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位于湖北的西南部,同時也是出入川的重要城市。
高進自江夏西進,入川走的就是宜昌,而如今高進從巴東出,直接向東回到宜昌,力圖打開入通往湖北的道路。
四川大起義后,江西的清軍很快就反應過來,聯合湖北清軍舉大軍向四川逼進,宜昌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高進要想從宜昌北上同樣也極其困難。
兩軍在宜昌展開幾次大戰,相互各有勝負,一時間僵持不下。
宜昌知府衙門,如今是高進的臨時府邸,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但房間內依舊燈火通明,高進站在地圖前仔細看著地圖上的地形和敵我勢力,眉頭深深緊鎖著。
王致清在四川大起義的同時高進由江西過湖北入川,兩軍匯合后實力大振,這一切都在他之前的預料之中。但是,占了四川后,如不盡快出川,必被困在川中,所以在和王致清匯合后不久,高進就提出了盡快帶兵出川的建議,可那時候白蓮教上下沉浸在一片成功的喜悅之下,上至王致清下至普通教眾,個個都急著論功行賞,加官進爵,由此耽擱了些時日。
就連高進,也因為王致清下嫁兩位養女在重慶多呆了些日子,而等到這些事了后,白蓮教各部準備著手出川的時候江西和湖北的清軍已反應過來,直接調集兵力堵住了長江要道,致使高進快速出川計劃受阻。
在宜昌,高進所部和清軍已交戰有些日子了,雙方都奈何不了對方,但是對高進來說在這呆的時間越長越是不利。
四川是天府之國,易守難攻,可同樣四川的地形限制了四川向外發展,拿下四川只不過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步是從四川跳出去進而爭奪中原。如果不能盡快打開通往外面的道路,那么高進的實力再雄厚那也只能憋屈地被堵在川中,一旦天下有變,更無騰挪余地。
如果是之前袁奇未經歷九江之戰的時候,完全可以依托江西為基礎打通四川道路,同時接應四川的王致清出川再合軍。但九江一戰后,袁奇部損失慘重,高進手中的兵力嚴重不足,所以他無奈只能采取棄江西直接入川合兵的選擇。按照他原來的想法,等合兵后再快速出川,以尋得戰略空間,可誰想沒料到白蓮教的動作緩慢再加上清軍反應速度出乎意料,雖然他提前拿下宜昌以為出川后手,卻依舊未能達到目的。
“王爺,這么晚了還是早點歇息吧。”正當高進看的入神的時候,耳邊傳來柔和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王玲兒。
王婉兒、王玲兒這一對姐妹花如今下嫁給高進,而高進也被王致清封為平寇王。雖說這兩位圣女下嫁自己無非是用來拉攏和監視,對于王致清的盤算高進是一清二楚,不過高進并沒拒絕王致清此舉,畢竟袁部如今要重整旗鼓只有依靠王致清的力量,再者,大家都是聰明人,高進答應了這事,雙方表面上也就成一家人了,那么做起事來大家也放心的多。
不過話說回來,兩圣女下嫁高進后雙方相處倒也融洽,高進平日間待她們姐妹也不錯,就算是之前性格有些潑辣的王婉兒成了人婦后也變得委婉多了。
“你們先歇吧,我這還有點事。”高進見了王玲兒笑笑道,接著問道:“婉兒呢?怎么不見她人影。”
“妹妹說王爺今天十有八九又要熬夜,讓我先過來看看,她去給王爺準備些宵夜。”
“辛苦你們了,其實用不著這么費事。”
“這不行,王爺您這些日子一直沒休息好,長久下去要是身子累垮了可怎么辦。”王玲兒搖頭道。
見她堅持,高進也不再多說,直接又把目光投向了地圖,王玲兒在一旁看了幾眼,輕聲勸道:“王爺,其實打不打湖北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依我看只要宜昌在手,這清狗就攻不過來,倒不如跟著義父一起由河南出川,聽說義父都和漢王那邊談的差不多了,也許過些日子漢王就能讓開河南的通道。”
“漢王?呵呵。”聽到王玲兒提到祝建才,高進不由得搖搖頭。
“王爺,我知道您一向對漢王有偏見,不過如今出川大事,這義父同漢王直接協商,想來以我教如今大軍的實力,這漢王不答應也得答應,您就放心吧。何必苦苦盯著湖北一省呢?如漢王主動讓開道路,不傷兩家和氣,我們從河南出川豈不更好?”
“你不懂。”高進突然說道,見王玲兒疑惑的表情,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之前你們來江夏見我,商議兩部合作的事,你還記得否。”
“這自然記得。”王玲兒點頭道。
高進說道:“當初我就說過,祝建才此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圖,像他這樣的人絕不可能輕易就范。祝建才占據河南,河南乃中原腹地,更是兵家必爭之地,他怎么可能輕易放開道路讓你父帶兵由河南出川呢?”
“這我知道,可是如今局勢我白蓮實力雄厚,漢王不借道又能如何?難道他不就不怕兩家鬧起來么?再說了,我可聽說義父那邊傳來消息,這漢王已略被說動,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答應此事。”
“這更不可能了。”高進又搖頭道:“祝建才這人是絕對不肯吃虧的主,如果他真答應讓道一事,那么我可斷定必然有問題。”
“有問題?”王玲兒想了想搖頭道:“這能有什么問題?難道漢王想出爾反爾么?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怕這么做天下人群起而攻之?再說了,我白蓮擁兵幾十萬,就算他想花招又如何?到時候就怕他偷雞不成倒蝕了把米。”
說到這,王玲兒臉上英氣一閃,整個人如同一把銳利出鞘的寶劍。
見王玲兒如此,高進也不再多說,畢竟王玲兒跟隨王致清多年,早就把王致清當成半神來崇拜了。在她心里,王致清是不可能犯錯的,更不可能輕易被人欺騙,再說現在白蓮教的勢力的確如日中天,王致清手中握著幾十萬大軍,除非他祝建才自己找死,如果想給王致清設套假裝讓道卻暗中下黑手的話,以王致清的實力來講,祝建才是老壽星上吊自尋死路。
一時間,房間內靜了下來,見高進的目光重新移到地圖上,王玲兒略有后悔剛才自己說了那些話。雖說她是王致清的義軍,也曾是教中圣女,但如今已經嫁給了高進。高進這人平日雖沉默寡言,但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夫君,成親之后對于她們姐妹一直很好,而且高進性格平和,為人和善,又善于用兵,之前對袁奇更是堪稱忠勇,當得上是個大英雄,對于這門婚事,她們姐妹都是很滿意的。
正當王玲兒想說些什么,以化解這尷尬的時候,隨著一聲門響,王婉兒端著盤抄手走了進來。
“王爺,您餓了吧,婉兒剛為您煮的抄手,您趁熱的吃。”
王婉兒的到來打破了沉悶,恰好也給王玲兒解了圍。高進這時候只能笑笑,道了謝后在桌前坐下,端起那碗抄手小口吃了起來。
抄手是姐妹倆一起做的,用骨湯煮的,滋味很是鮮美,高進的確有些餓了,一碗抄手下肚,這肚子里頓時暖洋洋的。
在高進吃抄手的時候,聰慧的王婉兒看出了王玲兒臉上的尷尬,姐妹之間在一起十多年了,一個細微的神色變化都逃不過各自的眼睛。悄悄問了問發生了什么事,王玲兒低聲同王婉兒講了剛才的爭執,聽完后王婉兒就明白了。
“姐姐,你也真是的,這王爺自然有王爺的考慮,何況王爺之前一直在江西同清狗作戰,如今打湖北也是要由此出川然后回江西給袁王爺報仇,你怎么就沒想到這點呢?”王婉兒忍不住埋怨道,聽到妹妹這么說,王玲兒頓時反應過來,她之前只不過一直為高進攻打湖北之事日夜操勞而擔憂,卻忘記了還有這一層原因。
“王爺,我…我前面想岔了,還請王爺責罰。”王玲兒站起身來,楚楚可憐地在高進前認錯。
見她如此,高進嘆了口氣,把她拉起后坐下,看著面前兩人道:“都是一家人,你剛才所說也是好意,我又不是不識好壞的人,哪里有什么錯呢。”
“姐姐,王爺說的是呀,姐姐就不要再多想了。”王婉兒安慰了一下王鈴兒,接著對高進好奇地問道:“對了王爺,您剛才和姐姐說這漢王如果答應讓道必然有問題,這話是否有些過了?難道這漢王會對義父下手不成?他哪里來這么大的膽子?”
王婉兒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可實際上兩姐妹中小心思最多的不是姐姐王玲兒,而正是這個妹妹。對于王婉兒為什么會這么問,高進是心知肚明,不過他也不揭穿,只是笑笑道:“祝建才此人我了解的很,這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家伙,而且又膽大包天,當年袁王爺如此英雄也吃了他不小的虧,至于會不會下手我不敢說,但是他如果真答應讓道那么必然有所算計,這點我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