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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影中殘余毒牙顯,不顧生死為一搏(下)

  “王爺!萬萬不可啊!”

  贛州,豫章。

  宗室王族府邸內,亭臺樓閣之間一處不起眼的湖中小亭。

  身著蟒袍的一胖子面前,乃是一位面容清瘦穿著道袍的老者。

  眼見這位老者聲音急促像是壓住了怒氣一般,近乎是低吼的道。

  “如今國朝軍力強盛,如何可甘冒此險?!”

  這老家伙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叨叨咕咕的一點點徐說著如今大明國朝的優勢。

  強勢崛起的國防軍在軍械營造局的加持下,不僅有著最新式的鎧甲、刀劍和火炮。

  還有從西南、韃靼到朵顏三衛的作戰經驗,可謂是兵強馬壯。

  韃靼火篩部歸附后并入大明的前后有兩萬精騎,再進行了打散整訓后拓展至四萬。

  如今拱衛京師的機動作戰力量是一萬,其余則是坐鎮魯東、冀北及豫南一片。

  還有部分在草原上巡查,震懾殘余的草原各部。

  建州女直已經灰飛煙滅,海西女直則是在朵顏三衛的配合下清掃野人女直。

  如此軍力,怎敢妄動啊!

  “若虛公此言差矣!差矣!”

  邊上的一高瘦中年男子一下子蹦達出來了,眼見他搖頭晃腦擺動著手中的羽扇。

  一副“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之模樣,就是那幾撇老鼠須和那猥瑣的相貌拖垮了氣質…

  “如今偽帝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油烹啊!”

  眼見這男子笑嘻嘻的站出來,搖著手中的羽扇輕嘆道。

  “若虛公只見韃靼歸附,卻不見那火篩卻依舊統御部族、麾下兵馬數萬?!”

  “若虛公只看到西南大捷,卻不知黔國公府為抵御反噬已然動遷至安南、東吁交界處…”

  原本那臉色黯然的蟒袍胖子,聽得這老鼠須男子的陳述眼睛一點點的亮起來了。

  “偽帝看似強盛無比實則外強中干而已,他在那玉螭虎的蠱惑下多方打擊…”

  “江南一地、粵北一地,諸多學派慘遭打壓!且如今又被判罰!”

  “西南土司、土官本乃當地豪族一言九鼎,如今卻被剝奪職權轉為流官!如何能甘心?!”

  聽得這老鼠須娓娓道來,那蟒袍胖子差點兒就激動的跳起來。

  豫南、冀北、晉中…等豪族,早被剝了好幾遍了如何肯甘心低頭?!

  別看那位新立國防軍,又聚了三十余萬新軍。

  可天下衛所兵馬等可有百萬之多啊,那些衛所將校一部分已然被革除了去。

  然而被革去的那些千戶、百戶,就心甘情愿了么?!

  “…且西南驛站多有裁撤,驛卒被革職無數啊!天下驛站如此之多,驛卒們豈能不思動耶?!”

  眼見這老鼠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哈哈大笑:“若虛公,大勢在我啊!!”

  那被稱作是“若虛公”的老者聞言不僅沒有高興,還有些氣的哆嗦。

  眼見他咬牙切齒的狠聲道:“劉幼度!爾不過是一介舉人,如何能知這天下大勢?!”

  “老夫自成化二年進士及第,歷刑部、按察使提學江南!累擢魯東左布政使、右都御史…”

  這話說出來頓時那老鼠須就蔫了,這老者的身份履歷他那時比不了的啊!

  若非是他理金陵都察院事的時候,御史瞎鬧騰最終導致扶桑使節以自伐求見告御狀。

  說不準人家現在都調回京師去,在都察院抑或是大理寺任職去了。

  “你所說之事宜確是屬實,然你卻不知道那玉螭虎之厲害!”

  眼見這若虛公悠悠的長嘆一聲,緩緩的起身走到了那虛胖蟒袍者面前深深揖下。

  “殿下,若是那玉螭虎是輕于之輩老夫何至于被迫致仕!?”

  “東山公皓首窮經,卻依舊經筵慘敗!”

  “黔州米魯幾乎陣斬黔州上下布政使、按察使至鎮守太監,卻蟄伏于玉螭虎之手…”

  “火篩縱橫草原,一度曾揮戈京師!然,卻率部來投…”

  若虛公說著,幽幽的嘆了口氣:“還有些許殿下不知道的…”

  “英國公府的那位虎頭老國公,您以為先帝為何器重于他?!甚至不惜京營兵權,盡交其麾下?!”

  隨著這若虛公一點點的將自己所知的隱秘道出,這蟒袍胖子才擦了擦頭上的虛汗。

  眼見這胖子聽完后,才嘆氣道:“若虛公果然老成謀國,孤也是初聞這些事宜啊!”

  而那老鼠須則是極為不平的尖聲叫道:“若虛公這是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便是他英國公府祖孫二人強悍,卻又如何能擋這天下大勢?!”

  若虛公臉色猛然變了,開口便要反駁。

  這個時候,那胖子站起來擺了擺手:“兩位且莫吵,孤再想想…再想想。”

  背著手繞了好幾圈,若虛公與和老鼠須則是不敢吱聲。

  兩人不服氣的互相瞪著,都在等待著這位蟒袍胖子的決定。

  “孤亦不瞞二位了!”

  這胖子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眼見他站住了腳步。

  緩緩的轉過身來望著二人,沉聲道:“孤這寧王一系,想必兩位都清楚的…”

  “當年永樂帝說好,與我寧王一系共天下的!結果,卻是他燕王一系坐天下去了!”

  這胖子,赫然便是如今的寧王朱宸濠!

  那老鼠須者則是他的謀士,贛州舉人劉養正。

  而清瘦老者則是他的女兒親家,成化二年進士、前金陵都察院事李士實!

  朱宸濠雙目閃爍著憤恨的光芒,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道:“且還削我寧王護衛,當真不為人子!”

  叨叨絮絮的說了一大通,無非就是表示燕王一系如何欺壓他寧王一系。

  而且不講道義,他寧王一系造反有理!

  “偽帝如今便如幼度先生所言,早已經是天怒人怨了!”

  寧王的雙眸中閃爍著一股狠辣的味道,嘿嘿的笑著道:“此番他祭天求雨,卻身中風寒!”

  “恐是命不久矣!”

  那若虛公見狀便要開口再言,風寒之癥說白了不是什么大事兒啊!

  何況皇室自有太醫院屬,有如此多御醫在側、弘治皇帝又正值壯年怎會出事兒?!

  但隨即看著這寧王朱宸濠的目光,若虛公悚然一驚頓時不敢再言。

  倒是那老鼠須有些憂心忡忡:“殿下,只是風寒…恐怕不能取命啊!”

  “哼哼哼!朱祐樘…孤說他死定了,他就死定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寧王朱宸濠似乎極為得意,哇哈哈哈的張狂大笑。

  那老鼠須劉幼度則是欲言又止,朱宸濠見狀猶豫了一下。

  擺手讓二人靠近,這才低聲道:“朝中自有人聯絡本王,孤敢說此言自然是有所依仗的!”

  劉幼度聽得這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

  他可不敢相信,還有誰敢在朝中謀害皇帝。

  “司設監太監張瑜、掌管太醫院事右通政施欽、院判劉文泰和御醫高廷和…”

  朱宸濠見狀不由得急了,卻見他一下子就念出了好幾個名字。

  邊上的李士實滿臉驚恐,低聲喝道:“噤聲!慎言!!”

  朱宸濠這才一驚趕緊住口,隨后死死的盯著劉養正。

  后者渾身冷汗“刷~”的就下來了,人家這二人是女兒親家啊!

  他劉養正說白了就是個謀士,宰了他保住秘密可不是什么大事兒。

  “撲通~”一聲劉養正就跪下了:“殿下!幼度為人,殿下如何能不知?!”

  “若說最為期盼殿下榮登大寶者,幼度自問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了!”

  “幼度忠心耿耿,可昭日月!還請殿下明鑒!”

  這番話一說,朱宸濠的臉色倒是好看多了。

  想來也確實如此,劉養正自負一身匡扶社稷的本事。

  無奈只是考上了舉人,卻迄今未中進士。

  導致的是他無法出仕,又不屑以舉人之身再考其他諸部。

  從寧王一系,扶持一個從龍之功便成為了劉養正的期盼。

  他說自己最盼著朱宸濠榮登大寶,倒也不能算是虛言。

  “幼度先生忠心,孤自是信之的!還請先生起來說話,與孤好好合計合計…”

  想到剛才這劉養正不顧一切的跟自己爭執,李士實倒也沒有再說什么。

  在沒有獲得這些訊息之前,劉養正就如此堅定的支持朱宸濠造反。

  那還真就從側面上說明,這劉養正也是個忠誠之人。

  “既是說開了,孤亦不瞞著兩位了!”

  朱宸濠一咬牙,從懷里掏出幾封密函交給了劉養正、李士實二人。

  這二人接過密函拆開來一看,先是一驚隨即便是心潮澎湃。

  為何?!

  這幾封密函有來自于鎮守太監張忠的,他麾下養著京畿側地大盜張茂。

  自從調查局開始接手查探后,不少曾經張茂的手下陷落。

  這使得張忠心驚膽戰,要知道如果張茂也被逮了…

  他張忠收了好處、養著賊寇,四處打劫的事情可就要曝光了啊!

  到時候弘治皇帝豈能容得他繼續活著?!

  張茂雖然是張忠的狗腿子,可他也不是不怕死的。

  這件事情追查下來遲早得查到他頭上,此舉豈能不死?!

  散了調查局,抑或是讓調查局查不下去就成為了他們活命的唯一道路。

  平日里他們決計不敢輕舉妄動,而如今…卻有了最好的機會。

  張茂手下有著好些大寨,攏共下來能聚起數萬人之多!

  與他寧王相互呼應,甚至威脅京畿之地。

  密函中還有來自于翰林院的,里面甚至直接用上了私鈐。

  寧王所言的消息,便是來自于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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