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悲佛窟有千萬佛像,刻于石壁之上,李春秋順著那絕壁而上。
山頂絕處,寒氣凜冽,白雪皚皚,萬千氣象。
高峰之上,石階綿延到山峰的盡頭,伴隨著白雪,奇絕孤傲,似乎與世間萬千已然全部斷開。
李春秋落腳在石階之上,大風揚起,兩側積雪紛紛滑落,洋洋灑灑。
遠遠望去,如同玉皇頂之上,萬千白銀灑落。
在大悲石窟的盡頭,是座寺廟,寶塔懸空九層,一位身著素色僧衣的和尚坐在九層寶塔之上,手中捏著一串佛珠,雙手放在盤坐的腿上,雙目緊閉。
長白雪色,萬里青云,此時像是盤踞在這個和尚的身邊。
像是預感到了李春秋的到來,和尚的雙目緩緩睜開,露出了一雙澄澈雙目,似乎是一方凈土在人間露出了跟腳。
“阿彌陀佛!”
如同洪鐘大呂,大悲佛窟之上一瞬間積雪全部震落。
李春秋分毫不動,遙望遠處的空禪寺絕頂,那是懸空寺。
空禪寺是達摩的道統,但這懸空寺則是達摩一人的寺廟。
“我來了。”
只是三個字,但是李春秋自覺已經表明了來意,他是渡劫之人,而達摩便是他的劫數之一。
“貧僧知曉。”
同樣是簡短的回答,達摩憑空而起,脖頸之上的佛珠也隨之浮起,從懸空寺之上落了下來。
凌空三尺,達摩頓了一下,然后才緩緩踩在了地上,一瞬間那千山絕頂,一寸寸青色從他的腳下綿延而出,朵朵花兒開放。
彼時無生處,此時自然生。
李春秋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佛道太容易被扭曲,但是第一個說出不殺生的人,一定有可取之處。
達摩向著李春秋敬了一個佛禮,道:
“人間大悲,這道路的盡頭亦是大悲,所以此山絕壁為大悲石窟。夫子說你曾言貧僧三人在這里坐了太久了,你說的很對,兩千年,確實太久了。”
說到這里達摩笑了起來,他眼中的凈土似乎放出了純粹的光輝。
“貧僧在等一個可以為天下眾生開路的人,施主是這個人嗎?”
李春秋看著這在懸空寺廟坐了兩千年的老和尚,也笑了。
他在虛空之中一握拳,湛藍色的光華將整個天地映照成莫名的色彩,擲地有聲道:
“若是我不能為天下開路,何人可以呢?”
達摩聽到了這個回答,抬了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便請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李春秋憑空而起,主動升入了虛空之上,湛藍色的光華如同在虛空之中再次多了一個太陽。
達摩隨著也升空而上,金色的光華在他身上溫暖而融洽。
空禪寺山門之處,虛空之上,如同三個太陽懸空,各有各的光輝。
“開始了!”李蒹葭似乎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見證著什么。
自從三教創教始祖兩千年前證道立教開始,這人間已經兩千年沒有出過證道者了。
而且一個尚且在真仙境界便已經不懼證道者的人,只要他證道,那么這世間的局勢都為之變動。
魏無涯對于這些的意義盡管有著猜測,但是裝了太久紈绔的他還是不能第一時間知曉這其中的意義。
望了望剛剛把空禪寺三十六首座從絕壁之中拎出來的小和尚,魏無涯開口問道:“小和尚,你為什么不先救你們方丈?”
“方丈有著真仙修為,哪怕是被封了修為,也不會因為被困而死,但是其余首座便不同了。”
法號空禪的小和尚一邊再次進入那持著禪杖的坑洞,一邊回道。
魏無涯第一聽這么真實的救人順序,在此世之中,無論何時救人的力度都是和被施救者的身份地位相關的,但是這小和尚卻不是如此。
或許,這便是他是達摩弟子的原因,眾生平等,有幾個做得到?
望了望虛空之上的三個太陽,魏無涯再次開口道:
“小和尚,你是達摩祖師的弟子,你覺得達摩祖師有多大的機會嬴?”
空禪和尚撓了撓頭,然后白了魏無涯一眼,隨之開始繼續檢查方丈的傷勢。
“師尊這輩子便不會嬴。”
“你這是做徒弟說的話嗎?”
魏無涯差點沒有咬住自己的舌頭,這個達摩的親傳弟子,真的是…挺有個性啊!
給方丈探查傷勢的空禪和尚頭也不抬的回道:
“師尊不需要奉承,也不需要謊言。”
“那就是你師傅輸定了?”
魏無涯一挑眉,用著不入流的激將法擠兌著空禪小和尚。
可空禪小和尚依舊看也不看他一眼。
“師尊也不會輸。”
李蒹葭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將目光從虛空之中收回,瞥了魏無涯一眼道:
“你讀過道家典籍嗎?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也。”
魏無涯聞言指了指小和尚,道:
“他不是佛家嗎?”
這時候,檢查完自己方丈師侄傷勢的空禪和尚站起身來,對著魏無涯敬了一個佛禮道:
“但道就是道,不會因為我是佛家就變,也不會因為他是儒家就改。”
“大道同歸。”李蒹葭不知道何時已經將目光移回了虛空之上,但是還是及時補充道。
魏無涯看了看一旁的面無表情的空禪小和尚,又看了看根本不看他的李蒹葭,總覺得自己被當成學生。
他攤了攤手道:
“行了,我受教了。”
“但是你們這是打機鋒,你們也不知道,是哪位會贏吧?”
魏無涯一只手遮住刺眼的陽光,望著虛空之上即將開始的戰斗,如同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
“我就知道,但是我有感覺,我們下一站就是道家真武山了。”
這時候,空禪和尚和儒家的李蒹葭都轉過頭望向了正在遮擋著刺眼的陽光的魏無涯。
這人不知道自己是被劫道來的人質嗎?
虛空之上,李春秋與達摩誰也沒有先手,虛空之上的道韻來回回蕩著。
像是兩個太陽在虛空之上相互遮蔽著陽光。
“既然大師不肯先出手,那么就由李某先手了。”
李春秋似乎看透了什么,他伸手握拳,湛藍色的光華把整個虛空都似乎容納了進去,然后寸寸炸裂。
拳問達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