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云程萬里騰云之法
對付不同的妖圣，要用不同的策略。
金烏是理智型的，投入佛門，布局算計同族，站在妖族的角度，他不是好的前輩，所做的事情十分可恥，但關鍵時刻，他也會為妖族的延續所努力。
當黃尚展現出價值后，金烏就立刻給予支持。
這屬于曉之以理。
而這位金翅大鵬雕，性情暴虐，剛愎自用，好好講道理是沒用的，就要動之以情。
這種動之以情，不是哭著喊著外面的妖族有多么凄慘，而是要刺激出負面情緒，讓他惱火不甘，讓他歇斯底里…
此時大鵬金翅雕就陷入攀比中。
沒道理身為鳳凰之子的他，會不如野路子的金烏！
他雙翼一震，落在兩只老鼠面前：“金烏沒有傳你們騰云之法？”
黃尚搖了搖頭。
實際上，烏巢禪師為了不擔因果，沒有主動傳授他任何東西。
那《金烏焚天訣》還是碰瓷碰過來的，雙方以一種掩耳盜鈴的方式，特意斬斷因果之線。
“也是，他的速度可太慢了！”
金翅大鵬雕卻沒有這個顧忌，一聽對方沒有傳授，頓時大為驚喜，吟詩一句：“驅霆策電遍天地，虎驟龍馳倏煙靄，過來，我傳授你們運神煉法，云程萬里之術！”
大鵬金翅雕在獅駝洞為王時，綽號云程萬里鵬，這云程萬里之術，確實是他最拿手的看家本領。
換成以往，是萬萬不可能傳的，現在則顧不上那么許多了。
“一起聽！”
黃尚把地涌提溜起來，共同聆聽妖圣的傳承。
事實證明，一法通萬法通，到了頂尖傳承，很多道理都是殊途同歸。
大鵬金翅雕的傳承，既有復雜玄妙之處，又有通俗易懂之路，甚至還有他設計的負二轉金丹之妙。
通過改變身體的部分結構，來增進速度，做到以萬里為計數，雙翼一展，朝游昆侖，暮歸滄海，無拘無束，自在逍遙。
這方面，大鵬金翅雕確實有驕傲的資格。
金烏和大鵬同屬飛禽類，前者的速度也很快，但在極限爆發下，就與金翅大鵬雕相去甚遠了，更多的是展現太陽神火之威，擴散出無窮的光與熱。
至于運神煉法，是上古妖族通用的修煉方式，將元氣粒子吞噬后，進一步磨煉細化。
以黃尚的眼光，這種運神煉法在萬年之后的今天，其實已經過時。
因為上古之時，元氣粒子顆粒很大，正合那些大口吃肉的妖族，后來人族崛起，為了照顧先天體質較弱的人族，粒子變得越來越細微，無形中已經磨煉了。
所以這種運神煉法，上古之時屬于不傳之秘，到了現在則可有可無，變得雞肋了。
金翅大鵬雕卻不管時代變革，只是一股腦傳下，滿足自己的心理。
修煉開始。
每天上午，黃尚和地涌都會來后花園，跟金翅大鵬雕學習。
下午則去藏經閣，翻閱經書，做有文化的老鼠。
晚上休息，為了方便，還在靈山上建了窩。
復式結構，南北通透連成一體，采光無敵，視野開闊無遮擋，輕松坐擁大雷音寺美景。
坐在這里，聽著一群和尚念經，有種滿滿的儀式感。
充實的時間過得飛快。
這一日，金翅大鵬雕飛了過來，用翅膀在門前敲了敲：“出來！”
打開門的，是另一頭大鵬，只是體積要小上許多，身形的曲線也有些許不同。
這正是黃尚。
地煞七十二變之大鵬變！
金翅大鵬雕打量著：“倒是有了一分神韻，飛起來我看看！”
霎那間，黃尚展開翅膀，雙翼一振，消失在天邊。
地涌從屋中走出，兩只爪子搭在一起，對著金翅大鵬雕捧了一捧，剛剛行完禮，眼前一花，黃尚又飛了回來，嘴里叼了花花草草。
這是靈山邊緣的特殊野花，有肉味，可稱為素肉，采來給金翅大鵬雕解饞的。
而相距后花園，正是五萬里之遙。
就在剛剛那片刻的時間內，黃尚已經來去五萬里！
受限于修為，這已是他目前的極致了。
金翅大鵬雕嚼著野花，滿意地點點頭：“如何，比起金烏傳你的要厲害許多吧？”
黃尚無法維持大鵬變，又變回白毛鼠，真心實意地評價道：“確實！”
論極限距離，云程萬里術一振翅只能飛九萬里，不及筋斗云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但翅膀可以撲棱撲棱，不斷扇動加速，雙方真要競速，還是云程萬里更持久。
但這其實沒什么好驕傲的。
因為金翅大鵬雕最擅長的，就是這云程萬里術，乃是天賦神通，不斷增進，才有了如今的威力。
而筋斗云是道家后天所創的神通，已經追趕上妖族這些引以為豪的天賦神通。
一方在大踏步前進、學習、創新、追趕，另一方還在故步自封，沉浸在上古時期的輝煌，結果可想而知。
所以黃尚的緊迫感并沒有減少，見金翅大鵬雕吃得高興，趁機問道：“鳳凰為飛禽之長，不知現在何處？”
金翅大鵬雕悶悶地道：“自人族三皇治世，五帝定倫后，鳳凰與麒麟受祭祀之力，已無質實…”
黃尚有些驚訝，仔細想想，又有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這個世界，沒有妖庭，上古之時，走獸以麒麟為首，飛禽以鳳凰為首，代表著這兩位才是妖中的至尊。
而妖族落敗，人族崛起后，作為妖族之首的麒麟和鳳凰，卻成為了祥瑞的代表。
上古那些妖圣里面，或許有脾氣好的，比如欽原，敵不犯我，我不犯敵，但作為領袖，若真是不殺生靈的祥瑞之獸，上古妖族也不會變成那個模樣。
每個世界有其特色與區別，在西游大世界里，說上古妖族至尊是瑞獸，黃尚不信。
但現在，麒麟和鳳凰，確實被奉為祥瑞之獸，得人族祭祀崇拜。
千萬年的祭祀下來，不是瑞獸，也成瑞獸了…
“這是一種氣數的嫁接，比起強行剝奪，要高明太多，可以平穩地過度。”
“悟空拜入佛門，保唐僧西天取經，或許也是從中得了啟發，將混世四猴的氣數徹底嫁接到佛教之上。”
西游的主線劇情，就是一出佛教的宣傳片，九九八十一難下來，唐僧取得三藏真經，回歸大唐，佛法終于在苦難的南瞻部州傳播開來了，百姓紛紛樂開顏。
佛教在其中沒準備得什么好處，也就是氣數大漲，從原本的一部洲之地，擁有了兩大部洲而已。
一切都是慈悲為懷，慈悲為懷。
能如此慈悲，關鍵是天庭和道教的態度。
按照原劇情來看，這兩方是予以配合的，悟空場外邀請漫天神佛，大家都給面子，呼之則來，單單是天庭中那些不可輕動的兵馬，就下凡了不少次，圍剿妖魔。
正常情況下，他保唐僧西天取經，關天庭鳥事？
犯人勞改，干部幫干活，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正是天庭和道教的支持，認可了佛法在東土傳道。
“佛教是怎樣得到這份支持的？”
“不可告人的背后交易？”
“還是天道的青睞？”
黃尚思考這些的用意，是站在主神殿的角度，尋找可以埋下炸彈的漏洞。
混世四猴是發現的第一顆炸彈，那是妖族最后的氣數反撲，被主神殿利用，顯得合情合理。
接下來最可能被利用的，就圍繞著西游主線大劇情了。
看似是師徒四人的取經路，背后涉及各大種族，各方勢力的博弈，主神殿就喜歡這調調。
所以如果佛教早早為西天取經布局，主神殿必然不會錯失良機，滲透進來。
黃尚也不會錯失良機，緊隨其后進行拆彈工作。
“現在的關鍵，在于我不知道佛教具體是怎么運作的，就談不上尋找炸彈…”
這段時間，黃尚近水樓臺，也使用法不傳六耳，聆聽如來佛祖的動靜。
這門主神殿暗助，可以監聽三界六道的神通，在佛門老大的身上并沒有失效，卻碰了壁。
一面由層層因果絲線組成的墻壁。
黃尚大致計算過，想要突破這層因果之壁，至少需要耗損千年修為，以他目前的修為，突破進去什么還沒聽呢，身體就被掏空了。
“決定了，換次一級的目標，選四大菩薩！”
從如來身上竊聽的代價過高，黃尚準備退而求其次，瞄準了四大菩薩。
這當然也不能硬上，還是要智取。
大鵬的老母親鳳凰沒得了，其他妖圣還在那，黃尚又問：“那我族圣者中，現在還有幾位，如您這般鞠躬盡瘁？”
金翅大鵬雕對這頂高帽子很是受用，卻是想了半天，才緩緩地道：“我昔日曾收了先天陰陽二氣，交予了金毛犼煉制，若論關系，那時我與他最是親近…”
黃尚一奇：“金毛犼？”
金烏、金翅、金毛，他這是跟金字犯了嗎？
本來問出這個問題時，他以為自己會聽到的答案，是青毛獅子和六牙白象。
畢竟獅駝嶺三位大王，正是青毛獅子、六牙白象和金翅大鵬雕，前兩者分別為文殊和普賢的坐騎，結果卻是觀音的坐騎金毛犼？
這可不是好目標。
觀音在西天取經里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無論是讓三個徒弟認唐僧為師，還是賜下緊箍咒，都是觀音行走，幾乎是如來的代言人，難對付的程度，在文珠普賢之上。
金翅大鵬雕也關照道：“金毛犼在南海普陀落伽山上，那是觀音的道場，你若去找他，切忌提陰陽二氣，恐這廝翻臉！”
這是教出感情，擔心黃尚被金毛犼害了。
那先天陰陽二氣就是原劇情里，金翅大鵬雕的陰陽二氣瓶了。
金翅大鵬雕親自去討要，金毛犼必定是給的，他這位小妖去，指不定就被吃了。
妖族一向如此作風。
“明白！”
黃尚接受了金翅大鵬雕的好意，地涌在后面可憐巴巴地道：“大哥，你要走了嗎？”
有主心骨在，她在大雷音寺修煉也不怕，黃尚一要離開，瞬間瑟瑟發抖。
黃尚用爪子拍了拍地涌的腦瓜：“好好修煉，大哥再來時，希望看到你能獨當一面！”
這段時間，地涌的進步也是肉眼可見的，繼天眼通后，又修成了神足通，越來越往女菩薩的方向發展，黃尚相信她的潛力，一味遮風擋雨反倒是害了她。
能出現在九九八十一難中的妖怪，都是潛力股，黃尚的目標，是培養出更強的模板，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而不是養出溫室里的花朵。
迎著那明亮的眼睛，地涌咬了咬嘴唇，重重點了點頭。
黃尚不再多言，向著兩者一禮，變化大鵬，振翅飛起。
“望我族能真正延續…”
看著他一飛沖天的背影，金翅大鵬雕默然，地涌回到搭建的小別墅里，面向大雷音寺，目露堅定。
獨當一面！
呼！呼！呼！
天穹之上，黃尚則盡情地扇動起翅膀來。
還在靈山時，他的速度有所收斂，當離了靈山，頓時雙翼一展，直上九重天。
天風都來不及呼嘯，就從兩側排開，下方的地界由于變化得太快，反倒顯得緩慢起來，就如同一幅畫卷，在視線里緩緩展開。
這還只是一展翅五萬里！
完全可以想象，上古妖圣周游天地，遨游寰宇時的壯闊胸懷。
也難怪要生出捅破天宇的沖動！
黃尚和地涌從火焰嶺來靈山，不會騰云之術，只靠雙腳，硬生生花了半個多月時間，現在回去，僅僅一刻鐘時間，就看到了火焰嶺遙遙在望。
他一鼓作氣，直接飛了下去，落向扶桑洞天。
然而…
沒進得去。
烏巢禪師閉門不見。
倒不是對黃尚和金翅大鵬雕的接觸吃了醋，而是此次靈山之行，黃尚已經深入到佛門的局內，烏巢禪師不欲被連累。
“六耳獼猴本來就是九九八十一難的一環，逃避不了的！”
黃尚灑脫得很，變成原形，拱拱爪子，往自己的洞府內而去。
妖力被耗得七七八八，他順手拋了一枚純陽救苦丹下肚，就見坐在純陽真鼎邊上的小白龍又驚又喜地望了過來。
“沒想到真給你辦成了，積雷山之前傳來話來，天界突然撤兵，他們正又驚又喜呢！”
“一時的過關罷了，天庭和佛教行事，要追求盡善盡美，還會再來的…”
“先過了這關就好，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說！”
在得知靈山大雷音寺發生的事情后，小白龍感到驚心動魄，卻又心馳神往：“下次你要帶上我！”
“下次一定…”
黃尚習慣性地回了句，突然想到了什么，仔細打量小白龍：“你是不是有兩個姐姐，在南海普陀落伽山上，侍奉觀音？”
提起這個，小白龍頓時不高興起來，顯然不認為堂堂龍女，去給觀音做婢女，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情，扭過了頭，低聲嗯了聲。
黃尚道：“別犯小孩子脾氣，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跟我說說那里的情況！”
小白龍眼睛一亮，頓時興奮起來了：“你要做什么？”
黃尚倒也沒有瞞他：“金毛犼你知道嗎？”
小白龍點頭：“觀音菩薩的坐騎，你要見他？準備偷入進去嗎？”
“那多失禮，直接拜訪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啊！”
黃尚道：“你若以三太子的名義，能進得去嗎？”
小白龍挺起胸膛：“我是西海龍宮三太子，怎么進不去？觀音看到我們西海龍宮，可開心了，每年都有敬奉的！”
淳樸的熊孩子就是好忽悠，竹筒倒豆子，什么都出來了，黃尚聽了西海龍宮每年對各路仙佛所做的敬奉，才明白自己以前一直低估了龍宮的富裕。
佛門已是富得流油了，龍宮是富得流寶！
由于這個世界也沒有靈石之類的東西，天材地寶到處都是，不存在具體的貨幣參照，所謂敬奉也沒辦法以數據衡量，但根據小白龍所言，龍宮平均每年支出的寶物，換算成價值，不會比純陽真鼎三件套低，有些時候甚至要高得多。
注意，這是平均到每年，而在仙俠世界，恍惚之間數十上百年就過去了，要付出多少，簡直難以計數…
比如兩位龍女入觀音座下當侍女時，那幾年東海和西海就狠狠大出血，讓老龍王都肉疼得少娶了好幾位妻子。
那時小白龍還沒出生，這些都是聽他母親說的，這位生下三太子的龍母是個勤儉持家的，經常為這件事發愁，入不敷出，四海的寶物再是眾多，也有耗盡家底的時候。
“老韭菜了…”
黃尚搖搖頭，早有預料的事情，不做評價，他更關心龍宮作為金主，在觀音面前到底有多大的臉面。
韭菜和舔狗一樣，地位都是悲劇的，熊孩子難免自以為是，話是信不得的，別看小白龍現在信誓旦旦，真到了觀音的道場外，被拒之門外，那就好玩了。
在黃尚的盤問下，小白龍也出現了動搖，最終吶吶地低下頭去：“要不我回去問問老頭子？”
說著這話，他連自己都覺得不妥。
西海龍王對于神佛敬畏，是肯定不會讓他“胡鬧”的。
老了老了膽子也小了，往往求的是穩妥，根本不敢冒大的風險。
黃尚倒是有了想法，來到池塘邊，看著里面游動的一條金色魚兒。
這是他在九尾山時期，就養下的小魚兒，模樣別提有多漂亮了，比起美雞還要美。
只可惜吃了不知道多少負一轉金丹，氣息越來越純凈，卻遲遲沒有開智的跡象。
在妖族的看法中，這孩子是廢了，愚鈍得要死。
但佛門應該就喜歡這種死腦筋的…
黃尚將小魚兒撈起，看著它在手心吐泡泡。
養魚千日，用魚一時。
今年過節不收禮，收禮只收金魚姬。
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