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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祭

  “抑光!抑光是我!”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田文鏡心頭頓時一松。

  快步上前打開門,果然外面站著的是自己的好友刑部員外郎張溪。

  張溪帶著三分醉意,手里還提著一瓶酒,沖著開門的田文鏡笑著。見著他這副模樣,田文鏡連忙一把把他拽進門去,隨后略有慌張地朝門外看了看,直到察覺外面沒人這才放松下來。

  “你怎么喝酒了?”關上門,田文鏡轉身對張溪問道,建興皇帝剛去,按照規矩是不能飲酒的,張溪身為刑部員外郎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偏偏不僅喝了酒,還搖搖晃晃地提著酒來找田文鏡,難道就不怕么?

  “喝酒?哈哈哈!酒可是好東西,為什么不能喝?”張溪笑著反問,提起手里的酒瓶子沖田文鏡搖了搖:“今朝有酒今朝醉,來來來,抑光!我們共飲…。”

  田文鏡黑著臉看著自己這邊位好友,張溪和田文鏡一樣,不過張溪是進士而不是監生出身,但他的進士只考了三甲,之后就在地方上打轉。

  張溪同樣當過知縣,也做過知州,在地方蹉跎十多年后這才找了個機會被調至京城為官,后入了刑部為員外郎。

  這個經歷和田文鏡類似,可相比田文鏡,張溪的運氣還要差些,當年田文鏡回京的時候張溪就是刑部員外郎了,直到現在依舊還是這個職位,倒不是張溪沒有能力,其實張溪的能力并不缺,要不然他也不會和田文鏡成為好友,只不過張溪一不是漢軍旗的,而是普通的漢人,二來張溪這人做事比較較真,刑部的職能和其他五部不同,張溪在員外郎的位置上一向是公事公辦,這樣一來就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一直都升不上去。

  “你醉了,別喝了!”田文鏡輕聲喝道,虧得自己這偏僻,再加上開墾荒地最近的鄰家也離他的房子有些距離,要不然被人發現張溪這幅模樣一個舉報別說他員外郎的職務了,說不定還會惹來大禍。

  想到這,田文鏡連忙上前試圖要取過張溪拿著的酒瓶,但沒想到張溪雖有酒意這手腳倒是靈活,一閃就讓田文鏡奪了個空。

  “醉了?抑光,難道你不覺得醉了反而比清醒更好么?”張溪笑呵呵地繞桌坐下,抬頭沖著田文鏡問道。

  田文鏡心里一嘆,作為好友自己知道張溪現在的想法,其實他現在何嘗也不想大醉一場呢?也許醉了反而比清醒更好些,也沒有了那么多煩惱。

  想到這,田文鏡也不再去奪張溪的酒瓶,徑直在另一張椅子坐下,默默看著對坐的張溪。

  張溪拿起田文鏡擺在桌上的茶盞,直接把茶盞中的殘茶潑到了地上,隨后倒滿了酒,向面前的田文鏡推了過去。

  田文鏡默默看著茶盞中的酒,過了片刻他什么都沒說,直接取過一飲而盡,隨后又把茶盞放回了桌上。

  張溪見田文鏡飲盡,自己也取了另一盞飲,之后又把兩盞加滿酒,兩人似乎心有靈犀地一起又是飲盡,隨后同時把空的茶盞放回了桌上。

  “下一杯,祭陛下,祭我大清吧…。”張溪再一次倒滿了酒,用了略微嘶啞的聲音提議,田文鏡點點頭,兩人同時起身,伸手取過各自面前的酒,隨后轉身朝著行宮方向。

  “祭陛下!祭我大清…!”

  隨著這句話的說出,兩人眼中情不自禁流下淚來,同時神情中的悲切和絕望一覽無余。

  他們的心在痛,如同被刀攪一般,同時他們也感到無比絕望和無奈,這淚既是為建興皇帝流,也是為日薄西山的大清而流,同樣更是為他們自己而流。

  兩人向著行宮方向跪下,把手中的酒撒在面前,之后行著三拜九叩的大禮,等做完這些后,心中悲痛不已的兩人已情不自禁,放聲大哭。

  無論是田文鏡或者是張溪,他們雖然官職不高,可都是清廷中層官員中有著相當能力的,甚至可以說以他們的能力擺在高級官員中也絲毫不差。

  當年,讀書為官,曾經都懷有為國為民的胸懷,立志為這天下做事,從而開創太平盛世。

  可是現在這一切都仿佛云煙,從少年熬到了頭發花白,卻是一事無成。不僅如此,強盛一時的大清眼下不僅變成了這副模樣,就連皇統都難保全。田文鏡和張溪都是熟讀史書的人,一個朝代的興衰他們在史書中見得多了,建興皇帝和皇后的死疑點重重,雍親王直接打破了立國皇位繼承的規定,從這點來講已可說得上是謀害君父篡位了。

  這樣一個亂臣賊子如果繼承大統的話,這大清還有什么救?這天下還有什么救?

  可是,他們又能做什么呢?或許如田文鏡一般上書死諫?又或者如張溪一般大醉一場來麻痹自己?

  哭了好一會兒,兩人這才相互攙扶著起來,這時候張溪已經沒有絲毫醉意了,他默默坐了下來對田文鏡說道:“雍親王篡位,這大清已不再是當年的大清了,這天下也不是當年的天下了,何去何從,抑光你如何打算?”

  田文鏡沒有馬上回答,他靜靜思索著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隨后走到一旁把剛前藏起來的那份奏折取出,隨后遞給了張溪。

  張溪有些不解地接過,就著昏暗的燈光打開細看,看了一眼后,張溪臉色頓時一變,雙手直接就把奏折給下意識地合了起來。

  “這…。”張溪驚愕地看著田文鏡,田文鏡向他微微點頭。

  張溪遲疑了下,再一次打開奏折看,這一次他有了準備沒有剛才那么驚惶,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等張溪看完后,他合上奏折,深深看了一眼田文鏡,隨后什么話都沒說起身向田文鏡長長一鞠。

  “抑光才德我不如也!”張溪由衷說道:“可是抑光,你可知這份東西遞上去的后果?”

  田文鏡淡淡一笑:“這是自然知道的,無非就是一死爾。”

  “不!”張溪搖頭道:“我知你已有死意,而且此書一上必然掀起軒然大波,以雍親王的性子區區一個田家根本就擋不下,到時候牽連者恐怕不計其數啊!”

  田文鏡猛然一愣,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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