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畢了小周管家,張小公爺自是不耐與他們周旋的。
而且自己跟章玄應他們都在的話,這些士紳商賈們如何跟小周管家溝通?!
于是再與大家飲茶三盞隨口吃些許東西,便言道要與兩位大人商議機要,退席了。
幾個京師豪商也說最近勘察碼頭地段甚是疲乏,隨之一并告退離席。
一眾商賈士紳們皆盡起身掩飾不住笑意的假意挽留了幾句,恭送他們離開。
隨后便如同那餓狼似的,開始圍著小周管家轉悠了起來。
盡管這些個士紳豪商們現在心里跟貓撓似的,但臉上還是能沉得住氣笑吟吟的給周管家打招呼。
只是一個二個,都顯得那么的殷勤…
這個說一句瑾山公青年才俊端的是一表人才啊,老夫家綢緞行管起頗為頭疼卻不知瑾山公可否分憂?!
那個干脆就說:哎呀,老夫家尚有小女未曾婚配…
總之大家算是看出來了,現在這做主的估計是這小周管家周瑾山沒跑了。
于是該吹捧的吹捧、該暗示好處的暗示好處,還有不惜要嫁女換得這小周管家支持的。
盡管是身處粵北可張小公爺的大名和本事,他們可是比京師的老少們都清楚的多啊!
他們可都是闖海的,這走扶桑線往扶桑去行商就自然免不得與扶桑打交道。
張小公爺在扶桑那都是活神仙了,扶桑人還給他立廟塑像堪稱是萬家生佛啊!
他那便宜丈人假假也是帝國冊封的扶桑國王,手上帶甲八萬余現下在整個扶桑那是說一不二。
那老丈人年紀又大了,僅有那跟著張小公爺的扶桑公主一女。
整個扶桑都知道,將來這位公主殿下那是要回去繼承將軍之位的。
為啥?!
因為哪怕稍微有苗頭反對這位公主殿下接位的,基本都被他那老丈人給“死啦~死啦滴”做掉了。
其一家親眷、臣屬則是全數送到了這位玉螭虎名下的扶桑銀礦上,苦哈哈帶給他挖礦。
“諸位,碼頭呢…”
小周管家是啥人啊?!這是張小公爺專門培養起來的,雖然伺候人這功夫小周管家無師自通。
但這計然之策,小周管家敢說自己不比小公爺的任何一個弟子差。
三大車行是他操持起來的,三大成衣行是他操持起來的。
整個新建張家莊子是他盯著建起來的,甚至潮白河碼頭都是他一點點看著建起來的。
還有那軍械營造局的大壩,也是他周瑾山一點點看著修建起來的。
過手的銀子打底都是幾百萬兩,于咱小周管家看來這粵北士紳豪商不過盡然土鱉罷了。
“是可以入股的,但入股的資質得需要考核啊!”
聽得小周管家這么一說,這些個士紳商賈們心思百轉千回。
莫非…這是要咱們厚禮一番,才肯放下名額?!
“諸位都是名門望族,良善人家所以這考核自然不是問題的。”
小周管家現在的氣度也算是養出來了,天然的帶著張小公爺的那種范兒。
卻見他笑吟吟的望著眾人道:“只是啊,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這邊怕是有些掛礙…”
掛礙?!莫非是說他倆要卡脖子?!
“瑾山公啊,這關節想必您是有所見解的罷?!還請不吝賜教!”
其他人還在琢磨的時候,一年紀看起來接近七十的老者捻著須髯微笑的對著小周管家道。
看著這老頭兒小周管家亦是心下感慨,不愧是這羊城頭面人物啊。
家里數代跑海,永樂陛下年間人家便看準了把陳祖義賣出去換得一身榮華歸來。
又用著功勛打通海路,數代跑海之下已然隱隱為這粵北海商之首。
童商童成春這老家伙果然是眼毒的很呢,不好應付。
“好叫老先生知曉,二位大人如今志非在粵北也。”
小周管家心里那彎彎道道自然也不可能少到哪兒去,雖然心里轉了一大圈。
可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帶出來,笑吟吟的道:“吏部功考司的考課,可就要開始了…”
這話一說頓時這些個士紳商賈們就明白了,原來根子在這兒啊!
士紳商賈們其實算下來亦都是讀書人,這個時代不是讀書人生意都不好做。
假假你都得是個秀才的身份,沒掛上功名的話隨便來個衙役就把你收拾了。
能夠混起來的不是祖上有武勛傳家,便是父祖輩兒出過進士舉人。
而他們很多自己本身便是舉人老爺,最次的也是個秀才身份。
于是他們自然是清楚,這考課的情況。
大漢時荀仲豫作《漢紀·哀帝紀上》上曰:
“于是建諸侯之賢者以為牧,故以考績黜陟,不統其政,不御其民。”
考課這事兒最慘的是要面臨罷黜,這種是做的極差的了。
大明朝這會兒除非是犯下了大錯又極為得罪人,否則很少會出現罷黜的情況。
而第二多的便是“告老制仕”,算是給你個體面退休的機會。
一般出現這個情況多數是年紀差不多了,政績方面又算是中平甚至中下。
那就別賴在位置上了,趕緊回家啃老米飯拉倒。
第三種是平調,這種是年紀不算大、政績也不算是優秀只能算是中平。
最好的那部分中上的則是穩中帶升,或許是職務調整或許是調往其他布政使、兩京任職。
當然,最厲害的那種必然是“擢”。
成化二十年進士張恒山當時那就是“擢”了,直接奔上二品大員。
但人家這是舉國考課第一啊,吏部都說要舉國效仿的。
“此碼頭興造自然是可歸入考課中,然田畝…”
卻見小周管家撫著額頭,嘆氣道:“之前陛下將我家小公爺尋去宮里大發脾氣…”
“天下田畝由洪武年間迄今未曾增長不說,居然損失泰半…”
這話一出口,頓時士紳商賈們的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侵占田畝這事兒他們可誰都犯過,說起來這身上可沒一個干凈的。
更重要的是,大明這年代里誰都把土地看的是極重的啊!
即便是他們這些跑海發家的海商們,掙到了銀子第一件事情是做什么?!
買地!大量的買地,拼命的給自己家里買地、置辦宅院。
便是連他們這些做生意起家的都這么干,可想而知其他人會怎么干。
于是在整個大明朝,甚至可以說延伸到后來的清、民國時期,對土地的渴望、渴求是幾乎刻在骨子里的。
見得他們都不再殷勤反而是面露猶豫,小周管家亦不甚在意。
笑吟吟的望著他們,輕聲道:“諸位倒是不必憂心,生意還是可以做的嘛…”
“諸位想要了解這碼頭規劃,可隨在下看看沙盤…”
說著小周管家回身抬手,命人將一個制作好的巨大沙盤給抬了上來。
看著這沙盤,頓時這些個粵北土鱉們“咕嘟~”的咽下一口口水。
這西洋景兒,他們可是真沒見過啊!
這沙盤長約六尺、寬三尺,呈長柜形。
須前后六人以四角、中段支撐之腳小心抬起,才可運至這場中放下。
看著上面制作的那栩栩如生的碼頭、江面、宅院、街道…等等,這些個粵北土鱉們皆盡目瞪口呆!
盡管這沙盤若是后世來人得看的是簡陋,但架不住這些粵北土鱉們沒見過啊!
“諸位且來看看…”
小周管家熟門熟路的從臺子下拿出指揮棒,點著碼頭虛畫了一圈。
“按照設計規劃,碼頭全數用水泥新料為主、輔以軍械營造局鑄造司所制之精鋼為骨…”
這水泥他們倒是知道的,畢竟知道潮白河碼頭的話自然是知道水泥的。
但這水泥他們是用不上的,因為京師自己的營造都特么不夠用了。
幾乎是水泥還沒出廠就被訂下來用哪兒了,津門炮臺上呼啦啦的大面積傾倒。
還有從潮白河修筑往京師的那條直道、京師新移民們的住宅、沿碼頭至京師的鋪子街道…
一樁樁、一件件,那砸進去的水泥可謂是山海一般多啊!
鑄造司的精鋼也是,雖然粵北亦產出好鋼、好鐵。
可若是說要拿來修筑碼頭這就可太奢侈了,畢竟一口鐵鍋得好幾錢銀子呢!
“這…這耗糜太大了罷?!”
即便是童商童成春這樣的羊城豪商魁首,見此亦不由得目瞪口呆。
小周管家心里撇嘴:呸!一群土鱉,要不是我家小公爺吩咐誰想跟你們在這兒瞎耗啊!
我周瑾山那也是一刻鐘幾十萬兩上下的人、是帝國第一俊男子文武雙全玉螭虎麾下第一狗腿王!
你們這群土鱉算個毛線,麻溜的點兒!
我,狗腿之王周瑾山!你,二愣土鱉快掏錢!
“碼頭預設,一次可停泊千料大船三十…”
“此處為貨棧,預建倉儲占地五十畝。后續可擴至百畝…”
“這里預設為碼頭直道,水泥鋪設、青磚為底。可并行四輛馬車…”
“沿街百一十丈,筑商鋪六十八間、樓二十又三…”
一眾粵北土鱉們這下真是傻掉了,若是這里修造起來了還有羊城啥事兒?!
尤其是人家這大道、這鋪子、這碼頭的便利,臥槽尼瑪!這明顯就是未來的黃金地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