下的一切要素。那么他是把澎渤傳媒當作備選項嗎?
“噢,貝塔斯曼與我們澎渤衛視也會有合作。”彭渤插了一句,似乎很隨意。
來自德國的貝塔斯曼集團此時是全球最大的出版和傳媒集團,擁有企鵝蘭登書屋、音樂版權管理公司BMG
等多個重要的資產。
年貝塔斯曼進入中國,以書友會的形式向中國用戶銷售圖書。一度,貝塔斯曼在中國擁有萬會員,年營收達到億人民幣。由于外資無法在中國直接出版圖書,因此他們找到了榕樹下希望實現出版資源互換 “但是,”彭渤又插話了,“貝塔斯曼不是你的最好選擇。”
“何以見得?”朱湯姆端著咖啡的手停留在空中,包不凡也在看看彭渤。
“因為其一他不是電商,這是大趨勢,其二是他是外資公司,有這點兩點就已足夠了。”彭渤笑道。
其實,此時的貝塔斯曼自己也正在走下坡路。到了2002
年前后,以當當、卓越為代表的電商通過價格戰搶占了大量的圖書市場。貝塔斯曼的郵購目錄無法與網絡渠道相抗衡,而其跨國公司的嚴格政策也讓它無法獲得定價權。
同時,貝塔斯曼的線下書店生意也出了問題,房租越來越貴但買書的人越來越少。2006
年,貝塔斯曼接連關閉北京、杭州十多家連鎖書店。
朱湯姆思索了一會兒,一小會兒,可是包不凡沒有給他更多的時間,繼續窮追猛打。
“朱總恕我再次直言,我們歸結了榕樹下失敗的幾個原因。”
“我們沒有失敗。”朱湯姆馬上接受不了了,“不是失敗,我們是來談合作的。”他大有立馬站起來走人的架勢。
“一個公司每月的營運費用在100萬左右,可是你們每個月卻要添補將近90萬,也就是說,每個月虧損90萬。”包不凡的小眼睛里又透射出兇殘的光,“這些原因,在我看來,一是沒有饑餓感。”
“沒有饑餓感?”朱湯姆不解。
“對,很多人創業時,買一臺電腦都要去借錢,你就是有錢才沒成功,沒有被逼到墻角,也就沒有饑餓感。”
朱湯姆聽明白了,眼前這個英年早禿的人說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
“榕樹下花銷大手大腳,你們在京城的辦公樓在嘉里中心,廣州、重慶的辦公室則位于大都會,都是五星級的辦公樓,現在全國人均月工資水平尚不足千元的情況下,你們榕樹下一次派對的支出就超過十萬。”
陳寸看看朱湯姆,如果作為一個作家他無法接受包不凡的指責,可是作為一個網站管理者,他很同意。
“還有,你們的網站不接廣告,”包不凡突然笑了,“對,朱總你說過,不要再把文學放到至高無上的地位,不要覺得深奧看不懂的才是真正的文學。你把文學拉下神壇,這一點我很贊同,但你自己還高高在神壇上,現在是什么年代了,以你們的注冊用戶數量,廣告收入一個月就能賺個幾十萬元。”
包不凡的嘴噼里啪啦說個不停,他的賬算得很仔細,包括人工、房租、水電、帶寬等固定成本榕樹干下每年就要 多萬,而這僅僅是維持公司運營所需的資金,“還有更多需要花錢的地方。”
“你們的榕樹下一年時間從無到有,變成一家 多人的公司,這個速度很快,”包不凡道,“這在美國在歐洲也是很快的速度,可是,對于一家還沒有找到盈利模式,市場上融資渠道也并不充裕的公司來說,這樣的擴張速度無異于自殺。”
陳寸手一抖,他想反駁,可是在這個出語犀利的年輕人眼前,他想說的話都很蒼白,都很徒勞。
“還有,我看過榕樹下的一些報道,”不是看過,實際是包不凡讓人把能找得到的關于朱湯姆的一切資料都找全了,“沒有盈利的榕樹下,朱總,你低于 元的單子都懶得簽字。”他看看彭渤,“我們澎渤傳媒的規模是你們的幾倍,這還不算澎渤衛視,但是我們彭總2000塊以下的單子都簽。”
彭渤咳嗽一聲,差點把咖啡吐出來,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
包不凡繼續盯著朱湯姆,“你倚仗的是此前出售廣告公司帶來的收入,我知道,朱總不介意花錢這件事情。”
“但是,我們看好榕樹下的未來。”朱湯姆看著彭渤,他明白,關鍵時刻彭渤就會插話,他在引導著包不凡談話的方向和節奏。
朱湯姆卻不說話了,如果不看好,哪還要談合作干嘛?
“朱總,如果榕樹下能變成一個有著強大商業模式的網站,我會在確保它有巨大營收的同時還把巨大的社會價值、人文價值體現出來。但不商業化是沒有出路的。”彭渤繼續說道。獨立訪問突破了 萬,這個數字在2001年,很吸引彭渤。
朱湯姆苦笑道,“我也在尋找這個商業模式,可是我一直沒有找到。”
在線上支付還未出現的年代,作者的稿費和網民“打賞”都需要通過郵局匯款來實現。有時候,朱湯姆需要耗在郵局一整天,填寫各種匯款單。
因而,榕樹下的融資渠道和賺錢方式一直十分狹窄。商業化的失敗,讓榕樹下舉步維艱。
“我有一個計劃…”彭渤笑道,說是計劃,其實是早已經存在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