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飯局如戰場
馬林的建議很快被貫徹了下去，柯林在確認過走廊的情況，再通過那個大洞觀察了二樓的情況之后別無選擇——他不可能讓教會的代行者與懲罰者頂著滿地的蛛絲去攻擊一個蛛母的巢穴，任何一個人員的損失都不是這窩蜘蛛能夠補償的。
這幢房子的主人也沒有權力讓教會為此付出人員死亡的代價——首先，他不是教會的信徒；其次，現場歸教會管，教會有權力用任何方法來凈化這個地方；其三，這兒的主人除了要向公會解釋一下為什么他的房子里有這么一大窩蜘蛛之外，還需要向教會解釋一下食尸鬼為什么會在他一樓。
這東西出現在城郊倒是比較正常，因為整座城市的防御再怎么嚴密，也不能擋住所有的精怪，尤其是對下水道環境并不敏感的食尸鬼，它們會通過下水道與海岸線入侵城市，而這里做為城市的中心地帶，出現這種怪物的幾率就像是中了幸運女神教會發行的彩票一樣。
卡特堡十年里也就只有一個幸運兒中過，而且在那之后沒多長時間，就爆出了他是利用非常強力的神秘遺物干擾了抽簽儀式，為此這個幸運兒不得不遠逃他鄉，不過他的產業與不動產就沒有那么幸運了。
話說回來，馬林的這個辦法也不錯，蛛母的尸體有價值，它被砍掉節肢之后拖出了房子，食尸鬼身上有一些材料也有價值，它被拖出了房子，剩下的蜘蛛們就沒有多大的價值了。
于是火焰將整個二樓包裹，一些蜘蛛與節肢動物從里面跳出來，但沒跑多遠就死于自己帶出來的火焰——老包使用的噴火器是一種膠狀燃燒物，它被噴出煉金工具之后能依附在目標身上，沾染上這種東西，等待著受害者的只有死亡，或是在火焰沒燒死他之前選擇壯士斷腕。
很可惜，節肢精怪們沒有足夠的腦容量來思考什么叫有舍有得。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節肢類精怪極少有可能成為恐怖級的存在——因為它們太容易針對了，你挖一個陷阱，不做任何掩飾，任何動物精怪都會選擇避開那些尖刺與刀刃，而節肢類精怪會一頭沖過去把自己變成零碎。
這就是沒有腦子的悲哀。
看著這房子陷入火海，確認不再有精怪從中跳出，柯林宣布任務結束。
“城西區的戰斗結束了，高階狩魔人從那兒拖出了四具恐怖級的異種，有一個狩魔人受了不輕的傷。”
城西那邊傳來的消息讓也馬林終于放下心——那種威脅的確不能夠掉以輕心，如果說馬林他們剛剛凈化的地方算是一丁點的小麻煩，那么城西就是標準的心腹大患，多放一天都會出現更大的危險。
“怎么，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能加入到那樣的戰斗中，有些氣餒啊。”柯林發現了馬林臉上的不開心，他笑著問道。
馬林點了點頭：“我感覺自己還是太弱了，我想變的更強，能夠保護自己，也能夠保護別人。”
這是馬林一直以來的想法，他不想慘事一再發生，他想保護好自己，也想保護好那個老是叫自己馬林哥哥的粗尾巴小豹子姑娘。
“你才多大啊，別太擔心了，你會變強的。”柯林笑著拍了拍馬林的腦袋，然后轉身走向馬車：“走，我們回教會，對了，今天既然有了兩具精怪的尸體，我和你的教官會教導你關于如何解剖精怪與獲取材料。”
“是新的課程嗎？”
“是的，新的課程，教你如何賺大錢的手法，也是你如何變強的基礎，你的想法等你的養父蓋亞特閣下回來，我會和他談一談的。”將槍繩活扣解開，把霰彈槍交給后勤人員，柯林站到了馬車邊，等馬林將武器上交，等他走到面前，年輕人伸手將他托到了馬車上。
………
一下馬車，馬林就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識一下這個世界的解剖藝術，只不過開局不利，半身人導師那邊對于柯林帶著自己的學徒去危險場所表示了不滿，于是柯林不得不和這位小個子女士交談了半小時，再三保證之后，這才通過了她這一關。
然后上午的解剖課在五分鐘之前結束了。
于是讓柯林去聯系下午的解剖課，馬林這邊坐到了椅子上，開始等待教會的學徒餐廳開飯。
說起來，吃飯對于馬林來說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因為每一次端著板子的時候，都是饑腸轆轆的時候，每一塊面包，每一份點心，每一塊烤肉與醬面，都是對自己胃部最好的饋贈。
因為是外出回來，馬林順理成章的排在了第一位，那怕他沒有站到門前，那些沖進來的高年級生也下意識的排在了馬林的后面。
不是沒膽子，是有膽子的都被打怕了。
空手不敗的傳說，卡特堡教會學徒班第一人，可愛娃娃臉的鋼鐵之拳…呸，最后一個不算，反正馬林這半年多以來就是用拳頭打出來的道理。
餐廳大門上的抽蓋被拉開，一個光頭猛男打量了寂靜無聲的等待廳，先是有些好奇，然后猛然想到什么抬起腦袋往門下看了一眼，在確認了某個人型怪物腦袋上的呆毛之后，他笑著打開了大門：“我說今天怎么都這么安靜，你這小家伙在啊。”
“是的，我們大家都餓了。”馬林點了點頭，身后跟著瑪雅與法耶——做為第一能打之人，帶兩個姑娘，也沒有什么人敢說什么。
對，敢說的都被打怕了，而敢講道理的…馬林也沒有打，讓瑪雅去賣個萌，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
而教會導師們似乎也在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切——他們在別的地方非常嚴格的教育著孩子們，唯獨在吃飯這個問題上，以‘放牧’的方式教育著孩子——弱小就代表著連飯都不能吃飽。
有序的排隊，有序的就餐，沒有往常小崽子為了一個排位前后而大打出手的局面，光頭猛男，教會餐廳負責人寇根大叔特意給馬林多放了一塊烤肉。
“如果你天天來這兒吃飯就好了，我就不用把那些打亂就餐環境的小崽子往外面丟了。”在馬林遞上餐卡讓收銀員手工記費的時候，猛男一邊給瑪雅多放一條魚，一邊感嘆道。
“但在這里，拳頭大始終都是硬道理。”馬林抬起頭看著這個大塊頭說道。
“是啊，要命的規矩。”猛男大叔嘆了一口氣，然后給法耶多加了一碟點心。
馬林用自己的餐卡包了兩個姑娘的飯食，然后帶著她們走向不遠處的三人座。
高年級生站到了光頭猛男的面前，有些討好的笑著。
掌著勺的光頭上下打量了這家伙一眼，朱唇輕啟：“滾！”
那邊馬林注意到一個大個子搶先坐到了他們的位置上，皺了皺眉頭，他帶著兩個姑娘走向另一個三人座。
然后另一個大個子走過去搶先一步坐了下來。
馬林沉默了一下，將餐盤放到一旁的長桌上，扭頭：“他們是哪個班的。”
同時伸手抓住了揮來的拳頭。
“四年級的！轉學生！”有臉還腫著的高年級生這么回答道，那義憤填膺的模樣，腫漲不堪的臉，像極了一個因為有良知而慘毒打的年少歷史學家。
“轉學生，看起來你們已經了解到卡特堡學徒餐廳里的規矩，對嗎。”回頭看向被小手死死抓住拳頭的大個子：“第一次，點到為止。”
“少廢話！我們兄弟可不是那些廢物！”另一個大塊頭直接抄起了椅子。
馬林矮頭讓過椅子，瑪耶早就和法耶退開，于是沒有后顧之憂的馬林一手將自己抓住的大個子推退在地，然后收回來的拳頭輕輕的‘蹾’在了空揮的大塊頭的小腹上。
真的，非常輕，因為這小子是痛叫著倒地，而不是一拳就被馬林打碎點什么然后昏死過去。
這也是學徒導師對于馬林這樣大力混血兒的要求——無論如何，別出人命。
在這個世界，只要不出人命，再重的傷都能治好，斷肢再生都不是問題。
隊列中沖出三個同齡人，馬林雙手抄起那張椅子，一手從上面掰下一條椅腿，左手的空心鐵棍先是撥開踢來的長腿，順勢側身讓過另一個人的飛撲，右手的鐵棍捅在了第三人的小腿上，清脆的骨折所帶來的強烈刺激讓這個家伙慘叫著倒地。
右手的鐵棍再一次撥開第一個人抓來的大手，左手的鐵棍命中了將那個剛剛爬起來的大個子的腦袋，將他打翻在地——打中的是牙槽位置，雖然復生牙的術式會帶來非常列強烈的痛感，但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左手揮動到終點，鐵棍脫手而出，將那個好不容易從椅子和桌子中脫出身，撲向兩個姑娘想要挾姑娘以令馬林的大塊頭砸翻在瑪雅和法耶面前。
這兩個姑娘順勢踢了一腳，正中襠下，于是大塊頭直接氣絕，很顯然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了。
有些欣慰的握緊拳頭，打在了那個再一次撲過來的大個子臉上。
鼻血與門牙共舞，哀號與鮮血一色，馬林丟掉右手的鐵棍，從長桌上端起板子：“寇根！讓你的人出來洗地！”
整個隊列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低著腦袋，但是馬林相信，這些家伙之中有不少人正開心著呢。
強龍壓不倒地頭蛇，多么喜聞樂見的戲碼啊。
這個時候，有家養妖精們從后廚走出，它們拿著備用的桌椅，用它們更換了損壞的同類，然后其中幾只將那幾個倒霉蛋拖出餐廳，另幾只拿著拖把一路跟上清掃。
………
柯林聯系好解剖課的導師，干脆在教會的職員餐廳吃過飯，然后帶著瑪格麗特回學徒餐廳看她妹妹的時候，正好看到被掛在餐廳門口的那五個轉學生。
柯林第一時間就覺得出事了——這五個小王八蛋上一次就是因為在中央行省的教會學徒班中行事過份，而家中又有關系，當地教會處理不了他們，只能將他們外轉到卡特堡，希望遠離中央行省之后，能夠讓磨一磨他們身上的戾氣。
“是馬林打的？”柯林問正在門口清洗拖把的家養妖精。
家養妖精抬起頭，純黑瞳孔的主人點了點腦袋：“是的。”
“還有力氣叫喚，沒事呢。”瑪格麗特倒是一臉的無所謂——做為這個國度最高權力家族中的成員，在她眼中，這幾個小王八蛋的父母連和她直接說話的權力都不夠。
于是兩位走進餐廳，正好看到馬林在桌前大殺四方。
“今天早上的工作是不是非常吃力啊。”瑪格麗特看了一眼柯林：“每次我看馬林吃飯，都會覺得你剛剛一定沒有吃飽。”
“我又不是霜巨人混血兒。”柯林看著這個小子一口一塊烤肉，也是極度崩潰的——要是讓他來養這樣一個孩子，絕對會把他吃窮了的。
“啊，柯林，事情問好了嗎？”馬林這個時候也注意到了鶴立于餐廳中的兩位。
“問好了，下午，是你的單獨課，老費列羅主刀，他會教你精怪與異種的解剖與材料獲取。”柯林這么說道。
然后他注意到這個小子的眼神…那熾熱的，仿佛就像是餓了半天的時候看到滿桌烤肉時才會有的喜悅與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