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各有心思

　　銅石鎮。

　　美食步行街。

　　游瓏飯店旗艦店。

　　夏添火正在游猛總是給向坤、唐寶娜、楚修文他們預留的“vip”包廂里，招待遠道而來的趙鋒和王德安。

　　趙、王兩人原本六月份就跟夏添火約好，要來銅石鎮找他“二次采訪”了。

　　但后來又臨時得知，之前在孟塔米拉經歷過大范圍群體幻象事件的一位中國游客葉子君，回國后開始聯系那些和她一樣當晚在孟塔米拉見過“八臂八眼巨人幻象”的中國游客，要對他們進行采訪，自制一檔紀錄片，并且已經完成了好幾位親歷者的采訪。

　　趙鋒和王德安直覺葉子君的采訪能幫助他們獲得一些他們自己采訪時無法得到的信息，畢竟她和其他中國游客一樣，都是親歷者，都是親身從那場恐怖的騷亂、詭異的夜晚之中活下來的人。

　　于是兩人找到葉子君，以某媒體記者的身份，希望跟蹤采訪她制作紀錄片、采訪其他人的過程，并且可以為其提供一些協助和專業建議、專業設備。

　　葉子君一開始對此倒是頗為興奮，十分歡迎，她在回國后，休整了一段時間后，終于決定辭職，決定做自媒體——因為這段時間她做的幾個有關孟塔米拉“八臂八眼巨人”的視頻，在各個視頻平臺都有不少的，也為她積攢了不少的粉絲。

　　姣好的面容和比較流利的表達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加上一開始就用孟塔米拉事件親歷者的身份拉到了不少的關注，葉子君做up主、做視頻倒是做得如魚得水。

　　而這個“孟塔米拉那一天的晚上”為名的自制紀錄片剛開始要公布要制作，就引來了極大的關注，光放拍攝花絮、路上的vlog，都能得到很大的量。

　　但趙、王兩人跟著她一起走了幾個城市，采訪了幾個經歷過孟塔米拉群體幻象事件的人后，她卻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她以前也是接觸過一些媒體人的，知道媒體人的行事風格，這次要自制節目，也做了很多功課，但趙、王二人，給她的感覺卻是沒有一點媒體人的作風。

　　然后她悄悄地去查了一下這兩人的資料，發現雖然那家媒體有這兩位記者的信息，通過電話和郵件也證明了他們的身份為真，但她卻沒有在那家媒體搜到他們哪怕一篇文章、一篇報道。

　　葉子君心下有了懷疑，對兩人的各種行為就會多有注意，越注意，越覺得有些怪異。

　　趙鋒、王德安兩個人都是警察出身，對她的態度變化，自然也很敏銳地察覺到，于是在她有具體的表示之前，主動地提出有其他采訪要跟，跟她道別，并且給她安排了公司的人對接，表示愿意給她提供，只要后續放出來的時候可以在適當的地方做個植入——當然，費也是會另結的。

　　告別葉子君后，趙、王二人本來是打算去銅石鎮的，但又得到了個消息——進了兩次icu，他們本以為已經時日無多的杜老頭，身體竟然一天天好起來了，現在甚至能自己扶著助行器在病房走廊里走一走。

　　于是他們倆又趕到了杜老頭所在的醫院，見到了精神狀態和上次見時完全不同的杜老頭。

　　他們著實很難理解為什么上次他們離開前杜老頭都已經快不行了，還進了icu，病危通知都下了這才多久時間居然就一副沒什么事的樣子甚至能自己撐著助行器走起來了？

　　但這次不管他們怎么跟杜老頭說話，杜老頭都不搭理他們了，只看他們一眼，然后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意。

　　他們去問了醫生，醫生對此同樣一頭霧水在上次他們離開前醫生的判斷也是基本救不過來了，就算是救回來，也基本是數著日子過了他們也只是盡人事——反正醫療費有人兜底，他們全力就人就是。

　　結果沒想到，反復了幾次連心跳都停過，在鬼門關間踏踩多次后，突然就峰回路轉、柳暗花明了，杜老頭的身體狀況開始強行逆轉。

　　按著醫生的說法，杜老頭的病灶其實還在，身體本質上依然是“千瘡百孔”，相當于一輛汽車發動機、變速箱和底盤懸掛都有很嚴重的毛病，理論上隨時都有可能要趴窩，但莫名的就是保持著行駛的狀態，繼續開著，沒有停下。

　　杜老頭的身體也是如此，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看起來似乎馬上掛掉都很合理，但表面上來看，他就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能吃能喝能睡，甚至能站起來溜達了。

　　至于具體的原因，醫生也和好奇，他們甚至組了個專家團在研究——這可不是杜老頭的干兒子要求的，主治醫生向他的老師請教后，后者主動進行遠程會診，然后是院里的其他專家也都參與了進來。

　　不過具體的結果，一時半會也出不來，而且杜老頭不知道是腦子有出問題了還是故意的，基本上不怎么搭理人，不論是趙鋒、王德安，還是醫院的醫生、護士，治療或者吃藥他都很配合，但就是不說話，只是那么不時高深莫測地笑一笑，不知道他底細的話，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

　　帶著巨大的問號，趙鋒和王德安離開了醫院，前往了銅石鎮。

　　他們到銅石鎮的時候真更好是下午五點多，夏添火直接把見面的地方約在了“游瓏飯店”，帶兩人嘗一下目前極具銅石代表性的“網紅菜式”。

　　“這家飯店好像挺有名的啊？我這段時間在各種社交媒體上看到這飯店的名字了，他們這營銷費不少吧…”王德安看著窗外樓下現在就已經開始排隊等桌的隊伍，笑著說道。那些排隊的人，看起來卻大都并不焦急，很多還架著相機或手機在自拍，甚至可能在做著直播，這里簡直跟個網紅打卡點似的。

　　趙鋒也是驚奇道：“銅石鎮我以前也來過，沒聽說有什么‘銅石名菜’、‘傳世滋味’啊，這所謂‘銅石兔肉’，是營銷出來的吧？”

　　夏添火笑著搖頭道：“等會你們吃過就知道了，我要不是蹭著我兩個妹妹的面子，這包廂也是弄不到的。”

　　趙鋒也跟著轉移話題道：“夏先生，之前你不是說你是到銅石鎮這邊來散心的么，我們還以為你待個十天半個月的就會離開呢，沒想到居然待到了現在？”

　　夏添火說道：“我現在已經準備在銅石鎮這邊長住下來了，跟幾個本地的朋友合伙開了些餐飲店，這邊步行街上就有一家奶茶店是我開的，回頭吃完飯我帶你們去試試，嘗嘗味道怎么樣。”

　　王德安奇怪道：“夏先生，那你家里的公司的生意…是因為緬國那件事么？”

　　夏添火搖頭道：“也不完全是吧，主要還是這邊住著很舒服，飲食、氣候，還有朋友，哈哈，待著開心。哎，你們這次也多住幾天，住幾天你們就會明白了。”

　　王德安和趙鋒對視了一眼，都是有些許的疑惑。

　　夏添火將他們的表情看在眼里，卻是不動聲色，很自然地主動提起了自己在緬國被綁架的事情，然后往他們后續在緬國對那剩下的唯一綁匪的采訪，以及孟塔米拉的群體幻象事件上聊。

　　趙、王二人也很坦然地承認，他們也懷疑那綁匪所看到的“海怪”，和孟塔米拉出現的“八臂八眼巨人幻象”之間有聯系——這本來也是之前他們聯系夏添火時，主動透露的信息。

　　他們也講了一些他們在孟塔米拉當地采訪的信息，然后借著這個由頭，再進一步地詢問夏添火，著重提到當時他在船艙中，情緒上的變化。

　　他們的問題看起來似乎很自然，但夏添火卻瞬間意識到，這兩個人肯定知道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至少他們很清楚，那八臂八眼幻象最核心、最關鍵的影響是什么，這兩個人絕對不是簡單地想要搞新聞而已。

　　夏添火以前做生意的時候，就很習慣從客戶提的問題、提問的方式來得出判斷，知道這客戶是不是行家，對行業了解有多深，有多少誠意。

　　這個方法套到眼下，同樣可以對趙、王二人的意圖，和他們掌握的信息，有一個粗略的判斷。

　　事實上，之前在緬國接受采訪的時候，夏添火就懷疑這兩人不是什么正經記者、媒體人了，而更像是為官方做事的。

　　他這次之所以再次答應對方到銅石鎮來采訪自己，其實是想反向地從對方那里打探消息。

　　現在來看，他之前的判斷沒有錯，而這兩人也確實有點料。

　　于是他沉住氣，開始仔細地回想和描述他被綁架過程中、在船艙里的過程及情緒的變化。

　　當然，這時候他可不像在老夏、楊老三、向坤他們面前一樣，一股腦把信息都倒出來，而是刻意地撿著一部分說，故意地往恐懼、害怕的方向去描述，然后觀察著兩人的神態表情。

　　趙鋒和王德安審犯人時，跟犯人斗智斗勇、拆穿謊言的經驗也是相當豐富，所以也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夏添火的描述似乎有些問題，態度也很奇怪，看起來好像非常配合，但其實配合里面又拿捏著姿態。

　　好在這時候菜上來了，讓趙、王二人可以借著吃飯，重新評估一下目前的情況。

　　“誒？這味道…確實可以啊！”趙鋒嘗了塊紅燒兔肉后，瞪大了眼睛驚嘆道，這卻不是演技派，而是真實反應了。

　　王德安嘗過后，同樣有些意外，這下子他倒是能理解這家店為什么那么火了，這味道是可以。

　　“我說的沒錯吧？來多吃幾次，保證你們越吃越愛吃，來來來，嘗嘗這個肉湯，也很好喝。對了，辣的程度怎么樣，如果不夠辣的話，我可以讓他們調整的，這邊的辣味主要是為了適應我們銅石本地的口味。”夏添火頗有主人翁姿態地說道。

　　趙鋒笑道：“夏先生你倒是真把自己當銅石人了。”

　　“哈哈，你住一段，你也會想把自己當銅石人的。”夏添火笑道。

　　于是借著美食岔開話題，兩邊又重新調整了策略，繼續之前的話題。

　　“對了，我今天看到緬國國內的社交媒體上有幾則關注度比較高的新聞，也是和‘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有關，噢，現在一部分緬國人，把它稱作‘八目八臂天神’，說是執掌恐懼和生死的神靈，降世是要懲罰邪惡。說是前天晚上，那‘八目八臂天神’在緬國的南部海邊出現了，而且直接‘降罰’了一個走私、偷渡、販du的團伙，還包括那邊包庇他們的一堆緬國官方大佬，都被一鍋端了。”趙鋒說著，還拿手機調出那幾個新聞給夏添火看。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有人借著這個名頭在火并吧？”夏添火隨口說道。

　　“說是‘八目八臂天神’先派了他的先遣大將‘海神’來調查，在收集了眾多冤屈，查明了諸多罪惡后，天神就親自降臨，激發了那些罪人心中的恐懼，讓他們自相殘殺，自我贖罪。那幾個包庇犯罪團伙的官方大佬，有兩個被那些團伙的年輕人給拖到街上‘宣判絞殺’了，還有一個位階最高的，被嚇的主動跑去省邦自首了。那個海王也很傳奇，說是先化身人類，去試探那些罪犯，給他們反省得機會，但他們非但沒有反省，反而把他殺了，于是他就在海中重生，回來復仇。”趙鋒一邊笑著介紹看到的其中一個傳播度極廣的說法，一邊觀察著夏添火的表情，問道：“夏先生覺得這種天神、海王的說法，是不是和海怪之類的說法一樣，是無稽之談？”

　　夏添火瞇了下眼睛，想了想，表情嚴肅地說道：“不好說。”

　　“這么說，夏先生是相信那種說法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

　　“哈哈，夏先生真愛開玩笑，那夏先生認為，當初在船上，綁匪是自己亂起來，自相殘殺，還是像那個綁匪說的，有海怪存在？”

　　夏添火卻說道：“即便有海怪，他們也是自相殘殺，船上的痕跡，一切證據不是說明一切了么？除了船上的那些人外，沒有其他人參與。”

　　“如果不是‘人’呢？如果參與的方式…不是物理層面的呢？”王德安緊接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