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渦消散降落在露臺的輪廓周圍。
女仆長注視敞開的門,軀殼里的凜冽風聲猶如從冰封之谷吹來:“是女仆們打開的門嗎?”
陸離從女仆長懷里躍下,尾巴卷起門把拽動。
咔嚓。
露臺門重新閉合。
“蕾咪好厲害”
欣喜地稱贊頭頂響起,不情愿的陸離猶如面條般被拉伸舉高,被女仆長抱回懷抱。
若有實質的風仿佛無形之手轉動門把,女仆長回到臥房,暫時放下陸離后前往客廳。
依仗寵愛的陸離沒在臥房等待,女仆長離開不久,他靠近門旁打開房門,來到走廊上。
經過的蜥蜴女仆猶如對待女主人般對待陸離,沒有任何阻攔地來到客廳二樓。
透過護欄,陸離能看到宅邸客廳召集手下的女仆長,不再像是小女孩。
“農場主被人類擊潰,他們的目標是子爵…大人。接下來你們片刻不停巡視領地,不要讓人類驚擾到大人。”
“主人。”一名蜥蜴女仆邁出隊列:“您的蕾咪——”
嘶啞驟然被慘嚎取代,無形之風形成屏障,包裹蜥蜴女仆收縮、擠壓。軀體滲出血液,形成可怖血蛹。
“不要弄臟莊園,送給園丁當做花肥…還有賠禮。”冷冽低語的女仆長倏然抬頭望向陸離所在之處。寒風轉眼消散。女仆長離開地毯,飄到陸離身邊將他抱起,埋怨寵溺地輕拍腦袋:“壞蕾咪,總是到處亂跑。”
女仆長想起什么,緊緊將陸離擁在懷里:“你也不想和我分別對嗎?”
她將陸離跑去森林邊緣當成了追逐她。
“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呼喚尚未離開的女仆準備熱水,以及送來新的糕點,女仆長抱著陸離回到臥室。
梳妝臺那份糕點被陸離啃咬得只剩一半。
蜥蜴女仆先后送來糕點與熱水,前者被女仆長遞給陸離,后者送去掩著房門的盥洗室。
暫時吃飽的陸離拒絕這份過分甜的糕點,女仆長寸步不離地抱著陸離,等到蜥蜴女仆退出臥房后進入盥洗室。
浴缸飄浮氤氳熱氣,女仆長放下陸離,窸窣褪去寬松長裙,然后層層解開纏繞瘦弱身軀的繃帶。
盥洗室吹起微風。
也許是巧合,兩次異化成黑貓陸離都會遭遇這種奇異“艷遇”。
一只繃帶手掌抓住想要回到臥房的陸離的尾巴,抱起他邁入飄著血色花瓣浴缸。
“蕾咪”開始奮力掙扎。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怕水。”不再像繃帶粗糙,但仍然冰冷的手掌撫摸安撫陸離的腦袋:“但是洗澡才會變成干凈的好蕾咪哦。”
涌動的、溫暖的水包裹陸離,污穢與戒備隨浸泡遠去。
陸離看到涌動的水面浮現許多細小漩渦,聽到耳畔沒有阻隔,風吹過空洞的哨聲。下一刻,手掌捧著溫水澆在頭頂。
“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以為會永遠失去你了…”
恢復寧靜的盥洗室只有“嘩啦”水聲和呢喃在回蕩。
“許多事我都記不清了,只有你…曾經的相片是我們的合照,衣服上沾染你的毛發,聽到貓叫我以為是你在呼喚,還有那些畫…”
背后的瘦小身軀緊緊抱著陸離。
“就算現在我也害怕只是一場夢境…告訴我蕾咪,我沒在做夢。”
“喵”
陸離配合地回應,后果是又被女仆長“咯咯”笑著潑了些水。
浴缸水面不斷消失重現的漩渦因暗流產生,這些暗流卷走陸離毛發沾染的灰塵,同時涌動著毛發變得蓬松。
然后在結束沐浴,抱離熱水時,陸離濕漉漉地毛發緊貼身軀,顯得消瘦。
溫暖的鵝絨毛毯裹住陸離。
擦拭到微干,女仆長抱著他回到臥房,放在床榻上,拉開梳妝臺抽屜拿出干凈繃帶,一圈圈纏繞身體。
或者說堵住瘦弱身軀的空洞。
哨聲被繃帶掩蓋,纏繞全身包括臉龐的女仆長換上女仆長裙。
離傍晚還有些時間,沐浴后的女仆長像是對待玩伴一樣給陸離展示她的那些油畫:都是陸離…都是蕾咪的畫像。
有的是在草坪嬉戲,有的是在花圃追逐,有的是在床榻翻滾,有的是在窗臺眺望。
無一例外都是和陸離相似的黑貓,連尾巴也比正常的貓長出許多。
“我可以給你畫一幅嗎?”
當女仆長像小女孩一樣帶著懇求詢問時,陸離跳到梳妝臺上坐下,一動不動。
“好耶!”
風聽從女仆長的指令,帶來畫板與顏料,讓她安靜描繪同樣安靜的陸離。
或者說蕾咪。
十幾分鐘后,女仆長從畫板后探出頭:“好啦!”
陸離躍下地毯,繞到畫板旁:一只漆黑之貓坐在梳妝臺前,貓瞳猶如黑寶石般瑰麗,尾巴沿著梳妝臺邊緣垂落。
無論繪畫速度還是還原程度都能被稱為畫匠。
“背景不好看…”
但女仆長這么說著,用風裁剪油畫,剪掉模糊的梳妝臺,只保留孤零零地黑貓畫片,放在陸離身旁。
“很像你吧?”
陸離的第一幅貓咪畫像被女仆長放在露臺,從樓下花園望去仿佛有兩只一模一樣的黑貓。
微風帶來氣息,陸離能感覺到女仆長的快樂,只有眺望南方時才會變成某種對入侵者的憎恨。
夜幕降臨,遠方城堡亮起與煉金塔呼應的燈光。
宅邸也變得明亮。幽暗中能夠見到輪廓在莊園周圍巡邏。
女仆長抱著陸離吹了會兒夜風,回到臥房準備休息。
她從枕頭下拿出藏起的日記本,燭光下邊念著邊寫下日記。
“我找到了…蕾咪…她還和…以前…一樣…她找我…一定吃了…不少苦…臟兮兮的…不過…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將寫好的日記放回枕頭下,女仆長換上粉色睡衣,微風托起陸離放在枕邊。
“晚安,蕾咪。”
繃帶遮擋了少女甜美的笑容,進入夢鄉。
昏暗房間恢復靜謐。
陸離如陰影般坐著,望向窗外,貓瞳明亮地倒映油燈昏光。
這個時候克萊爾應該已經到了城堡,不知進展如何。
陸離垂眸落向枕邊熟睡的女仆長。
這個夜晚,只有女仆長的臥室安詳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