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節:節奏(四)

　　“您對她太仁慈了。”離開沙龍，坐上馬車的時候，瑞沃的臉上不再有笑容，她看著馬林，在等待著一個答案。

　　馬林點了點頭：“是啊，我對于林茲，真的是太仁慈了。”

　　在很多人看來，馬林給這個歌德的妹妹留了一條命，已經是非常仁慈的體現——在馬林之前，幾乎沒有誰能夠在得罪了傳奇之后還能夠這么全須全尾地活下來過。

　　馬林的確也不想原諒她，但是當所有人都在推薦這個女人時，馬林突然發現，林茲對于這片土地的愛，讓她成為了不二的選擇——在接下來的與混沌的對抗中，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這片土地，但是她，這個為了他哥哥的王室不惜與馬林為敵的女孩，一定不會辜負于這片土地才對。

　　“我不需要她對我的忠誠，我只需要她對這片土地的忠誠。”馬林為自己的選擇做了一個說明。

　　而聽到了馬林的說明，瑞沃臉上再一次出現了笑容：“這就是你的救世主式想法嗎。”

　　馬林伸出手拍了拍這個姑娘的小腦袋：“這個世界留給每一個人的時間都不多了，瑞沃，從明天開始，整個卡特堡所在地區都會進行一次清查行動，你們帶著孩子們去半位面休息兩個星期。”

　　“我們知道，不能成為大事業的絆腳石。”瑞沃笑著說道。

　　馬林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在這一刻，馬林第一次心生倦意，這個世界真的需要我拋家棄子的去拯救嗎，看著自己所愛的人，看著所愛自己的人，馬林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故事里沒有教過他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不去拯救這個世界，我的家，我的孩子，這一個世界的無辜也會因為我的軟弱而死。

　　所以，馬林只能擁抱了瑞沃。

　　“馬林，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見過未來的孩子們了…”懷中的瑞沃在低語：“我與你不同，我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凡人，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父親與母親，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但是我也知道，面對末日我們這些大人總要做點什么，對吧。”

　　“是啊，我們總要做點什么。”馬林撫摸著瑞沃的小腦袋。

　　自己妹妹重新回到政治流言的風暴眼的消息，歌德是在早餐的時候才知道的，這讓他非常詫異——王室突擊隊目前可是他手里的一張王牌，這些年輕人在經過馬林的訓練之后完全拋掉了他們之前所掌握的陳舊思想，在前兩天的戰斗里，六個小隊在半夜里進攻一個混沌信徒滲透的街區，從頭到尾都沒有被人發現，自身無傷亡，擊斃一百七十九個混沌信徒，抓了十一個還能說話的舌頭，最后一把火把已經快要畫好的召喚法陣給點著了。

　　比起上一次丟人現眼的行動，有如脫胎換骨。

　　而現在，他的老管家告訴他，林茲·莫威士在昨天半夜的時候進入了王室突擊隊的情報中心，目前是首席辯證官，她正在召集她的舊部，看起來是準備在新的崗位上大干一場。

　　“真的是馬林選擇的她嗎。”歌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因為在他的眼里，馬林與林茲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她一次又一次的忤逆馬林，當年要不是他和艾娜死保，這個傻姑娘只怕早就已經橫死了。

　　“是的，老爺，昨天夜里，在第一大道的沙龍里，王國差不多三分之一公爵在內的大批貴族都見證了那一刻，馬林殿下以世界樹嫩枝變的長劍為證點了林茲小姐的雙肩，馬林殿下任命了林茲小姐，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林茲小姐發誓向她腳下的這片土地獻上永恒的忠誠。”

　　“…我的傻妹妹。”歌德嘆了一口氣。

　　他怎么會不明白，他的妹妹的確有著一般男子都沒有的天賦與實力，只可惜她的眼光不行，不能分辨誰才是真正的敵人，這一點非常致命，原本歌德準備再雪藏這個傻姑娘幾年，等馬林成了神再讓她出來工作，或者干脆讓她嫁人好了。

　　但是他低估了妹妹對于這片土地的感情，她發的誓，幾乎就是不嫁箴言，她將以這片土地為愛人，永世守護。

　　雖然她沒有足夠的實力完成這個誓言，但是馬林有著足夠的能力見證她完成這一切。

　　“老爺，需要我去問一問馬林殿下嗎。”老管家注意到了歌德臉上的憂愁。

　　“…不用了，我的妹妹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而馬林這么做也一定有他的理由，既然我的妹妹走出了她的困境，這樣也好。”歌德做出了選擇，他不希望他的老管家們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而出了意外。

　　馬林也許不會傷害他們，那些想要在馬林面前爭一個露臉機會的瘋子與投機客才是真正的危險。

　　正因為如此，歌德才不會讓自己的老管家去以身犯險。

　　想到這里，歌德干脆站了起來：“我親自去見見馬林。”

　　“馬林殿下今天主持卡特堡地區的清查行動，您忘了嗎，他應該會非常忙才對。”

　　“沒什么，反正雷根斯堡的清查行動不是我負責，告訴來找我的人，一股的事情明天再來找我，真有急事，讓他找馬林，我一定會在他那兒。”

　　歌德想知道一個答案，一個他見識了未來之后，卻一直沒能問出過問題的答案。

　　馬林，你真的會為了你的信條而選擇沒有你自己的未來嗎，這個世界…真的還有這樣的圣人嗎。

　　我很好奇，馬林，我要的答案，你真的能夠給我嗎。

　　馬林很忙，整個卡特堡地區的村鎮和所有衛星城都需要在一天時間里完成清查，所有人員都要完成身份造冊，在城市里以每一個街區為條件開始清查，而在村鎮，教會和警官會在軍方連隊的幫助下完成這一切。

　　馬林準備和外來的入侵者們玩大的——你有一口流利卡特堡和周邊地區的口音，那你一定是守法的公民吧，證呢？

　　有證，你才是守法公民，沒證，公正教會，豐收女神教會和戰神教會的地下室，我們幫你三選一，因為總得有一間雅座適合你。

　　村鎮那邊還好說，真有什么混沌信徒也不可能藏多——畢竟就那么大一個小村鎮子，突然多了幾十號人，就連當地人也會因此而警惕起來。

　　那種好幾萬人的城市真的是頭痛，比如卡特堡，卡特堡如今都是幾十萬人的大都會了，這個幾的意思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幾是幾。

　　用卡特堡人的話來說，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住在一個從城東到城西要走上一天的鬼地方。

　　之前的那個五重城墻在建到第二層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個結構已經完全落后于城市的發展了，現在的第三層城墻已經幾乎將整個新城包括了進去，但這遠遠不夠，在城墻外，大片的新街區正在以飛快的速度完成建造，馬林的集團也在吹汽球一樣膨脹著，每一個部門都在招收人員，新的軍團編號也已經就位，大量沒有專業技能又學不進去的年輕人被馬林招進了軍隊——原本的廠衛隊里有大量的專業技術人員，如今他們全都已經退役，留下來的全是專長于殺戮技藝的專業人員。

　　法耶的母親不止一次表示，這么多的人住在同一個城市里，遠超了她的想像力，她無法想像這么多精靈在一起會是什么情況。

　　矮人們倒是非常開心——他們在卡特堡的地下建立了大量的矮人街區，侏儒們也加入其中，對于他們來說，地下更安全，而且他們也找到了不少礦區，多少填補了如今軍工集團對于礦石的渴求。

　　如今的馬林軍工集團，是整個西陸最大的軍工集團，一般的工匠小團體只能以手藝活混飯吃——比如說手搓步槍，在上面雕點什么，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也只能騙點鄉下的小貴族，因為在馬林旗下，有得是將這種手藝活做的又帥又潮的專業人士。

　　而人一多，馬林今天負責卡特堡的行動就真的是忙到腳后跟打后腦勺，這邊的街區碰到耍橫的，馬林這邊戰車都上榴彈了，那邊的家伙還是橫，考慮到對面多少也是一個貴族的管家，負責行動的警官沒辦法，呼叫馬林。

　　馬林那有哪么多的時間，讓戰車里的連長自己看著辦，于是一發榴彈過去，那位半步傳奇的老管家當場就被揚了，然后一陣排槍，發現了一個私酒窩點——好家伙，馬林身為卡特堡地區唯一有酒牌的大佬，平時對于這些做私酒也是開一只眼閉一只眼，真的沒想到還能人這么橫的，然后一問，發現還是西部荒野某個如今腦袋毛發變稀與實力變強相輔相成的公爵下屬的紅人。

　　馬林將這件事情交給老管家團負責——歌德的老管家來馬林這邊作活是榮休這一概念如今深入人心，讓他們開口比馬林開口好一些，畢竟這證明馬林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但無論如何也是要給一個說法。

　　因為馬林有正事要辦——比如說第三城區的27號街區（新街區太多了，在第二道城墻外面的街區全都以號數相稱。），剛剛開始用部隊完成隔離，就在三個方向有了戰斗接觸，而且都是火槍交火，其中在南邊傷亡最為慘烈，光馬林的大頭就死了三十七個，其中三十人是死在最殘酷的肉搏戰中，整整打光了一個排。

　　而警官，當地維持部隊和行兇者加一塊兒已經死了近五百號人。

　　于是馬林首先出現在那里，行兇者目前占著兩幢樓，用交叉火力和馬林的部隊遠遠的交換火力，馬林方沖不過去，但是對面也別想走。

　　馬林過來第一件事情是檢查尸體，第二件事情就是把嚇傻了的當地治安官從地上扯了起來，問了對面到底是什么情況——馬林檢查過尸體，這些行兇者個頭都非常壯實，27區都是平民，這些人平時都在港口那邊做一些體力活，但是今天他們展現出來的實力用悍匪都已經無法形容了。

　　當地治安官回憶了一下這些家伙，最終也只能說了一句他們都是老實人。

　　他們都是老實人？

　　馬林都要被氣樂了，和馬林的部隊在內的混成營打了一個一比一點二七交換比的老實人？

　　要不是最后時刻馬林名下的連用刺刀把這些家伙生生趕出防線，這些家伙只怕就跑了。

　　考慮到這些家伙的身份也許會非常敏感，而且雙方打成這樣，馬林已經不可能放過這些殘兵，于是讓矮人把炮拉過來。

　　看到炮來了，有人走出了房子，用北方口音表示他們是神圣王國的。

　　的什么馬林沒聽清，因為大炮響了，五發榴彈將那個家伙連同他身后的小樓一起炸成了零碎。

　　另一幢里的家伙們一看，立即選擇了棄樓而逃，但是面對已經支援上來的火力組，這些家伙們也只能將他們自己鋪在街道上。

　　剩下來洗地的事情就輪不到馬林來管了，因為馬林還有別的活——北邊那兒剛剛傳來消息，是一伙流竄的竊匪，這次算是碰到了槍口上，沒有一個逃掉的。

　　而東邊的情況有點復雜，雙方一開始的戰斗是在極近距離爆發的，打了一輪槍——沒有一個人中彈，然后因為太近了，雙方開始肉搏，然后打著打著發現不對，因為互相喂拳的兩個人認出對面剛剛打掉自己牙的是自己的親兄弟！

　　然后再一看，好家伙，王室軍團的一個營大頭兵回來探親，發現有人圍了街區，營長帶隊過來看個情況，迎面碰到了進街區挨家挨戶登記的混成營。

　　混成營看到的是不明身份的武裝人員。

　　而這個營長和他的兵看到的是把平民趕出家的惡棍——為了避免暴露身份，這次行動所有人都一個頭罩。

　　于是第一輪排槍沒死人，第二輪肉搏打了三分鐘，人人帶傷，三百多個重傷員在地上有一口氣沒一口氣的喘著，要不是馬林伸手拉一把，這大概就是今年最烏龍的事件了。

　　至于為什么第一輪排槍沒有死人甚至沒有打中人，馬林非常上道的沒有追究士兵們為什么沒有打中敵人——這種問題，還是交給命運女神去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