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向坤自然還是靠著兩顆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石子鎮壓著嘔吐感。不過相比起只有兩三人一起用餐,目前這種多人用餐的情況,在他已經能夠依靠那全新認知模式給多人建立認知模型后,其實有很多方法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少吃甚至不吃東西。
比如多做咀嚼狀,哪怕你嘴里什么東西也沒有;偶爾端起碗喝湯,當然實際并沒有喝下去;當有人注意到你的時候,就多說話,不要讓人注意你在發呆、無所事事,否則別人自然會勸你吃菜甚至用公筷夾給你。
如果向坤是個很容易被忽視的人,自然不需要這么麻煩,但很可惜,現在這餐桌上,哪怕他再低調,也是最被關注的人,特別是對張倩他們四人來說。
所以在餐桌上,向坤十分主動地將他和張倩公司的合作情況介紹給其他人知曉,一方面是幫張倩解釋她剛剛的態度順便解釋一下自己為什么一直沒有接電話——當然,涉及到他自己的隱私和公司項目機密的細節,自然是不會說的;
另一方面,也是借機會引導話題,讓大家往公司經營、各行業現狀、企業管理、市場開拓、創業時機方面去聊,把自成、常彬、常彬的發小都拖進和張倩的聊天中,然后他自己慢慢淡出,讓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到互相身上。
不過向坤也知道,既然和張倩他們一起來吃飯了,那有些問題,不論他怎么引導,都是免不了要被提起的。
果然,當常彬提起張倩之前在西裝定制店里說到的“算命特長”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張倩立刻“順勢”講起了她和楊婕第一次在酒吧“偶遇”向坤、劉闖時的情形。當然,把最開始的“搭訕”過程給省略掉了。
聽張倩講完向坤的那個“A4紙魔術”后,第一次聽到這事的常彬和他的發小都是一臉驚訝地看著向坤。
“你還會魔術?”常彬忍不住問道,之前不知道向坤做菜那么厲害,就已經讓他覺得自己仿佛一個假朋友了,卻沒想到現在又發現向坤還會變魔術,而且是聽起來就覺得很叼的魔術。自從失業、變成光頭后,這位大學同宿了四年的好友,真是不斷地在刷新他的認知。
“就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把戲而已。”向坤笑著說道,“自成也是看過的。”
自成立刻說道:“那可不是什么小把戲,實話說,當時我也看呆了,確實很叼!”
坐在張倩邊上的楊婕笑道:“向大仙,我弟弟可是你的偶像,聽我說過你變的那個‘魔術’后,可是一直念叨著想看一下,既然大家都這么有興趣,能不能今晚再讓我們開下眼界?”
旁邊的楊拙看著向坤,響應著姐姐的話,使勁地點頭,表示自己確實是“粉絲”。
在自成答應張倩一起吃晚飯的邀約后,向坤就已經對可能應對的問題給出了多個方案。
他知道,張倩或是楊婕肯定會找機會再提起那個A4紙的“魔術”,會再要求他表演一次。
他當然有很多方法自然而然地拒絕,不會讓人感到不快。但他知道,一旦她們把那個A4紙魔術說出來,一定會勾起其他人的興趣和注意,即便他找的理由再好,他們的興頭也不會完全被澆滅,會一直記掛著這個事,下次見面估計還要再提。
所以,向坤決定選擇一個直接給出她們想要答案的方案。
向坤笑著說道:“上次我和常彬在酒吧和你們偶遇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說過了,并沒有什么算命,只不過是靠著觀察力、推理和一點運氣而已。”
楊婕卻是搖頭:“能看出我們倆姐弟的關系,跟你能直接通過A4紙猜出我在上面寫的是什么字,可不是一個級數的難度。”
“難度確實不一樣,但其實道理是相通的。”
“什么道理?小婕寫字的時候可是專門跑到酒吧入口附近,你不可能看得到啊,如果看不到的話,那你怎么推理?而且還能猜到她不是寫阿拉伯數字,是寫的漢字?”張倩皺眉問道。
向坤當初那一手A4紙“魔術”,她和楊婕私下里不知道討論、猜測、分析過多少次了,但始終沒辦法給出一個完全合理的解釋,這也為什么她們每次看到向坤,都忍不住要提起那個“魔術”的原因——實在是太好奇了,想不通啊!不科學啊!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了,向坤拿張紙巾擦了擦嘴,故意做出一副剛剛吃完菜的樣子。
“還記得那個時候我說讓你在A4紙上隨便寫一個數字時,你的表情和反應嗎?”向坤說道。
楊婕愣了下,皺眉想了想,疑惑道:“我有什么表情和反應?”
向坤扶了下眼鏡,做了個瞇起眼睛挑眉的夸張表情,引來眾人一陣笑聲。
楊婕也是笑道:“我哪有這樣。”
“確實沒有這么明顯,不過你的確是有很明顯的反應,特別是你在和張總小聲討論后,回頭看我和劉闖的表情,那得意勁,就像是鐵定認為我們猜不到一樣。”向坤徐徐說道,“但為什么會認定我們猜不到?”
看到張倩和楊婕都一副在回憶當時情況的表情,向坤繼續道:“你去入口過道那邊寫完后,把紙折疊著拿回來,還記得我先跟你玩了個猜紙藏在哪個手上的游戲么?其實那個游戲,猜紙在哪個手上,并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試探你的性格,借此分析你的行事習慣。
“你還記得你說的那句話嗎?你說的是:‘猜數字吧,你猜我寫的是幾?’,在‘數字’兩個字上,你帶著一絲重音,有點戲謔的味道。在‘幾’這個字上,同樣尾音略微上揚,有那種得意的、竊喜的感覺。
“如果你是正常寫十以內的整數,那不管怎么樣,我瞎蒙都有不小的機會蒙中,你應該沒有那么大把握。所以我推測,你不是寫阿拉伯數字,而是寫了漢字。”
楊婕瞪大眼睛看向旁邊的張倩:“什么戲謔、得意、竊喜,我表情有那么豐富么?”
老實說,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時間,她們倆哪還記得那么多細節,還詳細到當時的表情、眼神?但向坤重復她說的那句話時,楊婕又有了印象,好像她當時確實是這么說的。向坤連那句話都記得那么清楚,那這些表情什么的,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表現得那么明顯?
張倩皺眉道:“就算你猜出她寫的是漢語的數字,但又怎么猜出是六的?”
向坤說道:“根據我之前猜她把紙藏在哪個手上時,對她性格的判斷,她既然選擇了漢語數字,那就不會選‘一、二、三’這種筆畫和結構太簡單的數字,但那邊過道墻壁上并不平整,一張A4紙放著并不好寫,所以‘四、五、七、九’這種有長筆畫的同樣不太合適,那么剩下最合適的,就是‘六’了。當然,還是有很大的賭運氣的成分,不過看起來我運氣還行。”
向坤說完后,包廂里的人都是聽得一臉愣怔、面面相覷,張倩更明顯不信地說道:“你這說法也太沒有說服力了吧?連忽悠人都忽悠得沒誠意,當我們三歲小孩子呢?”
不僅是她,常彬、自成雖然沒有說話,但明顯也是一樣的態度,并不太相信他這聽起來略有些牽強的解釋。
向坤依然表情從容地說道:“確實,光聽我這么說,會很難理解。這樣吧,口說無憑,咱們就現場來試一下。張總、楊同學,看是你們倆誰來都行,你們可以對旁邊的人悄悄地說個數字,一到九都可以,然后由我來猜。”
于是張倩湊到楊婕的耳邊,兩手攏起來護住她的耳側,輕輕說了個數字。
以她這說話的聲音,就是坐在楊婕另一邊楊拙,都不可能聽到,更不用說包廂里的其他人了。
當然,這些其他人不會包括向坤。
以他的聽覺,依然能夠穿透張倩的兩手,接收到聲波的震動,甚至可以直接聽到張倩聲帶震動的聲音,很明確地知道她說的是“九”。
“來猜吧。”張倩跟楊婕咬完耳朵后,就好整以暇地坐好,看著桌子對面的向坤說道。
“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和楊同學一樣選‘六’,你不是那種‘跟風’的人。”向坤沒有直接說出正確答案,而是聲音舒緩地“分析”著:“相比起楊同學,你性格也會更強勢一些。在你和楊同學的相處中,也是把自己當成姐姐一樣,所以你選擇的數字,應該比楊同學所選的要大,在七、八、九三個數中選擇。從你的手機號碼來看,如果這手機號是你自己選的話,那你應該是偏愛‘九’這個數字的,所以我猜應該是九。”
張倩和楊婕對視,眼神中的震驚,已經讓包廂里其他人知道結果了。
“真猜中了?”常彬也是驚訝無比地對楊婕確認道。
楊婕點頭的時候,張倩已經說道:“再來一次。”說著,把楊婕拉起來,兩人湊到了遠離向坤的包廂角落里說話。
這間包廂有三十多平方大,空間自然是相當充裕的。
用了不過幾秒鐘,張倩和楊婕便一起回到了桌邊坐下:“好了,這次你再來猜,你要是還猜中,我就信了你的解釋!”
向坤當然聽到了她跟楊婕說的數字是“一”,不過依然還要裝模作樣地分析:“就像我剛才說的,張總你的個性很要強,所以對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應該會很在意,你也很在乎和楊同學的關系,你肯定不會再選擇‘六’以上的數字,而極有可能選擇‘六’以下的數字。既然已經是‘反其道而行’,那么以你的個性,便會干脆做到極致,選擇最簡單、你平常最不可能選的‘一’。不知道我這次有沒有猜中?”
張倩表情復雜,眼神變幻,似乎是真地在回憶自己剛剛選擇這數字的心理,在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向坤說的一樣。
楊婕扶了下眼鏡,驚訝地說道:“為什么我有種玩游戲遇到開掛玩家的感覺?你這簡直像是有讀心術啊!”
她剛剛在張倩拉著她在角落悄聲確定數字的時候,眼睛就一直鎖定和觀察著向坤,但一點都看不出來有什么特異的地方,看起來,他是真的就憑那些信息,分析出了正確的答案。
“又猜對了?可以啊阿土!你這真有點算命先生的感覺了!”自成也是頗為興奮地說道,他上次在酒吧見證了向坤用A4紙耍的“魔術”,一直以為可能是那A4紙有貓膩,或是用了其他什么魔術手段才能知道楊婕寫在紙上的數字。但今天看到向坤直接這么“現場”兩次把張倩所選的數字猜對,而且還說出了分析過程,當真是有種在看電影的感覺。
張倩皺眉想了一會,說道:“我想再試一次,最后一次。”
楊婕正準備起身去角落聽好友說的數字,張倩卻是直接叫來了服務員,讓她拿了筆和紙過來。
于是張倩便一個人去包廂外,在紙上寫了數字后,才帶著折成小塊的紙張回到了包廂里。
“我在紙上寫的是什么數?”張倩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問道,并且刻意地板著臉,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酒樓的環境相比起他們之前的那家酒吧,其實也并沒有安靜很多,特別是張倩寫字的時候,還是在包廂外面,門關著,在旁邊各種嘈雜聲的影響下,向坤沒有建立了“超感聯系”的紙張做聲波位置錨定,所以聽到的細節比較模糊,無法確定她寫的具體是哪個數字。不過可以聽到她剛開始寫完一個數字后,撕掉了那張紙揉成團扔掉,又重新寫了一個數。
很顯然,這位性格、作風一向果決的女子,也是開始有些猶豫不決了。
就算沒法直接開“透視掛”,向坤也依然不慌,他現在能夠用來做出判斷的方法和信息有很多,特別是經過之前的兩次猜數游戲,讓他進一步完善了對張倩建立的認知模型。當然,如果是判斷張倩在其他方面的選擇,未必有多準確,但在“猜數游戲”這一單項上,根據實時的感官信息變化來進行推測,向坤的把握卻是不小。
“你應該是選擇十以內的整數吧?”向坤說道。
“沒錯。”張倩表情不變地點頭道。
“是阿拉伯數字,還是漢語數字呢?”
“你猜。”張倩繼續木著臉。
但表情雖然沒什么變化,心跳、呼吸、瞳孔等等卻并非毫無反饋信息,向坤通過這些信息,已經得出了判斷:她寫的就是漢語數字。
“會不會和楊同學一樣,寫的是‘六’呢?”向坤說道。
“誰知道呢?”張倩面無表情。
向坤可以從她的各項身體信息反饋,判斷出她的情緒,應該是些許緊張加一點慶幸。由此推測,她剛剛在外面最開始寫完后撕掉的紙上,寫的應該是和楊婕上次一樣的漢語數字“六”。
向坤在一包廂其他七個人的注視下,繼續“認真”地“分析”著張倩可能選擇的數字:“以張總的性格,即便想要出其不意,也應該不會選六。那么從一到五,七到九,會是哪一個呢?會是故意重復,選擇之前選過的一,或者是九?還是二、三、四、五?”
他說這幾個數字的時候,語速都很慢,借此用認知模型分析張倩的信息反饋。
“張總對七這個數字有沒有什么看法?”
張倩有些不耐煩了:“怎么這么啰嗦,趕緊說我寫的數字。”
“我又不是用特異功能、讀心術,這不是得有個分析的過程么?”向坤笑著說道:“既然張總對一到七以及九的反應都很正常、坦蕩,那看來所選的字,應該是八了。”
張倩看著他:“你確定么?是‘八’?”
向坤點頭道:“確定,是‘八’,而且是漢語數字的八。”事實上,是張倩最后的這個問句,才讓他得出了完全肯定的判斷。
“服了!”張倩把捏在手里的紙塊用力扔在了餐桌上,臉上的表情也是崩不住了,驚嘆、泄氣加無奈地對向坤說道:“你到底怎么推出來的?”
“其實沒那么玄乎,就是一點點心理學的知識加運氣而已,我剛剛一直在不停地跟張總說話,就是在試探和觀察。雖然張總一直刻意保持著鎮靜,但到最后還是露餡了,當然,我同樣也有賭的成分,不敢百分百地肯定。至于具體是怎么分析的,我就不廢話了,不然你們一聽,又要覺得我在賣弄玄學忽悠人了。”向坤笑著說道。
“向坤,你什么時候就成心理學專家了?”常彬十分不解地問道。
“什么專家啊,我就是看了幾本書,有一位朋友稍微指導了我一些技巧而已。要說厲害,我那朋友才是真的厲害,人家可是先后拿到了精神病與精神衛生學、應用心理學碩士學位,智商一百四十多的超級學霸,那才是專業人士,我還差得遠,就是耍耍嘴皮子,靠賭運氣裝下比而已。”向坤解釋道。
果然,他這話一出,大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被吸引到了他口中那位“真正的專業人士”身上,沒多久就在他滔滔不絕的形容中,在諸人心中建立了一位精神科和心理學的天才、高人形象。
到了大家離開那家湘菜館,轉往一家咖啡廳和王涵他們會合的時候,大家已經基本都接受了他對“A4紙魔術”的解釋,即便是之前一直念念不忘的張倩和楊婕也不例外。
其實這個套路他之前用過好幾次了,比如在酒吧給楊婕姐弟倆解釋如何推斷出他們之間姐弟關系的時候,比如第二次見到張倩時跟她解釋第一次酒吧見面時如何推算出她和楊婕星座的時候。
只不過這次多加了幾個步驟,先是拋出一個解釋、一個理論,不管它看起來有多不靠譜,接下來用其他方式來證明這個解釋、理論,當證明完成,說服大家后,再拋出一個比自己更強的人來吸引注意、解釋證明過程的原因。
反正今晚的包廂里,除了他以外,沒有一個人認識老夏。哪怕是常彬,也頂多是之前可能聽過老夏的事情、平安夜見過老夏的視頻,并沒有其他了解。
至于稍晚一點,大家去咖啡廳見面的時候,有人提到包廂里發生的事,娜娜、楊真兒她們沒有親眼看到他在包廂里猜數的過程,也不會覺得他說的有多夸張——因為他說的也基本都是事實,老夏確實擁有那兩個學位,確實是智商140多的天才,他也確實之前經常請教老夏心理學、精神病相關的知識。
而且今晚的表現,也可以讓向坤重新給常彬和自成建立一下對他的認知、判斷,這樣在以后的相處中,他也可以更多地表現這方面的“特長”。
半個多小時后,向坤他們八人和王涵伴娘團及楊真兒在咖啡廳會合。
十三個人湊在一塊,自然又是互相介紹一番。
之前最大、念念不忘的疑問在酒樓里已經被向坤解答了,張倩和楊婕的注意力倒是沒有再放到向坤的身上,而是和王涵、唐寶婷幾人聊得很投機。
反倒是之前包廂里不怎么說話的楊拙湊到了向坤身邊,小聲說道:“坤哥…呃,向哥,能不能加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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