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閑著也是閑著
夜幕降臨，今晚的林記海鮮酒樓遠勝前幾日的喧囂。
來者絕大多數并非吃飯的人，而是看熱鬧的。
至于海鮮酒樓有什么熱鬧可看，聽說是一名景州過來的廚師，想要與林記切磋廚藝。
“閣下既然不是來吃飯的，就請離開，別耽擱我們做生意。”林掌柜痛失愛貓，沒心情與閑雜人等浪費時間。
景州廚師是一名年輕人，穿著白色的長衣，頗顯儒雅，看起來像書生多過于廚子。
“林掌柜真是貴人多忘事。”景州廚師四平八穩地坐在桌子一角，“五年前，我曾在你手下當學徒，你嫉妒我天資比你兒子高，生怕你兒子將來無法服眾，就污蔑我偷盜東西，逐出了酒樓。”
“現在，我來拿回屬于我失去的東西！”
林掌柜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錯愕：“你是丁五味？”
就在此時，一名成年男子從后廚跑來：“爹，難道丁師兄說的是真的？”
此人正是林掌柜的獨子小林，學習了林掌柜的所有本事，等將來林掌柜退下了，這個海鮮酒樓必然由小林繼承。
林掌柜怔了怔，斬釘截鐵地說道：“胡說八道，子虛烏有的事情，丁五味你給我滾，不然我報官了！”
然而丁五味并無懼怕，嘴角掛著一抹猙獰的笑容：“當然是真的，小林師弟，若非你爹暗中搗鬼，不然以你的資質，如何能夠這么快成為主廚？更能與小師妹成親生子！”
特別最后的那句話，丁五味幾乎是吼出來的。
看來除了被逐出師門，還有奪妻之恨了，當即有人嚷嚷道：“要是我，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自己兒子本事不行，就把弟子逐出師門，好手段！”
林掌柜倒是沉得住氣，只是命人去報官，小林不堪受辱，當即說道：“丁師兄，當年我的確技不如你，但這些年過去，我早已不是從前的我。”
“你說你不服，好，我接受你的挑戰，今天讓你心服口服！”
“你…”林掌柜本想制止，但兒子把話已經說出來了，若是現在反悔，倒顯得海鮮酒樓畏懼他人。
林掌柜靈機一動：“切磋廚藝可以，但方法規則得好好說說，譬如這點評的人…”
林掌柜原想安排自己熟悉的人當點評，不料丁五味早已識破套路，直接打斷了：“點評的人，就在場的所有食客。我與小林各做一道菜，哪道菜支持的人多，誰就贏！”
“好！”圍觀者熱情高漲，紛紛答應下來。
林掌柜黑著臉，倒也不好再推翻。
“另外，倘若我贏了，這家酒樓便是我的！”丁五味說道。
林掌柜笑了：“我憑什么要拿酒樓與你做賭注，你又能拿出什么？”
丁五味冷冷一笑，伸出自己白皙的雙手：“我若輸了，剁掉雙手，從此永不下廚。”
“豪氣！”
“牛逼！”正所謂看熱鬧的不嫌事大，紛紛叫好。
林掌柜面色沉重，本還想扯扯皮，但小林已經按捺不住，一口答應下來：“丁師兄，既然你要拼命，師弟我也便不留手了，今日誰輸誰贏，大伙公斷！”
“好，這小林是條漢子！”
“比他老子爺們多了。”食客們紛紛起哄。
林掌柜嘆息一聲，自己這個兒子，雖然廚藝已經到了火候，可人就是沉不住氣，只好招了招手，當即將餐廳內的桌椅板凳清出場子，設下爐灶。
“不知林師弟要做什么？”丁五味問到。
“魚。”小林也不盡傻，沒有說具體菜名，以防被針對。
魚的做法很多，清蒸油炸水煮，甚至剁成肉糜煮粥，但小林最擅長的是水煮魚片。
這是林記海鮮酒樓的招牌菜之一，更是云江縣的傳統名菜，小林潛心鉆研過，甚至比林掌柜做得還好。
林掌柜猜到兒子要做什么，微微頷首，放下心來。
丁五味聲音有些調侃：“這么巧，我也要做魚。”
二人便不再說話，已將注意力全部放到案上的食材。
小林刀工一流，那柄寒鐵菜刀仿佛長在手上似的，刀光劍影，一條草魚便被去掉鱗片、內臟、頭尾，再用菜刀一拉一帶，兩大片魚柳就被完整的取了下來。
“屠龍刀！”咄咄咄，幾刀過去，魚柳肉已被片為厚薄均勻的魚片。
丁五味那邊，也將一條草魚清洗干凈，只是在運刀的時候，與小林截然不同。
“倚天劍！”丁五味刀法偏輕，施展的是麥穗花刀，也就是說魚肉被切得像麥穗一樣，沒有多年的功夫根本無法辦到。
林掌柜看到這一幕，神情微微凝重。
小林這邊開始腌制魚肉，與此同時，燒開一小鍋水，將洗凈的豆芽焯一下，澇起瀝干。
緊接著炒料，重油，將辣椒蔥姜蒜花椒粒等等爆香，加入頭尾魚排，放入醬油胡椒鹽等調料，再加水，保持大火。
待得水開，輕輕放入魚片，不能煮太老，也不能太生，這個需要廚師的經驗判斷，起鍋后澆在豆芽上面。
撒上花椒和辣椒。
另取一鍋，燒半斤油，澆在花椒和辣椒上面，滋遛滋遛，水煮魚的所有香味都飄了出來，食客們聞了食指大動，直吞口水。
幾乎同時，丁五味也做好了魚，但他燒的不是水煮魚。
油炸過后的魚肉金黃，麥穗朵朵張開，淋上醬汁后色澤鮮紅，嬌艷欲滴，實在誘人。
“這是什么菜？”有食客詢問道。
“我在書上見過，應該是錦繡魚，景州的名菜。”有見多識廣的食客認了出來，點評道，“錦繡魚勝在精致，細膩，非資深大廚做不出這道菜，丁五味道行很高啊。”
可能因為云江縣人見多了水煮魚片，看到錦繡魚的做法大感稀奇，反而吸引了眾多目光。
林掌柜心頭不舒服，吩咐道：“既然已經燒好菜肴，大家就抓緊時間品鑒吧。”
品鑒規則很簡單，在場食客先領一雙筷子，試吃兩份菜肴，覺得哪樣好吃，就把筷子放到菜肴的旁邊，誰得到的筷子數量最多，誰就獲勝。
眾人先品嘗小林做的水煮魚，在場有不少食客是老主顧，吃過之后，無不豎起大拇指：“嫩而不爛，色香味俱全，老林，你后繼有人啊！”
林掌柜微微自得，拱了拱手。
幾個老主顧又去吃錦繡魚，這錦繡魚通體紅晶，宛如藝術品，一時間竟然有些不忍破壞其形態。
但這更是刺激了味覺，狠心伸出筷子輕輕一夾，一粒穗肉就被夾了起來，芳香四溢。
食客將魚肉放入口中，本以為那紅彤彤的顏色會是辣味，不料酸中帶甜，甜中有香，讓人回味無窮。
“為什么會是酸甜味的？”食客們面露震撼之色。
丁五味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是番茄，熬制成醬后，既有紅油的誘人色澤，又有酸甜的口感！”
食客們意猶未盡地點了點頭，若非每人只能嘗一筷子，巴不得將整條魚都給吃了。
略作思索，食客將筷子停到了錦繡魚的菜旁。
林掌柜錯愕，連忙說道：“幾位，你們剛剛夸水煮魚片好吃的啊。”
幾名食客嘆道：“林掌柜，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這錦繡魚太好吃了，不信你試試？”
林掌柜大不服氣，也拿起筷子夾了一縷魚肉，放入嘴中。
林掌柜身為廚藝大家，自然也是美食家，只消一嘗，便知道孰高孰劣。
可能水煮魚片和錦繡魚側重點不同，一個麻辣鮮香，一個酸甜可口，難以放在一起比較，但從感官直覺上來說，錦繡魚給人的沖擊力更大！
“哼，不過如此。”最終，林掌柜出于偏袒，還是把筷子投給了水煮魚片。
但這并不能左右大局，幾十名食客，幾十雙筷子，水煮魚最終只得到了七八雙筷子，而錦繡魚旁邊已經堆起了一摞。
“你輸了！”丁五味仰頭長笑，這些年來的郁結之氣，總算得到了宣泄。
小林渾身顫抖，頹坐在地，他不僅輸了這場比賽，更證明了他這些年，包括贏得主廚的位置，贏得小師妹，都是他爹暗箱操作，名不符實的！
丁五味笑過之后，留下一個輕蔑的眼神：“你們收拾收拾，一個時辰后我來接手酒樓。”
“你！”林掌柜想要賴賬，可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見證，他若賴掉，豈不是打眾人的臉，今后也別想混了。
一想到祖宗基業砸在手里，林掌柜直接昏迷倒地。
丁五味走出了林記，食客們跟著他，想要知道他接下來做什么，不料丁五味來到另一家酒樓，同樣要求切磋廚藝，這次他以林記為賭注，要贏別人的酒樓。
如此這般，不到一個時辰，北門路的幾家大酒樓竟然都成了他的囊中物。
這番大手筆，自然引來一片狂熱的追隨者，想要看丁五味如何拿下整個北門路。
不料丁五味說了句話：“青州菜除了麻就是辣，不過如此，景州菜才是王道，從今往后，云江縣北門路只賣景州菜！”
云江縣就是青州的，這話當即激怒了眾多食客，就算你的菜燒得好，也不能詆毀青州菜吧。
“難道我說錯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丁五味哈哈大笑。
食客們面面相覷，雖然憤怒，可這也事實，云江縣有名的飯館都被他打敗了，今后想吃正宗的青州菜難道還要去鄰縣吃不成？
“等等，云江縣還沒輸，他還沒有打過異界小吃店！”
有人開了個頭，其余食客眼前一亮。
雖說異界小吃店開業時日尚短，菜肴也不多，但每道菜都劍走偏鋒，讓人欲罷不能，回味無窮！
丁五味捧腹大笑，云江縣太弱了，到頭來竟然只剩一家小吃店出來扛旗：“好，那我就去會會這個所謂的異界小吃店！”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