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五節:巡回(三)
小斑點很快就開始厭倦了在馬林腿上躺著，它跳到了地上，開始探索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它跑到了街道的另一側，在街邊店鋪的門外看著店里的一切，柜臺里的肉食令它雀躍，但是警惕心令它沒有去碰店長遞過來的碎肉，而是飛快從柜臺上跳了下來，在很多人的注視下，這只小豹子閃爍過街道，直接躍進了馬林的懷里。
馬林微笑著抱起小斑點，他已經感受到了那個年輕人重新出現了附近，他沒有出現，這證明有人正在關注著自己。
馬林也不急切，因為這一切終將水到渠成，他只是看著一個半大的小子，后者來到馬林面前，將注意力完全投送在小斑點身上的他并沒有注意到馬林，倒是他身后的老霜巨人耷拉著他的長眉頭，對著馬林低眉順眼的他注意到了馬林的視線，立即尷尬地笑了笑：“您好，我家的少爺真的太喜歡您的靈能獸了。”
“這可是非賣品。”馬林微笑著說道.
“我可是聽大賢說過，這世上的一切都有價碼，你現在說不賣，只不過是價碼還不適合。”半大小子說完從他腰間解下一個袋子，從中掏出一顆足有他拳頭大小的珍珠，你別說，還挺圓的，還是粉色。
“這是我家的采珠人在海里找到的，只要你同意交換，它就是你的了。”
馬林揚了揚眉頭——說實話，這么大的珍珠，一般在南方諸國是足夠被王室收藏了，說價值來說這東西的確值一大筆錢，這個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他自己說的話，但他沒有聽過后半句話。
這世上的一切都有價碼，但愛與美食不能辜負。
在馬林眼里，小斑點的未來不是他在這里，這個孩子是會跟隨他某一個孩子，然后，它的后代會成為他的后代最忠誠的伙伴。
“但我還是不會賣的。”
馬林搖了搖頭，同時雙手高舉，小斑點往腳下一跳，通過了它自己打開了傳送通道來到馬林的手上。
這一番表演，馬林是想讓這個年輕人知難而退，但是讓這個年輕人忘記了什么叫做危險，倒是他身后的老人臉上已經掛汗了，這個老人一邊道歉一邊拖著年輕人想走，但是他的這個晚輩并沒有走，對馬林懷里的小斑點顯得非常執著的他指著馬林：“我可以再加錢！把這豹子賣給我。”
馬林臉上的笑容更濃烈了，然后看向了走過來的年輕人與他身后的陌生霜巨人。
而馬林身前的孩子并沒有注意到馬林臉上的笑容代表著什么，他還在與馬林討價還價，直到被年輕人一巴掌拍到了后腦上。
“你！該死的你干嗎打我！”被打了一腦刮子的半大小子注意到了對方之后，有些憤怒地問道。
“王庭的人要見這位殿下，斯特林家的孩子，讓開吧。”跟著杰斯金·多萬賽過來的老人看著這個半大小子說道。
聽到這句話，半大小子扭頭看向馬林雙眼圓瞪：“他是殿下。”
“是啊，正因為我是殿下，所以才會對于你對于我寵物的覬覦而不屑一顧，換一個傳奇，你剛剛就要挨板子了。”馬林說完伸出手，以靈能掌隔空拍了拍這個半大小子的臉頰，然后他跳下桌子，走到杰斯金身后的老人面前：“我們走吧。”
“斯特林家的孩子能夠得到您的寬恕，真是令人意外，您的仁慈真是世所罕見，請跟我來吧。”這位老人說完，側身為馬林讓開了剛剛打開的傳送通道。
馬林點了點頭，然后搶先走進了傳送通道中。
在通道的另一頭是一座花園，就位置來看，還是處于伯姆盧，那位老人跟著馬林來到了花園，他指了指前方的花園拱門：“您要的答案就在那邊，去吧，我的殿下，我就不方便跟過來了。”
“謝謝你們能夠讓我來見我的這位母親一面。”馬林說完，轉身走向那個拱門。
穿過拱門之后，馬林仿佛來到了另一世界，這應該是傳奇的領域，在這里，這座花園里到處都是各種花朵，馬林看到了一位背對著他的女性，她并不像霜巨人那么高大，但是馬林的內心告訴自己，這就是他的那位母親，他在卡特堡見過她。
而在這時，她也轉過身，黑發黑瞳的少女看著馬林，沒有見到自己孩子時的喜悅，也沒有任何的悲傷，她只是看著馬林，最終嘆了一口氣。
“我看我的孩子離開這個世界，他失敗了，失敗于他的第一次晉升，所以，站在我的面前的你啊，你為什么要說你是我的孩子，為什么還要說你是來尋找你的母親的。”
說到最后，她注視著馬林，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面對這位憤怒肉眼可見的母親所發出的疑問，馬林坐到了世界樹嫩枝結成的椅子上：“我知道這具身體的母親與父親和命運女神所做的交易，你想讓你的孩子成功，的確，有些時間線里他的確成功了，但是在這里，他失敗了，所以，作為這場交易的組成部分，我出現了。”
“我知道，在我聽說卡特堡出現了一個有著霜巨人血脈，天賦卓越的混血孩子時，我就知道我失敗了，但我們也成功了。”這位少女依然沒有動，而是平靜地看著馬林：“命運女神說，我與我愛侶的孩子注定不會是一個合格的救世主，我不相信，但是當我看著你的軌跡，看著你的一言一行，我才明白，女神沒有說錯，我與拉菲爾的孩子太過軟弱，他太天真了，天真的不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我在命運女神的引領下，看過那個孩子所在的時間線上，他們都失敗了，而你不一樣…你都走到了這一步，今天，當我的父親來找我，他說他的外孫來找我…我能夠看到他臉上的驚訝與驕傲。”
說到這里，這位少女模樣的女孩看向馬林：“我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和我的父親解釋，你并不是他的外孫，而是一個危險的救世主。”
“不，如果他說我是他的外孫，那我大概就是吧。”說到這里，馬林嘆息著，他當然明白，她的父親，那位老霜巨人知道這一刻的時候，一直是非常驕傲的吧：“相同的，我繼承了這具身體，我就有義務這么做。”
然后，馬林看向眼前的女性：“我這一次，就是想單純地看你一面，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的面對過你，而你卻注視過我。”
“是的，我想看看，那位被命運女所關注過的人會是何等存在。”說完，她苦笑著：“然后我就發現這一切你做得比我們要好，這會令我非常疑惑，因為我無法了解，你到底算是誰。”
“我說過了，我叫馬林。”馬林說完，最終嘆了一口氣：“我叫馬林，姓馬，名林。”
“馬林…泰南人的名字嗎，真有意思，如果讓西陸以前的那些人知道這個世界如今對于泰南人有多么寵愛，他們一定會瘋的吧。”
說到這里，馬林看著他的這位母親在嘆息：“這就是命運的真面目，女神是一個泰南人，她所相信的人，當然也會是一個泰南人。”
“你討厭泰南人嗎。”馬林有些好奇。
“并不，創造我們巨人族的工程師之中，就有人來自泰南，在先賢智庫中，有其中一人直到現在還保有意識，我只是在感嘆，那些曾經在先賢智庫里留下過記錄的西陸工程師們，卻有好幾個人討厭著泰南人，他們認為泰南人沒有警告他們。”
“泰南人沒辦法警告他們，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末日是不是真的會來，這一切的劫難都是北美的那些蠢貨做的。”說完，馬林站了起來：“謝謝你今天能夠見我，我要走了。”
這位母親并沒有挽留她的孩子，只不過在馬林站起來的時候，這位夫人開口問了一個小小的問題。
“你真的可以拯救這個世界嗎。”
“應該不會有問題。”回答完畢，馬林走向了出口。
直到離開花園，直到開啟傳送通道，這位母親都沒有再出現。
馬林知道這一切不是她的問題，她雖然有意與拉菲爾，也就是馬林的父親相愛并想著拯救這個世界，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年輕的母親，當馬林的軀體剛剛出生時，她的母性本能被激活了，她不想讓她的孩子去面對這一切的困難與痛苦。
所以，她一直帶著那個孩子，希望用她的愛與力量幫助那個孩子點亮希望之火。
只可惜，母親的愿望沒能完成，這是一個該死的世界，一個充滿遺憾的鬼地方。
當馬林離開，與人類幾乎完全一樣的機械體從一旁的拱門里走了出來，它看著馬林離開的方向嘆了一口氣：“你總是說，那個孩子不是你的孩子，但為什么他說他要見他的母親時，還要哭呢。”
“…我只是很奇怪，為什么他還會稱我為母親，他明明應該知道，他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是他的母親。”說到這里，她嘆了一聲：“馬林最后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老希爾。”
老機械體在沉默中點了點它的機械腦袋：“和他們不一樣，我明白泰南人也有遺憾，如果他們真的可以確認北美有問題，他們一定告訴我們，但當沒有真正的證據時，他們說的話，我們是不會有人去相信的。”
“那個時代的人類一定要面對滅絕的時候，才會學會團結嗎。”少女這么問道。
“我們西陸人不知道，但是泰南人早就已經學會了那么做，正因為如此，我的同伴們才會口出惡言，但他們卻忘了他們身上所帶的原罪，到頭來，神的子民們帶來了毀滅，卻要一個不信神的泰南人來試著結束這一切，這還真的非常荒謬啊。”機械體說到這里，扭頭看向那個拱門：“你的父親要來了，我先走。”
沒有一聲再見，少女目送機械體走進了一側的拱門，然后看向那道大一些的拱門。
很快的，一個霜巨人走了進來，他看起臉上滿是喜悅，一進來看到了他的女兒，他就開心的笑了起來：“我來的時候看到了馬林，這個孩子竟然叫了我一聲外公，你知道我有多么開心嗎，這些年我心中的委屈都因為這一聲外公消失了，我的女兒，我知道這些年你身上的壓力很大…原諒我這個父親吧。”
“只是因為他是一位殿下，所以我過去犯過的錯都一筆勾銷了嗎。”少女看著眼前的父親，臉上滿是譏諷。
“是的，只是因為他是一位殿下，你是殿下的母親，只需要這一點，家族就不會再追究你的責任，甚至連我也能夠重新回歸家族，家族現在甚至還在爭論當初把你找回去而忘了去檢查我那個可憐的外孫的家伙的責任，你的孩子，我那可憐的外孫有可能只是因為晉升失敗脫力而昏迷了。”說到這里，這個站立著足有三米高的巨漢笑著咧開了嘴：“我逃了出來，那些家伙讓我評價那幾個家伙的罪過，我又不是傻子，要是沒有他們當年的愚蠢，我的外孫被帶回王庭，只怕早就夭折了，這一切都會是命運的安排，我直到今天才見到我的外孫，這一定就是代價。”
少女看著自己的父親，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樣，有著像是說不完的話。
代價？
不，父親，你不知道什么叫代價，不知道什么叫命運，你真正的外孫早在死在了那一個冬日的晨間，命運還給你的，是一個冰冷的救世主。
“對了，我的女兒，收拾一下，我等一下就要帶你去見大王，我們的外孫說他有事，你看，一位殿下說他有事，沒有人膽敢說什么，而你也應該堂堂正正地拒絕那個家伙了。”
來自父親的話語在突然間打斷了少女的思考，而她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父親，這句話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自父親的嘴里說出來的。
“這么看著我干嗎，我說了，我的女兒現在是一位殿下的母親，她要忠誠于殿下的父親，無論以前這個父親到底是不是存在還是一個問題，但現在，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你應該堂堂正正地告訴斯特林家族，你那個成就殿下之位的孩子回來了。”
說到這里，少女眼中的父親伸出了他的大手：“女兒，你應該走出這個小小的花園，你與你導師所做的一切我其實都知道，所以…是時候告訴王庭，你為這個世界付出多少犧牲了。”
“…不，我不會告訴他們，那個…那個孩子是自由的。”說到這里，少女臉上出現了笑容。
“別，別哭，我的傻孩子…”雖然她覺得這是笑容，但是她的父親并不這么認為。
在他們所無法確認的遠處，落在建筑頂部的撒理斯振翅高飛，它為它的主人看到了這一切，現在它要回到它的主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