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做人留一線
秦飛憋著笑，給每人發了一只。
食客們開始試吃，原本那上刑場的表情，吃過后頓時變作驚喜：“還真別說，這蚱蜢看起來惡心，吃起來香脆可口，秦老板能不能再來一點？”
“油炸蚱蜢，十文一碟。”秦飛咳嗽一聲。
“秦老板，不是說贈送小吃嗎？”食客們不滿道。
“贈送的你們退回來了啊，現在開始收費。”秦飛似笑非笑。
“曾經有盤真摯的油炸蚱蜢擺在面前，但我沒有珍惜，直到失去才后悔莫及…”食客們一聲長嘆，好在價錢不貴，紛紛解囊購買。
就在小吃店生意紅火，食客們大快朵頤之時，幾個衙役不知從哪兒沖了出來，一腳把桌椅板凳掀翻。
“你們這是要做什么？”食客們大驚失色。
“有人舉報，這家店售賣劣質食材，客人吃了拉肚子，本捕頭依法查辦，旁人速速退下，不得阻撓！”燕捕頭腰挎寶刀，腳踩板凳，官威十足。
“這位大人，小店誠信經營，你說我售賣劣質食材，凡事都得講個證據吧。”秦飛按捺怒火，若不是對方披著這身皮，他早就動手打人了。
“證據？”燕捕頭仰天哈哈一笑，“小的們，給我搜證據！”
“得令！”爪牙們一擁而上，見東西就砸，轉瞬就把秦飛的小吃店砸得稀巴爛。
楚幼嵐雖然害怕，但她本能地想要用身體保護店鋪，卻被秦飛一把拉了回來：“無妨，東西不值錢，別把人傷著了。”
楚幼嵐看到秦飛的冷靜，心頭也莫名平靜了下來，好像有這個男人在，天塌下來也不怕，便乖乖地站在秦飛身邊。
“頭兒，店內發現好多炸熟的螞蚱。”其實衙役們本就隨便鬧鬧，不管有沒有證據，鬧個幾次，保準小店經營不下去。
可發現的這些油炸蚱蜢，倒是可以把事情繼續鬧大。
燕捕頭眼神狠辣：“竟敢給人吃這等污穢之物，更重要的是，此舉萬一激怒蝗神，將蝗災降到云江縣怎么辦，來人，給我將這個居心叵測之徒叉回去！”
秦飛氣勢沉穩，一掌印到面前的桌子上，留下五指分明：“這位捕頭，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衙役們心頭驚訝，這是修行武道的人，真要逼急了，殺幾個人不跟玩似的？頓時不敢上前，紛紛看向燕捕頭。
燕捕頭冷哼一聲，也是一掌拍到面前的桌子上，木桌頓時四分五裂：“老子就不給你留一線，有問題？”
“沒問題。”麻辣個小龍蝦的，秦飛本想關鍵時候裝個逼，沒想到對方修為比自己高，頓時慫了。
就在秦飛快下不了臺的時候，忽然瞥見，街頭有只轎隊正倉促趕來，看制式，是七品官轎。
秦飛眼珠一轉，再次變得氣定神閑起來。
剛傍晚的時候就聽食客說起過，縣令正在懸賞解決蝗災的法子，有五百兩銀子呢。
秦飛本著有錢不賺大笨蛋的心態，又怕被人捷足先登，連忙打包了一盒油炸蚱蜢，附上說明，請人送到縣尊府上。
看來縣尊很重視這個提案，不然也不會連夜趕來。
秦飛神態自若：“蝗蟲雖然為蟲，卻與人無害，只要能正確處理，便可被人所食。按藥經本草拾遺中記載，蝗蟲可止咳，平喘。”
秦飛聲音逐漸加大：“況如今蝗災肆虐，餓殍遍野，倘若能將食蝗之法普及開來，百姓即可有果腹之糧，甚至還能貿易出售補貼家用。”
“至于蝗神，它為禍我天龍國百姓，歷年往往，求過拜過，可又有哪年消停過？”
“人敬我一尺，我才能敬人一丈，難道只許蝗蟲吃我百姓糧食，就不許我等百姓吃蝗蟲了？”
秦飛的這幾句話，擲地有聲，節奏帶得飛起，圍觀群眾無不覺得熱血翻涌，高聲道：“吃蝗蟲沒錯！”
“蝗蟲好吃！”
此時，因為人們的注意力被秦飛吸引，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七品官轎停在了人群后。
縣尊大人沒有急著下轎，回味著秦飛的這幾句話，覺得完全說到了心坎里。
只許蝗蟲吃我百姓糧食，不許百姓吃蝗蟲？沒這個道理！
縣尊大人打開異界小吃店送來的食盒，里面的油炸蚱蜢只剩下了一小半，又夾起幾只放入口中。
話說回來，縣尊剛開始收到這個食盒，本以為是鬧劇，勃然大怒，可油炸蚱蜢聞起來實在清香。
加上秦飛附錄的說明足夠詳細，縣令走投無路，死馬當做活馬醫，便硬著頭皮試試這個法子。
倘若油炸蝗蟲真的能吃，哪怕味道不好都能接受，到時候推廣開來，不僅能預防云江縣的蝗災，甚至能救下整個天龍國，立下不世之功。
縣尊吃第一口的時候，做過很多心理準備，覺得就算味道詭異，也要咽進肚子。
可萬萬沒想到，蝗蟲不僅不難吃，反而有點雞肉味，嘎嘣脆，越嚼越香。
便沒忍住驚喜，一口氣吃了半盒。
隨后，他立刻著人備下轎子，來見見這個把蝗蟲做成美食的奇人。
這會兒，捕頭遭到群眾抗議，怒不可遏，破口大罵：“一派胡言，我天龍國乃禮儀之邦，行有綱，食有常，只有豬狗畜生才吃這等污穢之物，爾等敗壞綱常，是想一并討罰？”
百姓們頓時不敢做聲，官字兩張口，怎么說得過他們。
正在吃蚱蜢的縣尊險些嗆住，連忙撥開簾子跳了出去：“何人口出狂言？”
“你爺爺我！”燕捕頭氣得快炸了，竟然還有人敢頂撞自己，“剛才誰在說話，滾出來！”
人群分開一條道路，縣尊大人鐵青著臉，雖然穿著常服，但那身氣勢可不是燕捕頭能比的：“燕捕頭，你好大的威風！”
“縣尊大人？”燕捕頭嚇得一抖，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戰戰兢兢，“什么風把您吹來了。”
“這是怎么回事？”縣尊皺眉，看著一地狼藉。
“嗐，芝麻蒜皮的事…”燕捕頭本想打馬虎眼，卻見縣令一臉嚴肅，便把備好的說辭道出，“屬下接到舉報，說這小吃店售賣劣質食物，吃得人上吐下瀉，特來調查取證。”
“結果果不其然，我們搜到大量螯蝦、蝗蟲，這哪里是人吃的東西…”
說著說著，燕捕頭忽然注意到縣尊大人的嘴角掛了一只螞蚱腿。
燕捕頭說話都不利索了：“大人，莫非你…你…”
“是，我吃過了，蝗蟲很好吃的。”縣尊大人把嘴角的螞蚱腿舔進口中，神色如常，“你要不也試試？”
燕捕頭覺得頭暈目眩，今天的一切都很匪夷所思，但他只明白一件事，若是現在拒絕吃蝗蟲，必將葬送前途。
便拿起一只收繳的油炸蝗蟲，痛苦放入口中，準備不嚼，直接咽下去。
可入口的剎那，燕捕頭還是條件反射似的嚼了幾嚼，香酥的滋味頓時爆開。
燕捕頭登時睜開眼睛，又抓了幾只放入嘴里，邊嚼邊豎起拇指：“嘿，真香。”
圍觀百姓發出哄笑，也不知在笑什么，反正看到這幕都挺開心的。
“香就對了。”縣尊大人滿意點頭，隨即吩咐道，“來人，燕捕頭以權謀私，欺壓良善，先拖下去杖六十，革去職務！”
“其余人等，一律杖三十，罰俸三月。”
“屬下上有老下有小，還請大人大發慈悲！”燕捕頭痛哭流涕，開始賣慘。
縣尊大人沒再理會燕捕頭，只是看向秦飛，掛著一抹笑容：“老夫周立，不知店家如何稱呼？”
“秦飛。”秦飛不卑不亢。
“今日店家所有損失，縣衙雙倍賠償。”縣尊大人的表現，似乎有些討好的意味。
燕捕頭頓時明白了，縣尊辦他，純粹是為了讓秦飛泄憤。
而縣尊為何如此重視秦飛？估計是想用油炸蚱蜢來解決蝗災，燕捕頭想通后，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秦公子，在下錯了，在下目光短淺，還請原諒在下。”
秦飛搖頭嘆息：“燕捕頭，早就跟你說了做人留一線嘛。”
燕捕頭瞠目結舌，哪能想到報應來得如此之快？一時倒也忘了繼續賣慘。
縣尊大人已然明白了秦飛的意思，當即揮手：“還愣著做什么，快把人帶下去。”
秦飛出了口惡氣，見好也就收了，轉過身來：“縣尊大人深明大義，明察秋毫，實在是我云江縣百姓之福。”
“油炸蚱蜢的烹制方法，我已悉數記錄在這張紙上，現在獻與縣尊大人。”
這個烹制方法本就不難，就算秦飛不給，稍稍試驗幾次便可得出，況且秦飛真的是想讓老百姓們盡快度過這場浩劫。
接過紙張，縣尊大人仔細看了一遍，方法并不復雜，也無需特殊的材料，如果沒有油，火烤也行，就算他這個從未下過廚的人都能做得出，便有些不敢置信：“就如此簡單？”
“就如此簡單。”小吃便是如此，無需復雜的做法、華麗的裝飾，簡簡單單，平凡中顯出滋味。
“秦公子大義獻方，可有其他條件？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絕不會拒絕。”縣尊大人沉吟片刻，這個人情太大了。
“只愿大人盡快解決災情，救黎民于水火。”秦飛原則上是想借此賺個千把萬的，但現在到處受災，云江縣拿不出太多錢的，干脆裝個逼好了。
沒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嘛。
縣尊大人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老夫立即著人將此方法推廣，并上報朝廷，功成之后，再親自登門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