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旬的北境天氣炎熱,大河枯水,遍地荒涼,路有野犬食人肉,枝頭腐鷲待人骨。
因為戰爭的緣故,此地百余里無人家。一支大軍就正行在這條荒涼大道上,朝著薊城出發。既算是如此,也不見此軍有半點渙散之際向,反倒是行伍嚴整。
“大王,疾行五日,片刻不得休整,軍中已經斷水,士氣恐怕折損。”一位身披堅的將軍抱拳對中軍主帥說道。
“燕王率十萬眾與晉決戰,那燕王有墨者相助,攻城不易矣,北境大戰在即,晉王既然只給我十日期限到達燕地,那便半毫不得差池,。”立于馬上的將軍嘆了口氣。
“孤又何嘗不知兒郎們行軍辛苦,只是軍令在前罷。但子讓你看,兒郎們昂然依舊,不失我魏人風采,鏗鏘精神,只管繼續前行罷。”主帥揚起馬鞭,下達軍令。
“可晉王既然令我軍十日必達,又為何讓我軍載負晉軍糧草?如此之多的輜重,已能夠得上三軍使用一旬有余了。”將軍沒有退下,反而進一步質問。
“此事乃孤與高將軍商議而達,前線須援兵,你無須多言。”主帥看了將軍一眼,回答道。
“末將尊令。”將軍聞言,立刻抱拳,只得聽令。
大軍又行十余里。
畢竟人非鐵鑄,如此炎熱的天氣,沒有水飲,確實使人頭暈目眩,全身乏力。不過多時,軍中就有人因脫水而昏迷,而這個現象也有擴散和愈演愈烈的征兆,大軍被迫停止進軍。
“啟稟大王,已有數百兒郎昏厥,請大王下令就地休整,殺馬取血。”面對數位將官的請命,中軍主帥嘆了一口氣。
“諸位將軍,晉王只給十日期限,此地離薊尚有距離,如若殺馬取血,輜重皆須人負,我軍很難在剩余幾日之內趕到前線。”中軍主帥身后一錦袍文士站了出來,向諸位將領作了一揖。
“公若先生。”眾人看清來人,回作一揖。
“那晉王明擺著不懷好意,若其人讓我魏國兒郎廝殺疆場,充作馬前卒,當擋箭牌送死倒也罷了,讓我等亡于行軍路上,豈是看不起我魏國軍士?既然如此,倒不如緩慢行軍,拖累其前線攻勢,坐山觀虎斗,說不得那晉軍由此潰敗,大王坐收漁翁之利。”一位藍袍將領對文士所言好不服氣,回言道。
中軍主帥聞言面色發黑,用力呵斥道:“魏子讓,此誅心之言是何人教你?仲初是我竹馬之友,也是看你長大之兄長,你怎可此等狼心狗肺,夫子教誨你的都去哪了?此等不義之事你也做得出?”
看自己兄長真的動怒,藍袍的魏子讓自是不敢說話了,唯唯諾諾地抱拳稱錯。
“公若先生,我軍離最近的水源還有多遠。”見諸將無人再言殺馬休整之語,魏王開始著手解決大軍缺水的問題。
“啟稟王上,我等此時在并川之南,越過并山,方可到達并水支流流域,在此之間是沒有水源的。”公若先生朝魏王作了一揖,回答道。
“那從此處到并水,須多久方可?”魏王又問道。
“大軍疾行方須兩日。”公若先生坦然言之。
“兩日?莫說尋常兒郎,就說我魏子讓,也挺不過去了。”魏子讓震驚不已。“晉王莫不是要借刀殺人?難怪晉軍要托輜重于我軍。”
“我軍尚有多少馬匹,馬匹情況如何?”魏王聽了魏子讓的話,雙眉緊皺,卻沒有說什么,繼續向公若先生問道。
“我軍尚有馬匹兩千五百,其中超過三百匹因氣象而昏弱無力。”荀公若知道魏王為何發問,回答道。
“好,撥調騎兵兩千與魏子讓,棄盔卸甲,每一騎兵持二十水袋,然后宰殺馬匹三百,以充水源。”魏王下達命令。“魏子讓,既然你廢話這么多,那就由你去給將士們打水。”
魏子讓聞言,先是一陣茫然,然后一喜。“大王良策,末將尊令。”
“公若,你負責分配三百馬血,除去尋水騎兵將士的份額,人人均分,你我皆同。”魏王轉身向荀公若說道。
“臣遵命。”荀公若朝魏王作了一揖,回復道。
“行軍之事仍不可拖延,兒郎們也休息夠了。通告三軍,拿到馬血之后,大軍即刻開拔。”魏王向諸將下達軍令。
“水源之事雖已解決,可此時三軍已難有耐心進軍,況且,三百馬匹,能分與將士們的少之又少,如何能堅持到尋水騎兵的回歸?”一位將領不放心魏王之計,憂心地詢問道。
“恐兵心折損。”
“子伯,墨子有言,‘兼相愛,交相利’孤深以為然,將士們信孤,自是隨孤可利,家之利,國之利,戰功賞賜,還有活命之望,此時將士們的性命皆系于孤,必然是信孤愛孤。孤知你所言,你將孤之言吩咐下去,此難必解。”魏王頓了頓。“前方并山以產梅出名,有大片梅林,大軍加速進軍,不出一日,便可解渴。”
“這…王上,并山并無梅產出,若有懂此事之人,豈非…”
“無妨,孤方才所言,是施眾人以利,將士們信我。”魏王揮了揮手,示意諸將去完成自己的任務。
魏子伯半信半疑,此言一出,果不其然,大軍急速開拔,將士們行軍之快,令人瞠目結舌。而尋水將士聽聞水源之事,更是快馬加鞭。
不出一日,大軍便依靠三百馬匹之血行進到了并山之中。
并山雖然無梅,此時卻已經無關緊要,因為兩千騎兵已經從并水河畔將水送了回來,因為行軍之快,魏王破例讓大軍在并山林中休整,水源,休息之難題因此迎刃而解,而魏軍只損失區區三百已無力氣本該拋下的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