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如坐針氈
張淼、林娘子、王鈴兒、王婉兒，還有坐在主位的高進。
這五人是高進部最核心的成員，王鈴兒和王婉兒就不用說了，她們兩人早就是高進的夫人，就連孩子都生了，是真正的一家人。至于張淼和林娘子，這兩位白蓮教的高層人物是王致清留給高進的心腹，這些年來跟隨高進忠心耿耿，自然也是沒半分問題的。
除去他們五人外，在場再無他人。今日五人議事，那是因為所議之事事關重大，為了避免消息外泄以導致軍心不穩，所以并沒讓其余人參加。
張淼的臉色極為不好，神色更是最為焦慮的，作為高進的左右手，他對于目前的局勢感到一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其實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也明白局勢的嚴峻，這才會如此聚集一堂。
“王爺，趙弘燦這么一死，如今局勢猛然一變，對我部極為不利，還請王爺早做打算啊！”張淼愁容滿面，神色中滿是焦慮。
林娘子同樣一臉憂慮，凝神道：“昨天郭永已接新宋王軍令起程返回桂林，同時還交了手中軍權，如預料不差的話，郭永如此一去是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原本趙弘燦在時，其部同我軍乃是盟友，而今趙弘燦一死，盟約恐怕難以維持。這也是罷了，但妾以為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趙弘燦部接下來會怎么做。”
張淼把話接過去，說道：“新宋王乃黃口小兒，并無宋王之雄心壯志，據查，新宋王已上表大明正式稱臣，如臣沒猜錯的話，接下來廣西、貴州其部將全盤投入大明，如今調回郭永，正是為避免郭永在外有所異心，同時做并入大明的準備罷了。”
“這個郭永也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王鈴兒有些惱怒道：“虧他乃堂堂大將，手握軍權，趙弘燦死后完全可以擁兵自重，就算不那么做至少也能借其軍權以壓制住桂林，以輔助少主名義站穩腳跟分庭抗禮。要知道趙弘燦的軍力十之七八都在他的手里，怎么就一道命令就乖乖聽話交權了？簡直就是個糊涂蛋！”
王鈴兒臉色潮紅，胸口氣得一陣起伏，一口銀牙更是要咬碎了，對于郭永是恨鐵不成鋼。郭永如此輕而易舉地就范，這讓高進部實在是措手不及，更可惡的是作為盟友郭永連個招呼都不打，等高進部得知消息后早就晚了，如今已經無法挽回。
“你就不用說他了，郭永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將，趙弘燦活著的時候靠著宋王威勢才能節制各部，如今趙弘燦已死，他郭永如何還能號令各部？再說，如果他有魄力的話，當初趙弘燦也不可能把他放到那位置，趙弘燦用人一向善于牽制，早就留了后手，恐怕如今桂林的那一位也早就料到了這點，這才能輕易逼他乖乖就范。”王婉兒在一旁插了一句，神色中滿是對郭永的不屑。
聽到她如此說，眾人心中不由得長嘆了一聲。王婉兒講的不錯，郭永的確不是成大事的人，說白了他原本就是趙弘燦養的一條狗而已。一條狗，就算有幾分忠心又能有什么用？主人在的時候可以借主人的威風在外面趾高氣揚，可主人沒了，這就成了一條喪家犬，再也沒了半點底氣。
正是因為如此，郭永才看得明白，當命令到達后他絲毫不敢反抗，乖乖地就交出了兵權只身返回桂林。他這么做無非只是想保證自己的性命和富貴罷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回到桂林后的郭永換一個新主子也是很正常的，這也算是郭永的處身之道吧。
至于王婉兒所提到的桂林那一位，眾人自然也明白指的是誰。這人當然不會是現在的宋王，而是實際掌握大權的彭榮。
對于彭榮，諸人并不陌生，其中高進和張淼還同彭榮直接打過交道，深知此人的不凡。
如今的白蓮教雖和之前不同，但白蓮教畢竟還是白蓮教，手中掌握的信息和渠道依舊存在，雖然遠不如大明的錦衣衛無孔不入，而且在大明控制區域內也早就失去了以往的大部分手段，可在西南三省，林娘子的手下依舊可以打探到一些外人所不知的消息，并秘密傳至高層。
趙弘燦之死蹊蹺萬分，雖說從桂林那邊傳來的消息來看，趙弘燦是飲酒過度導致的心疾突發而死，可白蓮教通過渠道依舊還是探到了些蛛絲馬跡，知道這件事不是那么簡單。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從目前受益最大的人來看，趙弘燦之死很可能同彭榮有關。更重要的是趙弘燦前腳一死，彭榮馬上就扶持年幼的宋王繼位，并且進行了一系列眼花繚亂的操作。
上書大明稱臣、調回前線大將、控制各部的軍權、調動地方官員以鞏固政權、甚至讓大明方面協助約束…等等，這些操作如果是沒有預謀的鬼都不會信，更重要的是還傳來消息，桂林方面已經做好了全盤投靠大明的決定。
這絕不是空穴來風，在貴州的高進部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如今的氣氛變化，其他的不講，僅僅只從之前的盟友各部來看，這些日子對方已顯出了極強的防備之心，對于雙方控制區域的銜接處已調兵駐扎，同時還把部隊針對的方向又原來的清軍轉向了高進部。
不僅如此，就連岳鐘琪部也開始向趙部靠攏，隱隱已有兩部合并之勢，一旦貴州的趙部和大明各部合軍，那么整個貴州就直接被大明控制在手里，而這種結果恰恰是高進部所不愿意看見的。
這也是今日眾人關起門來議事的原因，在場諸人都感覺到了危機來臨，這種時候一旦決策錯誤，那么等待他們的結果就是滅頂之災。
一直都沒說話的高進眉頭緊皺著，雖然最終的結果還沒出來，但高進已經可以斷定彭榮已經徹底倒向了大明，而現在趙部所做的一切也正是在彭榮的謀劃之下一步步把所有移交給大明罷了。
對于彭榮，高進雖然只見了一回，可是他對這人卻是印象深刻，這是一個極為聰明的人，更可怕的又是一個非常頭腦清醒的人，用后世的話來說，彭榮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著強烈的目的，而且其結果也必然對他自己有利，至于其他根本不在考慮之中，如果有什么障礙擋在他面前，他會用無數手段解決掉障礙，別說高進這個所謂的盟友了，趙弘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