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方志!領旨謝恩!!”
方志從地上被老仆攙扶著站起來,激動的那須髯都在顫抖。
好在老仆還算靈醒,趕緊命人取來幾封銀子便是要謝過那來前來宣旨的苗逵。
卻見苗逵笑著避過,擺手道:“此乃咱家本份事,怎好生受如此大禮?!”
老仆還要堅持,見苗逵笑著搖頭神色不似作偽這報以赧然連聲道慚愧。
老苗逵現在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夷州錢能回來便找了宮里的老兄弟們吃酒。
兩次運來近二十萬兩金子、近百萬石的糧食,弘治皇帝也沒小氣的按半成給錢能賞了一萬兩金子。
尤其是弘治皇帝特地召他到御前,循循訓之讓他勤勉任事。
將來那宮中的顯忠祠里,必然有他錢能的一席之地啊!
有錢又有奔頭了,錢能自然是要招待宮里的老兄弟們一并吃酒慶祝一下的啊!
席間錢公公很是豪遮的給每位老兄弟包了二十兩金子,給大家循循勸導。
現下咱家算是起來了,但亦少不得諸位弟兄的幫襯啊!
陛下現在對咱們內官是抱有大希望的,宮里的顯忠祠能不能修起來、咱們這些人將來能不能吃香火。
可就得看諸位弟兄的努力了,光靠著咱家一個是做不出來的。
這話說的苗逵他們心頭一片火熱,說內官們為啥拼命摟錢啊?!
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安全感,今日不知明日事。
雷霆雨露皆系君恩,陛下一句話他們能飛黃騰達。
同樣是皇家一句話他們頓時就能夠跌落塵埃萬人踩踏,于是能摟錢的時候拼死了摟。
能享受到的時候竭盡全力的享受,生死不由己啊!
但現在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弘治皇帝顯然就是要給他們立牌子、給里子。
事情只要好好辦下來,銀子少不了大家的:明碼標價就是半成。
立牌子就更不用說了,內官們哪個沒有憂心自己的身后香火啊?!
過繼子嗣甚至收了一堆的干兒子,說到底其實還不是指著身后有人給點根蠟、燒一支香么?!
這顯忠祠修建起來后還特么干兒子不干兒子的,滿大內所有的內官都得給供香去。
而且后續的內官們為了自己身后香火,亦必然會維持住顯忠祠的香火。
還有比這更合適的法子么?!
人是沒有了希望才會崩潰的瘋狂,若是還有些許希望除了極少數人外。
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按部就班、安安穩穩的做下去,苗逵現在就是如此。
“辛苦苗公了…”
方志方信之激動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趕緊對著苗逵拱拱手極為感慨:“老夫…沒成想,亦有晉得二品之階啊…”
這是方信之的心里話,哪怕是當年他給張小公爺下套兒的時候也沒有想過自己能成為二品大員。
那會兒的方信之最大的野心也就是做個侍郎,甚至金陵六部的都可以。
“方大人莫要自輕,咱家也不怕給大人說叨說叨…”
卻見苗逵笑瞇瞇的把張小公爺提出的元老院,給方志方信之說了一遍。
這聽得方信之那更是心潮澎湃啊,若是這元老院建起來自己又是這教諭部尚書。
那將來還不得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么?!
苗逵倒是無所謂透露這件事情,畢竟方信之已經是教諭部尚書了。
也就是說他有資格列席于內閣諸部會議,所以這份提案那是肯定要交到他手里的。
只是現在苗逵賣了個好,提前告訴他了而已。
“方大人此‘帝國庠序教諭部’之議,乃是玉螭虎小公爺所提…”
苗逵笑吟吟的說了這么一句,隨后便作揖行禮給方信之告辭了。
方信之則是笑吟吟的恢復了自己的儒者儀態,將苗逵送到了大門外。
苗逵的這份信息對于他來說太重要了,元老院堅定了他必須要干出成績的決心。
而這個部門是玉螭虎提議做的,則是提醒了他該找誰去制定方案。
當送走了苗逵的方信之急匆匆的趕往張家莊子桃花林前時,接待他的卻是笑吟吟的李徵伯。
“恩師知道您要來,于是吩咐了學生在此恭候…”
李徵伯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這段時間研究的教材給苗逵遞了過去。
“學生初拜師不久,恩師便吩咐學生制一套幼童所學之啟蒙書籍。”
桃花林內草廬中,邊上的亭子是立于新張家莊那口大池塘邊上的。
池塘里張家的老漢們正在清理苔蘚,這池子水放久了就會有苔蘚得清理一番。
若是不然孩子們下水玩容易滑倒受傷,卻是不美。
池底是水泥鑲嵌著圓潤的鵝卵石,沒有任何一絲的棱角踩著卻是舒服。
清理倒是也簡單,只是用耙帚嘩啦啦的掃幾下讓青苔順著水流沖走了便是。
“唐有《切韻》、國朝初則制《洪武正韻》,然韻多且雜、不利教諭治學多矣…”
方信之翻開了這看起來略有些簡陋裝訂起來的本子,開篇便見得那玉螭虎的字跡。
“韻者,當易于教、易于學。可多用,可單刊。此方為韻之本。”
這句話就非常的吸引人了,尤其剛才李徵伯還說這是給孩童準備的啟蒙書籍。
也就是說這本來考慮的就是給孩童讀的,自然是必須要簡單、易學、易懂。
“ㄅ者,‘包’之古體。《說文》曰‘勹,裹也,象人曲行,有所包裹’…”
“ㄆ者,‘撲’之古篆,又作‘攴’,《說文》曰‘攵,小擊也’…”
方信之捧著本子讀著、讀著,不由得有些哆嗦了起來。
若是以此為本,教授識字豈不事半功倍乎?!
這些注音其實也非張小公爺首創,實際上這些還是源自于大明時期。
明朝末萬歷年海禁大開,歐西人士紛紛東來。
為便后者學習漢語漢字,他們采用拉丁字母等字母以拼注中文漢字之讀音,此注音于焉開始。
其代表者之一,乃萬歷年間天主教耶穌會傳教士利馬竇之著“泰西字母”。
天啟年間時傳教士金尼閣又著“西儒耳目資”,之后系統漸趨完整。
這套系統在后來北洋時期被“國語注音統一符號”,后來則是幾經修正刊行于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