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帳的中央,夜里燃燒的木炭已然化為了灰燼,不再有煙霧繚繞。
可天邊的朝陽仍舊沒有升起。
空氣之中帶著一種黎明之前特有的冰涼。
日將出未出之際,多是最困頓之時。
在饕餮基地之中,多數人已然沉沉睡去,呼嚕震天響。
可在營帳之中,老鬼卻異常的清醒。
他已經清醒了整整一個晚上,伸出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臉,然后又看了看已然沒有了黑衣少年的營帳。
老怪最終踉蹌地坐倒在營帳之中的奢華毛毯之上,在末世之中這東西比糧食好找的多。
老鬼大口的喘著氣,舒緩著自己緊繃著的那條弦。
這該死的一夜終于過去了。
那該死的身影終于走了。
老鬼緩緩閉上了雙眼,吐出一口氣,然后渾身癱軟地躺在了上好的毛毯之上。
現在就是躺在地上,他也可以死死的睡過去。
但是,就在老鬼剛剛躺在地上開始享受這剎那的時光,忽然有人輕輕的踢了踢他的肩膀。
“我要一個干凈的房間,并且可以隨時見到你。”
一聲冰冷的還帶著一些童音的女聲響起。
老鬼雙目微微張開了一條縫隙,眼眸深處中閃過一絲狠色。
他討厭所有在他休憩的時刻打擾他的人。
但眼前這女孩卻不能殺。
“他或許是龍虎,但是,你是什么東西?”
老鬼抬起頭,嘶啞著聲音看著旁邊的女子道。
他言語之中的威脅毫不遮掩。
“狐假虎威,聽過嗎?”
王武儀單手捂著自己的臉,她的雙手之上皆是凝固的血跡,雜亂不堪。
而面目之上則是有著一張可怖的疤痕。
“威脅我?”
老鬼眉頭深皺,他撐起自己的身形靠在桌案一側,冷冷的看著王武儀。
一個奴隸竟然都敢威脅他了。
當真是該死。
“就是威脅你。”
“你可以賭我死了,他會不會殺你!”
王武儀直視著老鬼。
“好,很好。”
老鬼按住的自己內心想動手殺人的沖動。
他人生有著兩條鐵律:第一,小心駛得萬年船;第二,老死不如賴活著。
在沒有把握徹底防止那黑衣少年的襲殺之前,他絕對不會報復或賭博,命只有一次,老鬼愿意為此卑躬屈膝。
但是,如果他找到報復時機的那一刻,他絕對會用最狠毒的手段。
老鬼望著眼前的王武儀,將自己的面容強行拉起一絲微笑道:“我答應你。”
在老鬼的心底一句話,他沒有說出。
你最好祈禱那少年永遠不要讓我找到捅刀子的機會,不然我會讓你知道老虎死了,狐貍會有多么凄慘。
老鬼緩緩站起身來,然后頭也不回地從營帳之中走了出去。
不只是因為王武儀,也是因為他要查一查仙秦。
仙秦?
在這個世界什么時候出了這么一堆人物?
這糜爛的末世,怕是要掀起這真正的波瀾。
與此同時。
在營帳的遠處,山野的荒地之中,一身黑衣龍紋長袍的趙政輕輕扯下了身上的隱身符。
下一個瞬間,一個負劍在背的少年憑空出現在荒野之中。
昨夜之中,眾人光隱身符便畫了數百張,可僅僅有五張有效。
所以,最后只有趙政獨自潛入饕餮的基地之中。
在趙政出現在曠野之中后,在他身后十幾位古裝持劍人從潛伏的荒野草地之中走了出來。
范增與玄都走在眾人的最前方,還未走到趙政身前,范增便開口問道:
“怎么樣?”
趙政低下頭輕輕的笑了笑,然后摸了摸背后的長劍。
“我給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劍,然后,他很聽話。”
“種子,他會找人明日送回原地。”
趙政一邊言語,一邊轉身緩步城市的方向走去。
而眾人則是跟在他的身后。
范增看著趙政的背影,道:
“王孫怕是不只談了種子的事情。”
趙政的步伐不停,也不隱藏。
畢竟,明日眾人都可以看到他要的東西。
不過這份東西,也只有他用得上。
“對!”
“不只談了種子的事情。”
“我還要了一件,這個世界價值最高的東西。”
“你們知道這世界最寶貴的東西是什么嗎?”
趙政忽然頓了頓身形,側著頭問道。
眾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低下頭來蹙眉思索。
玄都沉吟了一下道:
“知識?”
趙政沒有等著眾人的答案,而是繼續朝著遠處走去。
聽到玄都的回答之后,他搖了搖頭道:
“不,是人才。”
“此世所有有的知識,在瑯嬛宮之中都可以找到。”
“對我而言,得到一堆自己已經擁有的事物,是沒有什么用處的。”
趙政的話語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玄都、范增與韓平三人。
除了仙人弟子秦王孫外,只有這三人有資格跨入瑯嬛宮之中借閱。
很多太陰學宮的學子連瑯嬛宮的樣子都沒有見過。
以至于瑯嬛宮之中,究竟有著什么多數人都不知道。
可是,此地曾經的繁華眾人是見過的。
樓可通天,廣之百里,大城如山,萬樓縱橫。
這里頭的一切技藝,瑯嬛宮之中皆有嗎?
再想想老聃先生所說,這里有著可以赤地千里的神兵。
看來回到太陰學宮之后,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到一個可以進入瑯嬛宮的機會。
趙政沒有在意眾人的眼光,他繼續說道:
“我缺的卻是可以熟練運用的人。”
“所以……”
“我要了一批人。”
“可以鑄就一樣的盛世繁華的人,這個世界是浪費了這些人的才華。”
趙政的話語簡單明了,他要把秦鑄就成此世最繁華的模樣。
韓平皺了皺眉道:
“人也可以帶回去?”
“人也是機緣,機緣自尋,自然可以帶回。”
趙政聞言只是輕聲笑了笑,然后隨意的回答道。
沒有再等待眾人,他一個縱身踏著那大地之上的浮草,向著遠處的奔去。
三兩下閃身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韓平望著遠處消失的黑衣,道:“他跟我們不太一樣。”
范增望著遠處的身影,笑了笑道:“自然不一樣,有些人是天生的王者,他們自然會做陰該做的事情。”
“而他更加特殊,他可是仙人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