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的蔣瑾嚇出了一身冷汗,在皇帝面前賣弄小聰明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何況這個皇帝還是朱怡成。
當年蔣瑾為了入軍機絞盡腦汁,可偏偏朱怡成就不讓他進軍機處,直接把他生生按在工部尚書的職位上近十年。直到后來,因為蔣瑾自己想通了,放棄了聯合朝中力量為自己造勢,轉而腳踏實地做起了實事,朱怡成這才給了他一個承諾。
作為開國的皇帝,大明雖然繼承前明,朱怡成作為毅宗子孫的身份也是毫無問題的,可畢竟現在的大明是朱怡成一手創建的,這種皇帝可不是一般的皇帝,除了牢牢掌握皇權外,朱怡成更是能一言決之的帝王。
蔣瑾知道自己飄了,自從次席轉為首席后,蔣瑾的心態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也是他忘記了之前的教訓,大意之下做出這種事的原因。
不過還好,蔣瑾終究醒悟過來,這才來找廖煥之,希望能夠通過廖煥之緩和和皇帝之間的關系,以避免皇帝因為這件事而心里對他不滿。
“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呀,不過能悟倒還不算太笨。”如果說這世界上能有誰對著蔣瑾說這番話的,也只有廖煥之一個人了。
廖煥之點了他一句,隨后又道:“此事你也不必太多慮,皇爺的氣量不是你等能夠想象的,況且你現在是首席軍機,又是勛貴,必要的面子還是會有的。這事以后也休再提起,就當是沒發生過吧,不過再碰上這種事,圣前回話還需多想想。”
蔣瑾點點頭,廖煥之說的他都明白,也知道廖煥之所說的是正理,可他依舊心中有些忐忑。
不過,廖煥之既然如此說了,那也代表廖煥之也不會因為這事特意去和皇帝提,或許真如廖煥之所言,這事這樣過去也算是個辦法。
想到這,蔣瑾不由得有些感慨。當年他一直覺得廖煥之在首席軍機位置上做的有些窩囊,要知道廖煥之可是從龍舊臣,在起兵初期就跟著朱怡成了,何況廖煥之下朝中影響力極大,大明科舉初開就是廖煥之一手操辦的,滿朝之中廖煥之的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學生比比皆是。
這樣一個首席軍機大臣,卻在任期中并沒體現出強勢,反而顯得有些中庸。這點,蔣瑾當初心里有些埋怨的,甚至覺得自己最早沒入軍機就是因為廖煥之沒在皇帝勉強力推自己,從而失去了這么好的機會。
而現在回頭想想,蔣瑾有些醒悟了。廖煥之哪里是中庸啊,分明就是老狐貍一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朱怡成,也知道自己在朱怡成心目中的地位。連屆首席軍機下來,廖煥之主政時期不僅把軍機處打理的井井有條,同時協助朱怡成溝通朝內外,做好了一個極優秀的輔助和助手的工作。
正是因為如此,廖煥之退居二線后,朱怡成不僅給了他宋國公的高爵,還封了他為太師,其榮耀于一身,直到現在廖煥之從名義上來講依舊是皇帝的私人顧問。
普通人,僅僅靠著從龍早些能做到這一步么?顯而易見是不可能的,偏偏廖煥之就做到了。
之前蔣瑾沒察覺到這些,而現在他已經徹底明白過來了,不由得為自己這位老友而感到無比佩服。
蔣瑾在宋國公府并沒有停留太久,雖然他們說完話后已經臨近傍晚了,按理說是應該留飯的。
不過廖煥之沒有開口,蔣瑾也很知趣,談完后就起身告辭。等廖煥之親自送了蔣瑾出了大門,望著蔣瑾上了馬車,廖煥之轉身回走,同時心里長嘆了一聲。
蔣瑾過于自負了,而且他的性格缺陷雖然比之前好了許多,可依舊難免有所疏忽,這是他的弱點,也是廖煥之所擔心的。
此時此刻,廖煥之有些擔憂,雖然現在的蔣瑾有些醒悟,也明白自己那些可以做那些不能為,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能保證蔣瑾以后會不會再弄這么一出?
蔣瑾現在是首席軍機大臣,如果不出意外他在這個職位上還得干上好些年,時間長了,蔣瑾會不會好了傷疤忘了痛?
這些,都是廖煥之心中顧慮的,當年他把跟隨自己的大部分官員關系轉交給蔣瑾,一是為了朋友之誼,二來也是希望蔣瑾能夠繼承自己的政治遺產,從而用另一種方式將來給廖家回報。
可是現在,廖煥之有些擔心自己當年的決定是否正確了。尤其是當他想到朱元璋時期的胡惟庸案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要知道胡惟庸案最終牽涉到的是李善長,而他廖煥之就是如今大明的李善長,至于蔣瑾,千萬千萬不要走胡惟庸的老路。
搖了搖頭,把這個可怕的念頭強行從腦袋中拋出去,廖煥之回到花廳坐下,他深深皺起了眉頭,思索著未來自己的處身之道。
雖然他知道朱怡成不是朱元璋,大殺功臣的事恐怕不會有,可是歷來皇家無情,有些事不僅僅靠著猜測就能放心的。
想到這,廖煥之倒有些羨慕其他幾位一起退下的軍機大臣了。其中最早離開軍機處的鄔思道就不用說了,這位可以說是真正的閑云野鶴,根本志就不在朝中,如果不是朱怡成強行挽留,并用其管理皇家學院的話,恐怕鄔思道早就離開京師回老家逍遙去了。
至于王東,眼下雖然不在軍機處,卻在新明。天高皇帝遠,作為新明總督的王東以后不可能再入中樞,但他卻能主政一方。
董大山,作為陸軍統帥離開中樞后回去帶兵,眼下負責遼東戰事,也是不錯的出路。
就連軍機處內排名最后的王樊也比廖煥之活的簡單,因為王樊的強烈要求,在退出軍機后也不愿意擔任任何朝廷其他官職,而是希望回寧波老家。朱怡成考慮再三,最終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王樊現在雖不在朝中任職,卻是皇家商行的大掌柜,替大明皇家負責商業事務,這對于原本就是皇帝家奴的王樊而言是再好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