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車站后,路上有些擁堵,走走停停。
向坤想起之前楊真兒說的話,笑道:“聽真兒說,你要跟我‘請教書法’?真的假的,你不會還在‘分析’我寫的那幅字吧?有‘分析’出什么結果來么?”
“假的,我騙表姐的。”夏離冰的回答依然是一貫不走尋常路,“我主要是來吃東西的,你的那幅字,什么都看不出來。”
在某次飲血期到來,而未能及時飲血,陷入那種焦躁情緒中的時候,向坤曾經靠著感應送給夏離冰的那幅歌詞毛筆字,感知到了某種似情緒而非情緒的極度理智和冷靜,然后靠著那種感覺,完全壓制下了那因飲血需求而引起的焦躁、暴戾情緒。
他自然對那幅歌詞毛筆字感應到的那種極度理智、冷靜乃至冷漠的感知十分好奇,從正常來推斷,那種感知應該是來源于夏離冰,所以他曾經在微信上試探過老夏有關那幅字的情況。
而老夏居然真的在琢磨他寫那幅字時的想法。
向坤很確定,老夏肯定是有看出一些他身上的異常,所以總是在他身上投注著比其他人更大的注意力。
不過向坤倒是并不太在意,因為他知道老夏沒有惡意,而且除了好奇外,似乎還有其他的一些動力。
而本身,他對老夏同樣很好奇,至少他很想要搞明白,那通過“情緒注入”的物品傳導過來的極度理智、冷靜的感知,具體是怎么產生的。
“我還以為你看我那幅字看多了,真的產生了對書法的興趣呢。”向坤隨口說道。
“我對書法沒興趣。”夏離冰回答得還是很直接,“我只是對你那幅字有興趣,你那幅字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向坤當然可以隨便想個說辭忽悠過去,但他想了想,還是用基本的實話回答:“那幅字我寫的時候很認真,對我來說,確實有些特別。”
“那為什么送給我?”夏離冰問道。
“因為我覺得…送給你挺合適。”向坤還是“實話實說”。
這些對話,如果是發生在其他男女身上,可以會顯得有些曖昧。但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不論哪一方,都不會覺得有問題。
夏離冰沒有問為什么覺得“合適”,她隱約覺得自己上次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向坤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情況,是故意用這幅字來試探她,只是她不太明白具體是怎么“試探”的。
“你上次不是說過,要再送我幾幅字么?”夏離冰問。
“呃,最近沒寫字,不過我畫了點東西,你要不要看看?”向坤說著,左手握住方向盤,右手從外套兜里掏出一張折成方塊的紙張遞給她。
夏離冰接過那張紙,打開后發現是一張從B5大的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頁,上面用黑色中性筆畫滿了各種乍看起來似乎很混亂的圓圈和弧線。
正在開車的向坤用余光觀察著老夏,同時也在收集著她的其他信息,包括心跳速度、呼吸速度等等,從他建立的老夏認知模型來看,現在她是在認真地觀察那頁面上的圖案,非常地專注。
按常理來說,看到紙上畫了這么一坨玩意,一般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你畫的這是個啥?”
老夏卻是直接就認真地觀察起來,仿佛那里面真有什么內容?
果然不愧是老夏…
不過向坤并不認為她能真地看出什么來,從本質上來說,這是一種他自己創造的感知信息標記符合,而這種感知信息,其他人根本沒有,更別說看懂這符號的意義了。
就好像一個人在路上撿到了一張寫著程序代碼的紙片,而那個人不僅對計算機的概念一無所知,甚至連字母和數字都完全不認得,自然不可能看出這紙片上寫的是什么玩意。
過了幾分鐘,夏離冰的視線終于從那張紙上收回,對向坤說道:“這些線條,有規律?”
聽到這話,向坤確并不意外,只是問道:“哦?你看出了什么規律?”
不出所料,夏離冰搖頭道:“看不出來,我只能肯定這些線條不是亂畫的。”
“畫的是我的一些感知,不太好用語言或正常的圖案來詮釋。”向坤依然“實話實說”。
很顯然,夏離冰并沒能聽懂他說的這話是什么意思,但也沒有追問,只是說道:“這張能送給我么?”
“可以啊。”向坤其實本來就是想要把那張“情緒注入”的“黑圈涂鴉”送給夏離冰,希望她能放在身邊的。本來還有一些說辭要用來引導她,讓她對這張紙上的圖案產生興趣,卻沒想到老夏這就主動提出來了。
他把“黑圈涂鴉”留在米喬身邊,為的單純就是窺探。
而送給夏離冰,除了想要看看這種有些特殊的“情緒注入”物品,是否能比之前的那幅字有更多感知反饋、引發夢境外。也是想要看看,夏離冰能否像小蘋果一樣,在“研究”那個“黑圈涂鴉”的時候,與其建立某種聯系。
所以這次他在把那張紙給夏離冰的時候,特意地在心里加強了對夏離冰的“認可”,有一個“授予”的自我暗示。
他很肯定,之前小蘋果和劉詩鈴能與他的“情緒注入”物品、“超感聯系”物品建立某些特殊關聯,通過那些物品“調用”他的部分能力,他本身潛意識對兩人的認可,以及把那些物品“送”給她們時的態度,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否則她們應該沒有那么容易與那些物品建立起聯系。
只不過向坤暫時還不是很清楚,那種“認可”的感覺,究竟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意識,還是可以在心里有一個“儀式化”的形式,他暫時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嘗試性地試一試。
當然,光有他的認可也不行,能不能和那些物品建立聯系,應該還要持有者本身與物品之間的感覺,有沒有一個契合的認知體系。
像劉詩鈴,無比堅信向坤的“幸運硬幣”、“魔法硬幣”之說,成功地建立起了她的“魔法體系”。
而小蘋果李俊,則是在向坤的引導下,將她異于一般人的認知模式,通過所謂“寄物感知”的方法,在意識層面,切入了“情緒注入”物品之間的勾連網絡,甚至成為了向坤感知它們的紐帶。
至于老夏,向坤沒有跟她說太多,也沒有做什么刻意的引導或者“忽悠”,只是“實話實說”地提了一下那些黑圈和線條與感知信息有關。其他的,就看老夏自己“領悟”了。
他相信老夏不會讓他失望的。
載著老夏回到酒店,給她單開了一間房間,讓她把包放到房間后,向坤也打了電話,把大家叫下來,準備出發了。
在大堂里等大家下來的時候,向坤的注意力,卻是都在酒店外面、馬路邊上倆倚靠在摩托車旁抽煙的年輕人。
剛剛開車離開去接夏離冰的時候,就已經見到他們在那里了,而且從視線來看,似乎在關注著他開的那輛速騰,并且同時還在關注著另一輛同樣是他們昨晚開過來停在停車場的卡羅拉。
在他載夏離冰回來后,這倆人依然在,也是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投到他這輛車上。
是齊豪國或劉飛寶派來的?向坤自然而然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不過以他之前觀察的信息,通過那“八臂八眼怪物”投影的影響結果來看,齊豪國肯定不敢派人來搞事,也肯定會警告劉飛寶。而以劉飛寶對前者的態度,也不太可能為了這點事和他對著干。
難道這兩個年輕人,是因為其他原因盯上了他們?
向坤決定先不管他們,不做任何反應,只是默默窺聽他們的情況,看看他們要做什么再說。
酒店大堂里,接到他的電話通知后,唐寶娜、張倩、自成等人紛紛離開房間下樓來集合。
一看到向坤身邊那漂亮、高挑的夏離冰,不單是自成、楊拙這倆男生,就是張倩、楊婕、小敏這幾個女生,都是眼前一亮,目光直接鎖定她,向她走過來打招呼。
除了夏離冰長得確實很漂亮、很出挑外,更因為向坤之前拿這位“精神病、心理學雙碩士學位的學霸專家”、“很厲害的朋友”出來當擋箭牌,說得好像老夏是他在心理學領域的師傅和領路人一樣,讓他們一早就在心里建立起了這位“大佬”的高大形象。
而偏偏之前沒人跟他們幾人說過老夏的年齡,張倩還從楊真兒那聽到了“老夏”這個稱呼,所以在他們的心目中,“老夏”都是位比向坤還要年長的大佬。
怎么也沒想到,楊真兒、唐寶娜口中的“老夏”,竟然是這么位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漂亮長腿美女!
打過招呼,寒暄了一會后,大家便上車,準備一起先去吃午飯,吃過午飯后再去景區。
因為游猛和梁玉瓏不在,所以那輛速騰還是向坤開,夏離冰還是坐在副駕駛上,張倩、唐寶娜和楊真兒。至于那輛卡羅拉,則由自成來開。
而這時候,向坤也窺聽到了馬路邊那輛摩托車旁兩個年輕人的對話。
“哥,他們要走了,怎么辦?”說這話的是個子較高、膚色較白的年輕人。
“跟上去。”矮壯黝黑的年輕人說著,跨上了摩托車,轉動鑰匙發動引擎。
“哥,寶哥那邊好像沒說要對付這些人啊…”高個年輕人一邊跨摩托車后座,一邊有些遲疑地說道。
“我找關系問清楚了,寶哥昨天招待省城來的大老板,路上跟那兩輛車有點刮擦,因為不想影響大老板的行程,所以被那兩輛車上的人訛了幾千塊錢私了。昨晚寶哥就找人在查這兩輛車了,自然是要搞他們。”矮壯年輕人很肯定地說道。
“那…那按我說的,拿塊磚,把他們車砸了不就行嘍?”高個年輕人小聲說道。
“行個毛線!酒店停車場有監控的!到時候警察過來一查,不就查到咱們了?要是咱們偽裝得太好,沒人知道是咱們干的,那有什么意義?再偷偷放消息給寶哥的人?”
“那…那我們就兩個人,追上去,不一定打得過啊…你看那光頭,還有那胖子,都挺猛的樣子…”高個年輕人有點虛。
“媽的,你怎么這么笨!誰跟你說要直接去和他們打架了?用頭腦啊!”
“不打…那怎么給寶哥出氣?”
“他們怎么惹到寶哥的?”
“噢,我明白了,哥,你是說,咱們過去碰瓷?”高個年輕人說著,就要從摩托車上下來:“那你先碰完我再上。”
“碰你妹啊!他媽有在這到處都是監控的地方碰瓷的嗎?上來!先跟著!”
把車開上馬路后,通過后視鏡看著后面跟著的那輛摩托車上的倆年輕人,向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通過這哥倆的對話他就聽出來了,事情大概率是和劉飛寶、齊豪國沒關系,劉飛寶估計是好奇他們的身份,所以想派人查一下他們的信息。結果這倆憨貨想著抱大腿,于是想把他們當“投名狀”,要過來碰瓷?
向坤立刻通過這些信息,建立解決方案。
這是個小事情,但問題是他不想讓他們今天的行程受這倆憨貨的影響。他也算是半個東道主,這兩車朋友受他之邀來玩,他自然要想辦法招待好。
正想著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接起來一聽,卻是今天陪老婆去老丈人家的游猛。
“向坤,你們去景區了沒?”一接通,游猛就立刻問道。
“還沒,準備吃完午飯再去,正要去昨天晚上跟你說的那餐廳吃。”向坤說道。那家餐廳也算是銅石鎮小有名氣的,做的都是特色菜,就像景區一樣,既然來了,向坤便想帶他們去嘗一下。
“別去了,那邊景區早上出了點事,說是暫時封閉了,估計下午開不了,很多上午去的游客都回來了。”游猛說道,“我問過了,明天應該就沒事了,等明天再去吧。”
“噢,好的,那我們吃過飯之后,另外安排活動。”向坤說道。
“要不…你們去崇云村吃午飯怎么樣?”游猛在電話里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