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察棄劍用拳的時候,貝魯尼當然也沒閑著。
以拳對拳,以腳換腳。
最直接不過的爆發力比拼,最毫無花俏的防御力考驗。
一方是能壓制巨龍的究極猛男,一方是千古無雙的當世劍圣。他們過于特殊的身份,給這場和街頭流氓斗毆沒有本質區別的拳腳爭鋒,賦予了異常殘忍酷烈的味道。
那邊高山堡五人眾剛剛陰死冰雪牧首,正準備趕過來助拳。
他們齊頭并進,他們氣勢如虹。
他們戛然而止,他們無能為力。
看著半空中激烈到目不暇接的拼斗,只能深吸一口氣向后撤退。隨手一招都能在空氣里激起肉眼可見的漣漪,迎面撲來簡直有種在面對汪洋巨浪的錯覺。
外人哪里能能插得進手!
赫特一支箭扣在弓弦上,緊張得額頭上全是豆大汗珠,卻始終下不定決心。
作為高山堡天字第一號神射,他的箭術精湛乃是平常人難以想象。百步外射穿楊樹葉不過是小兒科一般的信手拈來,赫特能在五百步距離上給一只蚊子來場絲毫不擔心會傷及性命的截肢手術!
別看雙方身形如此變幻莫測,如果換成同等難度的木靶,至少有七八成把握能命中自己想命中的目標。
偏偏其中一方是自家領主,讓這個半人馬頭一回失去了神射手應有的果決,滿臉肅穆怎么也下不定決心。
“讓他們打吧。”伊麗莎白握著方天畫戟,“如果李察劣勢,我們就上去幫忙。”
“就我們這兩下不是白給嗎…”卡洛斯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他那點坐井觀天沒見過世面帶來的自信,已經被眼前如天災般狂暴的景象打擊得蕩然無存。
“救援君上,乃是臣屬的職責。”德古拉很看不慣這貨。
談話間,場上形勢又突變。
顯而易見,原本李察在逐漸占據上風。畢竟在近身纏斗中,越是簡單便捷的東西越實惠好用,就比如領主大人那怪胎般的力量。
而不借助兵刃、沒時間調息,斗氣的威力就無法完全施展。
眼下的困局對于貝魯尼來說無比尷尬,一著不慎被牽入對手的節奏無疑非常危險。只要能有哪怕一屈指時間稍作休整,他都能強行調息施展出更多斗氣秘術,未必不能翻盤。
但作為一名隨時準備暴起的潛在犯罪分子,研究各類型潛在對手乃是某人最大的業余愛好。
李察深深明白元素體系雖然有諸多優點,但有一個缺陷無論如何也避免不掉——那就是絕對無法真正做到如臂使指。所以法師要念咒、劍士得調息、連牧師也必須裝模作樣禱告兩句。
而力量卻不必受這份鳥氣,幾乎不存在發揮問題。
因此對他來說,理想情況就是以快打快一口氣直接錘死,給對手留半毫喘息之機都是犯罪!
但貝魯尼畢竟是劍圣,對戰機的理解、捕捉和解讀都是李察平生所見一等敏銳。
即便局面不利,他也始終面沉如水不曾氣餒。不顧一切強行提息,張嘴噴出一蓬鮮血。
點點血珠居然組成一道十字刃,裹挾著森寒銳利的氣息直沖李察面孔!
正如貝魯尼沒料到對方可以憑空拽護腕一樣,領主大人也完全沒料到對方居然能玩出這一手“以血為兵”。
憑劍圣的斗氣精純度,這一口老血倘若打實,洞穿三層板甲將像喝水一樣輕松。李察魔抗確實還算不錯,但也沒到能憑臉皮硬抗芒刃的地步。
但貝魯尼的絕命殺招居然放了個空炮!
高高從李察頭頂竄過,在空中拉出長達上百碼的筆直冷霧軌跡,砰地炸響。
乖乖里格隆冬!領主大人胸腔里的心臟好賽一群半人馬在跳踢踏舞般蹦個不停,背后一片黏糊不用摸也知道全是冷汗。
差點陰溝里翻船的強烈刺激感,讓他佇立在半空中半天一動不動。
但貝魯尼什么也沒做,憑白讓大好時機流逝。
當然不是因為心慈手軟,而是一截劍鋒從他心口“長”了出來。
在這場雙方都憋著壞想陰人的競賽中,到底還是高山堡領主稍微快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絲!高手過招,快一絲,就足以劃分勝敗。
這位前斯圖亞特君主緩緩低頭看了一眼,無限悵然地說道:“我輸了。”
他踉踉蹌蹌地降落在地面上,盤腿坐下。
李察確定貝魯尼必死無疑,因為那一劍已經徹底將心臟絞碎。但劍圣級數的斗氣畢竟足夠厲害,即便心脈破碎也能幫他多撐一會。
倘若能換上一顆鮮血魔石倒沒準能救貝魯尼一命,但在場其他人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他那一系列所作所為——殺妻、滅國、戮友,也許可以視作一位天才劍士的癡與狂。
但從那一刻起,不會再有任何人愿意幫助這個瘋子。
畢竟,既然選擇背叛整個世界,就不要埋怨被整個世界拋棄。
“之前有人猜測尼祿應該得到過一件寶物,才能在貧瘠年代進階魔導師,取代號為‘深藍魔井’。”領主大人趕緊趁機問道,“并且認為之所以冰雪女神教會每一代牧首都有魔導師級神術水平,也是得益于那件寶物,你知道些什么嗎?”
他十分確信這貨肯定裝著不少秘密,趕緊爭分奪秒詢問,指望這位前君主能來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哪有什么深藍魔井。”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貝魯尼面色卻十分平靜,“尼祿能在貧瘠年代晉階魔導師,是因為他找到一個元素潮汐更豐沛的世界,他的瘋狂也同樣源于此。至于為什么冰雪牧首水準反常——賽巴斯安手腕上有個鐲子。”
“空間裂隙另一頭是什么情況?”
“三個自稱神族的泰坦,其中一個按他們的說法是真神,也就是有相當于魔導師的魔法水平。”這位前斯圖亞特君主不無遺憾地說道,“本來我打算進階劍圣后就去宰了他們,結果還沒來得及,真可惜。”
“為什么要干掉他們?”
“用心痛克制癲狂這個辦法,是他們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