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媳婦兒這么努力,自然是要犒勞一下的,所以今天這頓酸湯魚是無可避免的。
不過除此之外,徐拙并沒有再做什么,畢竟于可可想給他驚喜,那他就得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等著于可可做出成績。
倒是陳桂芳,激動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二話不說就打給了老太太,把于可可最近的功勞一五一十的匯報了過去。
女人管錢是徐家的傳統,老太太是這樣,陳桂芳也是這樣,現在又遇到一個經商很有天賦的于可可…
嘖,下一任的管家婆沒跑了。
掛了電話后,陳桂芳滿臉感慨:“別的女人只負責美貌如花就行,但是做你們徐家的女人還得賺錢養家,我們可真命苦喲!”
徐拙上下打量一下自己老媽,上身穿著價值好幾萬的蒙口短款羽絨服,下面是古馳的黑色印花修身褲,腳上穿的是愛馬仕的手工靴,再配上手上提著的LV新年特別款手包…
就這居然還說自己命苦,現在的生意人的臉皮都這么厚嗎?
不過畢竟人家是榜一,徐拙可不敢吐槽什么,萬一惹她不高興下次不刷禮物了,這不就太虧了嘛。
所以,徐拙順著陳桂芳的話說道:“對,都怪我爸沒本事,他要是個首富啥的,還用您這么努力掙錢嘛,我也不用過早的承擔這么大的產業了,都是我爸的錯!”
在老太太面前,吐槽老爺子是政治正確,在陳桂芳面前,這個角色自然就換成徐文海了。
不過為了防止會引起陳桂芳的反感,徐拙又接著說了兩句:“媽,我給你買了套法國嬌蘭的限量版香水,估計這兩天就會到貨,我爸不會有啥意見吧?”
這話一說出口,陳桂芳當即說道:“他?他敢有什么意見?對了兒砸,你還沒結婚,可不能老亂花錢,新年禮物什么的就別買了,凈費錢!”
一聽說有香水,陳桂芳立馬擺出了母上大人的威嚴,不過徐拙總覺得她這話,主要是攔著不讓給徐文海買新年禮物。
頓了一下陳桂芳說道:“你爸喜歡茶葉,你可以給他發個紅包啥的讓他自己買。”
徐拙差點沒笑出聲,徐文海攢的那點兒私房錢,定期就會被陳桂芳清剿一次。
給他的那些錢,都是過一下手而已,那些錢最終還是落到了陳桂芳手中。
不過徐拙也是佩服,徐文海就算一分錢花不到也會孜孜不倦的攢私房錢,不知道他這是圖什么,大概這就是中年男人的樂趣吧。
陳桂芳走后,徐拙繼續在廚房忙活。
臨近年關,身在外地的年輕人回到省城,都會習慣性的來四方酒樓打卡,這種舉措讓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
原本下午的休息時間也被迫取消,大家基本上全天都在后廚忙活,要么備菜要么做菜,根本沒有休息時間。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徐拙開始準備做酸湯魚。做這道菜,首先要把陳桂芳買的江團收拾一下。
江團的學名叫長吻鮠,也叫鮰魚,是一種鲿科魚類,不過各地的烤魚店更喜歡稱之為清江魚。
在中國,江團分布于東部的遼河、淮河、長江、閩江至珠江等水系及朝鮮西部,以長江水系為主。
因其肉質細嫩鮮美、營養豐富,而且魚膘肥厚,可加工成珍貴的魚肚,長期以來一直被作為滋補的水產品,在古代還是朝廷貢品。
徐拙以前去吃烤魚的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江團,每次都能吃得很盡興。
但是今天還是第一次做江團,這感覺倒也挺新奇。
江團很好清理,去掉魚鰓,開膛破肚后把內臟和肚子里的那層黑膜去掉,再把魚牙摳出來,這魚就算清理干凈了。
接著把魚清洗一下,放在案板上,用菜刀順著魚鰓后的脊骨部位砍下來,把魚脊背砍斷,魚肚子上的肉連在一起。
魚脊背上的肉比較厚實,而且肉質緊實不容易入味,所以要剁開,這樣魚肉煮熟的同時,酸湯的味道也會浸入魚肉中。
而且把魚的脊背剁開,也方便用筷子夾食。
幾條魚的脊背全都剁開后,徐拙放在盆里,倒入料酒先腌制一下,同時趁著這個世界開始準備酸湯。
酸湯和煳辣椒一樣,是貴州人日常飲食必不可少的調料,貴州人對酸的喜愛,不亞于離了醋就仿佛無法呼吸的山西人。
“三天不吃酸,兩腿打竄竄”是貴州人對酸味喜愛程度的真實寫照。
不過和山西人不同的是,貴州人對醋并沒有特別的情感,他們對于酸味的需求,全都來自當地人釀制的酸湯,
酸湯根據做法不同,分為白酸、紅酸和紅油酸三種。
白酸是用米湯或者面湯發酵后做成的,因為色澤發白,所以稱為白酸。白酸味道回甘,一般用于做清淡的菜,吃的時候配著蘸水吃。
紅酸是用野生的小西紅柿發酵而成,當地也叫毛辣子或者毛辣角,紅酸湯的酸味純正悠長,色澤紅潤漂亮,一般都用于做酸湯火鍋。
至于紅油酸,則是把濕紅辣椒剁碎后,密封發酵做成酸辣椒,再放鍋里炒出紅油,最后和西紅柿一塊兒放鍋里熬成紅油酸湯。
除了這幾種常見的酸湯之外,貴州還有辣醬酸、蝦酸、臭酸等等分類,可以說只要來到貴州,就打開了一道酸湯世界的大門。
今天做酸湯魚用的是陳桂芳買來的成品紅酸,所以事情就變得簡單了很多。
把魚收拾好以后,徐拙便開始準備要用到的配菜和配料。
首先就是西紅柿,不管是做什么酸湯,西紅柿都是必不可少的配料,有了西紅柿的加入,一鍋酸湯才會變得更加精彩。
西紅柿的改刀很簡單,切丁切片都可以,反正放在鍋里也不吃,就是配個酸味兒而已。
除了西紅柿之外,徐拙還準備了蔥姜等配料,至于配菜方面就隨意了中午那會兒準備的豆芽豆苗青菜蘑菇等,都可以放進鍋里涮著吃。
說白了,酸湯魚其實就是一道酸湯味兒的魚火鍋,吃的時候先吃魚再涮菜,最后用湯泡飯或者喝湯。
全都準備好之后,徐拙開始制作。
鍋里倒油,燒熱后把蔥姜放進去炸香,接著倒入成品紅酸湯,開始熬煮。
放紅酸湯的時候不能一股腦兒全都倒進去,得根據菜的量和食客對酸的接受程度來放。
惠州本地人放酸自然是多多益善的,但是今天吃飯的是徐家和于家的人,對酸味兒的承受能力一般,所以徐拙放的時候就減少了紅酸的量。
這種買來的紅酸湯,用的時候要這樣熬煮一下,讓里面的雜味兒揮發出來,這樣味道才會變得更好。
假如是自家做的酸湯,完全可以直接放在鍋里開始做菜,不用再多此一舉炸蔥姜。
當鍋里的紅酸湯燒開的時候,一股濃郁的酸香味兒就從鍋里飄了出來,徐拙用勺子攪動幾下,然后把切好的西紅柿倒了進去。
這種紅酸湯因為是工業流程做出來的,雖然酸味兒十足,但是別的味道就一般了。
放入西紅柿之后,正好可以增加酸湯中的鮮味,同時也讓酸湯有種回甘的口感。
等到鍋里的酸湯再次燒開,徐拙把提前準備好的木姜子放了進去。
貴州人吃酸湯,一般都會放木姜子,木姜子也叫山胡椒,放進鍋里能增加酸湯的復合香味兒。
作用貌似跟中原這邊的酸湯放胡椒粉一樣。
木姜子放進去再熬煮幾分鐘,徐拙往鍋里加了一些豬骨高湯。
這道菜雖然酸湯的作用很大,但也不能忽略香味兒,豬骨高湯能夠讓酸湯的香味兒更濃,吃起來更加舒服。
當然了,代價自然也挺高的,不過自家人吃嗎,成本什么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等到鍋里的湯再次燒開,原本的豬骨高湯已經變成了一鍋紅艷艷的濃湯,而且還散發著濃郁的酸香味兒。
這味道真是讓人迷醉,徐拙覺得這湯別說煮魚涮菜了,哪怕扔一把掛面進去,煮出來的味道也不會太差。
這酸味兒實在太正了!
徐拙往鍋里放了兩小勺鹽開始調味,鹽不能放多,因為湯最后還要喝,太咸了就沒法喝湯了。
至于食材會不會入味,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因為酸湯魚吃的時候,一般都是配著蘸水吃,蘸水的味道可以隨便調。
鹽剛放鍋里,徐文海就開到了廚房,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因為陳桂芳的干預,原本會到手的新年禮物被取消的事兒,所以興致挺高。
不僅在后廚視察一圈,指點了幾個正在試著做菜的學徒,還站在徐拙旁邊,認真點評了一下鍋里的紅酸湯。
早些年徐拙上學的時候,徐文海哈陳桂芳幾乎把國內跑了個遍,對貴州酸湯也不陌生,甚至回想起來還有些意猶未盡。
“聽你媽說前兩天做羊肉粉了?下次再做的話提前給我說一聲,好幾年沒吃過了,怪想的慌。”
徐拙點了點頭,約莫著鍋里的鹽已經完全融進湯里的時候,便提著魚放進了鍋里,同時還放了一些焯過鹽水的豆腐塊。
至于其他菜,等魚吃完再下也不遲。
今天吃飯的不是貴州人,所以酸菜酸筍什么的都沒放,徐拙也只當是吃酸湯火鍋。
大冷天的,這么吃一頓暖暖和和的才夠爽。
至于辣椒,徐拙一直沒放,畢竟今晚吃飯有老人,放辣椒不太合適,而且反正有蘸水,想吃辣的在蘸水中放點煳辣椒面就行了。
徐文海正絮絮叨叨說著他和陳桂芳當年在貴州的見聞時候,徐拙忍不住來了一句:“爸,今年原本給你準備了新年禮物,結果被我媽給攔住了…”
雖然自己有了對象,但是徐拙依然不習慣別人在他面前狂撒狗糧。
特別是撒狗糧的人還是他的父母,這讓徐拙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所以鑒于這種情況,徐老板毫不猶豫的回了一刀。
徐文海怔了怔,滿肚子的話頓時堵在了嘴邊,他張張嘴,伸手從衣兜里把手機掏了出來,剛準備張口說話,徐拙搶先開口了。
“她還說了,我給你發的所有紅包都會沒收,而且不光查你的手機,還會查我的…老爸,這不怪我啊。”
徐文海當即就沒有聊天的興趣了,他走到一邊發了會呆,直到于長江過來時候才恢復如常。
徐拙閑著沒事打開朋友圈看了看,發現徐文海不知道什么時候更新了一條動態。
“中年人的崩潰,是從零花錢不自由開始的…”
嘖,怎么還感慨上了?
徐拙本著助人為樂的態度,隨即截屏發給了陳桂芳:“你老公在你背后埋怨你呢。”
很快,那條動態下就出現了陳桂芳的評論:“給我刪掉!”
徐文海忙不迭的回了一句:“好嘞。”
然后那條中年人的感慨,就從朋友圈的動態中消失不見,一如中年人的頭發一樣一去不復返。
徐拙看完這場鬧劇后微微嘆了口氣,希望自己四十多歲的時候,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約莫鍋里的魚煮得差不多的時候,徐拙就小心的倒入一個大號的湯鍋中,然后端著送到了包房里。
這會兒幾位老人已經在包房中就坐,酸湯魚端過來后立馬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味兒挺不錯的,小拙,你啥時候開始研究貴州菜了?”
于培庸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了這道菜的出處。
徐拙笑著說道:“可可想吃,我就試著做了一下,我去把蘸料端過來,大家可以自由調配。”
有老爺子和于培庸在,徐拙就沒有班門弄斧的幫大家準備蘸水,畢竟他倆的調味水平,可比徐老板高得多。
把配菜和其他小菜全都端上來之后,徐拙讓大家先吃,他則是上樓,親自邀請家里的大功臣下樓吃飯。
當然了,為了表示自己沒被劇透,徐拙并沒有走到辦公室中,而是在門口喊了一嗓子:“可可,下樓吃飯了。”
然后他掏出手機,在辦公室門口給于可可轉了兩萬塊錢。
很快,于可可就從辦公室跑了出來:“你干嘛給我轉錢啊?有啥事兒嗎?”
徐拙說道:“你幫我轉給我爸,就說是你送他的新年禮物。”
“又是偷偷給零花錢嗎?”
于可可滿臉不解:“家里明明有錢,但為什么老感覺我這位公公沒錢花呢…”
徐拙嘆了口氣:“這大概就是亂撒狗糧…咳,中年男人的辛酸吧。走走走,咱們下樓吃酸湯魚去,味兒非常好,保證你一吃就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