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中熱血上頭不會有什么感覺,好些人都是塵埃落定后情緒開始放松時,才發現體力已經嚴重透支。
系統兵進階自帶少少一點狀態恢復功能,對于剛從一場盤腸血戰中解脫出來的蠻子和半人馬來說,這一點恢復也算彌足珍貴,讓他們起碼還能維持正常行動的體力。
相比之下,矮人戰士就凄慘多了,他們損失的體力只能靠休息慢慢彌補,好些人都癱坐在戰場上不愿起來。
“森達克,你們傷亡怎么樣。”李察沒仔細看,但粗略感覺怕是三位數打不住。
戰爭中雙方個體戰斗力差距一旦越過某條界限,交換比會直線飛升到夸張的地步。對荒野人來說,高山堡衛隊就基本處在界限之上,他們無論怎么拼命都只能白給。
但很不幸,矮人實力雖然也不錯,卻明顯還處于界限下方。在數量的巨大劣勢面前,損失難免比較沉重。
不過這一戰把荒野人老命都打掉半條,絕對再也沒有絲毫勇氣敢于窺伺鐵礦,高山堡和矮人的戰略目標都達成了。
李察吆喝了兩聲沒得到回應,一扭頭,正看到羅比在雨中哭喪著張臉。
“森達克叔叔陣亡了!”
他懷里抱著一具尸體,整面胸甲近半都被重擊砸得凹陷進去,從裂縫里能看到內部斷骨和血肉。天上落下的綿連雨水從鎧甲縫隙里流入,出來時卻清澈如初,顯然渾身的血液早就都流干了。
走過去蹲下掀開頭盔面甲,李察看到了森達克雙眼緊閉的蒼白面孔,早已沒有半分生機。
之前大概是操心部落安危,他總板著臉一副憂心又堅毅的樣子,此刻終于卸下所有負擔,看起來反而有種從未見過的寧靜平和。
“愿你安息。”他對森達克印象不錯,是個豪爽又勇敢的矮人。但在今天這樣激烈地戰斗里,能不能撐到最后也要看運氣如何。
“你現在是族長,擔起責任來。”李察拍了拍羅比肩膀,直視著他的眼睛,“統計戰士們有多少傷亡,處理外面死者的尸體,最要緊的是趕緊組織人手救助傷兵。”
他抬頭望著天上的陰云,不時有紫色電蛇閃爍,雨勢密集得簡直像在倒水。連成片的豆大雨滴砸在皮膚上,既涼且疼。
這樣的天氣,那些脫力或者受傷的戰士暴露在戶外會很快失溫。今天流逝的生命已經夠多了,再因為這擴大損失簡直就成了笑話。
羅比抱起森達克的尸體走了,背影倉皇且無助。
李察帶著自己的衛隊回到駐地修整,矮人婦孺們雖然為部落戰士的逝去而悲呦,但對一同參與作戰的高山堡仍竭力維持尊敬,奉上了足量食物和清水。
不過大部分人沒什么胃口,都在三五成群地湊一起閑聊,借此舒緩緊張的神經。
領主大人換了身干凈衣服搬著凳子坐在門口,看著外面搬運己方戰士尸體的隊伍川流不息,不禁咋舌。
“好慘。”矮人為了他們這份堅守,扎扎實實付出了血的代價。
“是啊。”安妮靠著墻壁,無精打采地玩著手里一枚箭簇。半精靈的手指倒是十分靈巧,鋒利的箭簇飛來轉去眼花繚亂,卻始終沒有刺傷皮膚。
“不知道還剩下多少。”
“我剛才數過,陣亡了大概二百多。”安妮嘆了口氣。
今天這種場面和平時的小規模沖突完全是兩碼事,對安妮來說也是平生僅見。戰事激烈時那種最原始的血腥場面她在圍墻后看得直接吐了,到現在還有些萎靡不振,不得不玩玩箭簇轉移注意力,只是好像也沒多少作用。
李察在心里算了算,開戰前矮人戰士有五百掛零,現在連傷員一起算上應該只剩下不到三百。要知道他們原本可是有近千戰士的大部落!用傷筋動骨都無法形容這種慘痛。
不過好在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有等待月圓之夜的到來。
要說沒心沒肺還得數哼哈二將,他們看剛才矮人送來的食物沒人動,一起偷偷摸摸甩開腮幫子胡吃海塞,還覺得自己沒被人發現。
李察抽出斬龍巨劍,由于他的暴力使用,原本筆直的劍刃現在很明顯呈現一個弧形。
“我們是不是可以聊聊武器生意的事了。”安妮有些猶豫,但終究主動開了口。
“先別忙,我問你點事。”李察試圖用腳把劍刃重新踩直,但很快選擇放棄——他把弧形劍刃踩成了M型雙弧。
“好。”安妮現在開始擔心李察一腳把沃雅商行踢開,自己和矮人合作。
其實她想多了,李察要把產品變現就必須借助商業力量,早就熟悉的沃雅商行肯定是比其他陌生人更好的選擇。
“據我所知,龐貝境內冶鐵稅非常高昂。”
“是的。”安妮點點頭。
帝國的官員在別的事上或許糊涂,但對于金錢可都是行家。他們完全明白,荒野對鐵器的需求代表著巨大的財政效益,所以龐貝通過征收重稅,把最大的一塊蛋糕吞進自己肚子里。
羊毛不會出在驢身上,鐵器商人所交的稅也只能來自土著,因此每一筆稅金入庫,都相當于土著們在給龐貝財政打白工。
這種手段其實一點都不新鮮,在李察的認知中,可以叫做貿易剪刀差。
而以前沃雅商行自行在荒野開礦冶鐵的行為,無疑就是在割龐貝帝國主義的尾巴。
“如果我們把荒野上生產的鐵器,賣回國內,需不需要繳路稅之外的稅?”李察尋思反正割都割了,不加大下力度實在對不起良心。
他不太看得上荒野土著那點需求,太低端,完全是走量的生意。
要想發家致富,還得從龐貝市場入手,比如說其他開拓貴族。
不用調查他也知道,邊境開拓絕對是個大生意。一塊鳥不拉屎的領地或許不算什么,但附帶的貴族身份對有些人來說卻價值連城,跟他們做生意怎么也比在荒野上兜兜轉更有前途。
“從法理上來說,好像不用。但是…這樣鐵礦就暴露了。”
“不用就好。”李察選擇性的只聽一半。
安妮的想法還是習慣性從商行角度出發,擔心一旦暴露說不定就有同行上門搶生意。
李察怕個屁——這一畝三分地上有本事跟他掰腕子的,看不上一座鐵礦的收益;而能看上鐵礦收益的都不會太強,敢來怕是要被他打成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