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姜還是老的辣
大劉莊從外面看，是個廢墟。
從里面看，是座銹跡斑斑的機械城。
但當你穿過外圍來到莊內，眼前又變了景象。
門市林立，汽車遍地。
修車店、組裝店、焊接店、配件店…
桑塔納、佳美、皇冠、公爵、大藍鳥以及福特天霸…
雖然比不上虎頭奔大寶馬，但放在鄉下，這些可都是真正的有錢人！
小轎子走走停停，不多時，來到大排檔。
這是一個鋼結構大棚。
里面條凳方桌，四周圍著許多用紅布蓋住的大酒缸，環境粗鄙簡陋，猶如農村黑白事現場。
但當葛小天走進來后，總感覺胸中有股子豪氣。
似乎只要坐在那，咱就能喝上三大碗白酒而不倒！
真是活見鬼了！
“小二，來兩壇老酒！”
“哎，來了！”
“嘿，三爺，您來了！嚯，這不是七爺么？好久不見！您幾位快里面坐！”
葛小天終于明白問題所在。
這是梁縣！
再過幾十里就要聚義了。
而大排檔的風格，是酒文化。
店小二的裝束，跟電視中普通小二沒什么區別，但說話的口氣，嘖嘖…
粗狂豪放而又不失熱情，一般人還真學不來！
眾人落座。
“三爺，這大排檔開多久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三爺小眼一瞇，讓葛小天猜猜看。
“三十年？”
“差得遠！”
“五十年？”
“再猜！”
“不會是百年老店吧？”葛小天有些難以置信，一個能開上百年的老店，會混到這種落魄地步？
“十五年！”
“噗…”葛小天噴了，“您不按套路出牌啊！”
“十五年，三十年，差了足足一半，所以我才說差得遠啊！”
“…”
七爺點了十幾只東湖大閘蟹，又要了三個涼菜，七八個小炒，另外燉了兩只甲魚。
“咱們先吃，等會他們來了，不夠再點！”
三爺毫不客氣的抓起筷子，夾了片涼藕放進嘴里，隨后拍開小腿高的酒壇，給眾人分酒。
“咱東湖的螃蟹，雖然個頭上略小于其他大閘蟹，但味道絕對拔尖，全是自生自長，等會好好嘗嘗！”
葛小天點點頭，兩世為人還沒嘗過東湖的螃蟹。
端起大腕抿一口，酒很不錯，清爽潤喉，有點像原漿啤酒。
“哈哈，爽！”三爺飲下一碗再次倒滿。
七爺有樣學樣，倆兄弟似乎在暗自較勁。
葛小天心中發慫，咽咽唾液，同樣一飲而盡。
“爽！”
還真別說，喊出這個字以后，整個人都精神許多。
“再來！”
七爺拎酒壇給眾人倒滿，李哥搖搖頭，“一碗就差不多了，下午還要開車拉貨，你們喝，我隨便吃點，沒來過大劉莊，湊巧去瞧瞧我那個表弟！”
“嗯，行！四五點的再回來吧，估計咱那個時候走！”
“好的老板！”
葛小天看向劉爺，沒提柴油機的事，“劉爺，今年有五十了吧？”
“哈哈，孫子都十歲了，你說我五十？”
“咱鄉下結婚早啊，別說五十，四十抱孫子的都有！”
“六十咯！”劉爺感慨萬分，“想不到一眨眼，幾十年就這么過來了！”
“不服老不行！”三爺舉碗，一起干了。
葛小天打個酒咯，暗道不好，別特么沒把客戶撂倒，自己先醉了。
還好的是，這酒不上頭。
但就怕后勁足啊！
“小天，你那柴油機我給你準備好了，咱這沒外人，我也不說謊，單缸兩沖程四十馬力的六百，雙缸四十的七百，還有兩臺四缸五十的一千，你若是今天拉不走，我明天給你找人修修，另算三百！”
“那你幫我修吧，幾天能搞定？”
“大概需要個三四天！”
“如果幫我組裝成手扶拖拉機呢？最好再焊幾個犁耙、撓機、播種機的接口！”
“這樣啊，軸承、輪轂、變速箱、鋼管材料，一輛差不多需要再加五百！”
葛小天想了想，“四十匹馬力的改成手扶拖拉機，兩臺五十的幫我留著，你那有柴油發電機組么？！”
“有！”
“那你再幫我搞兩臺柴油發電機組，一臺30kw，一臺120kw！”
制衣廠在南洼，距離最近的村莊差不多有三里地，扯電是個麻煩事，不如自己整套供電設備。
并且，以后工地漸漸增多，說不準會遇到停電。
“柴油發電機組這東西可不便宜啊！”
“曉得，你看著弄吧，算算總價！”
“那好，五臺單缸四十的三千塊，三臺雙缸四十的兩千一…組裝手扶拖拉機…柴油機發電機組…一共三萬一千四，我幫你抹…”
“我幫你補齊三萬二！”葛小天率先開口道。
“額…夠場面！”劉爺微微錯愕，猛地端起大碗一口悶了，拍的胸口砰砰作響：“以后有什么需要找劉爺，放心，誰敢下黑手誰是真孫子！”
“…”這是再說我么？
葛小天默默端起大碗，苦著臉同樣干，“我去個洗手間！”
然而還沒起身，外面走進來五個風光漢子。
墨鏡皮衣大油頭，名表手機大金鏈。
五個人昂首闊步，滿面紅光。
“哈哈哈，七爺回來啦？”
“喲，老周，老朱，老黃…來來來，坐！”
李哥已經離去，八個人坐在方桌四周，兩人一個條凳，倒也不顯得擁擠。
“這位是？”
“咱本家的小孫子…”
“…”
葛小天與光頭大漢們僵在原地，雙方不熟，誰敢真喊？
三爺打了個哈哈，“葛小天，包工地的，手下二百多口子人！”
光頭壯漢們有些吃驚，暗自打量。
這年頭能養活這么多人的包工頭可不多！
但看起來不像啊！
太年輕了！
不過，莊子里的三爺，跟道上聞名的七爺都開口了，自然不能落了面子。
“原來是葛老板…”
雙方寒暄片刻，喝酒吃菜手撕螃蟹，邊聊邊談。
不多時，6噸打夯機、履帶地盤、小龍吊、電動葫蘆等等全都談妥。
雙方約定，先驗貨，再匯款，然后拉走，一共十七萬五。
葛小天一直在觀察三爺，這老頭兒喝了不下于十碗，已經開始搖晃了。
“咯！”
這時，七爺打了個酒咯，小眼瞇縫著左右瞧瞧，似乎他先醉了。
“小天啊！”
“啊？”
“我決定了，咱回去啊，扒了那破房子，蓋！”
“哦！好！”葛小天注意力全在三爺身上，隨口回道：“你那房子早就該扒了，地基沒打，墻都歪了！”
“嗯！”七爺悶哼一聲，“我瞧啊，老三那個小別墅不錯！二十萬，值！”
“？？？”葛小天迷了，不是十萬么？！
三爺搖搖晃晃站起來，拽的跟二五八萬似得：“哈哈，老七，你不瞧瞧我是啥眼光？走南闖北三四十年，啥沒見過？二十萬肯定值！等蓋起來，裝修我還要砸十萬！”
“啥房子二十萬啊？”老周不解的問道。
“小天，拿給他瞧瞧！”七爺擼起袖子。
葛小天打開文件包，低頭剎那間，忽然瞅到七爺擼袖子的小拇指在勾動。
點一下，擺擺手，點兩下，按按掌。
臥槽，姜還是老的辣啊！
十萬的不要，二十萬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