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茂盛擁擠在傷者憩息的石板縫隙,仿佛廢棄百年重新被野外占據的廣場。
盡管事實是荒野只會生長和植物相仿惡心可怖的怪異。
受傷選手們不再有重傷之時,陸離斂起投影的光輝,此地原初的冷寂重新籠罩意猶未盡的人們。
忽略選手們的復雜與感謝。陸離和克萊爾回到帳篷。
“多虧你的提示,第二關沒浪費我太多時間。”
初入第二關的克萊爾得到商人安東尼帶來,來源不明的“恭喜來到第二關”紙條,然后聚集巨樹學院的隊友相互合作,從天空離開。
她甚至沒有兩次死亡:恐怖的身體控制力讓她習慣感官顛倒,
這才是第二關正確通過之路——死亡加深與腐穢下水道的聯系,沉默與殺戮與死亡者終會迷失于虛妄假象。
陸離像歐雷·洛倫佐帶領他那樣帶領克萊爾前往灰石碑。路上克萊爾講述詭怪密林的現狀。
稀少的林間小屋讓第三關競爭始終激烈。木屋被最先抵達的各陣營占據,吸納同伴淘汰其他陣營,但他們終要繼續前進。
于是越靠近出口的木屋越占據優勢,因為后面的選手總要前進。他們只需待在林間小屋,淘汰被迫接近的選手。
廝殺逐漸變得濃烈,更糟的是在恐怖森林前段,恐虐狂暴神系和血脈家族聯盟的十幾人爭斗驚擾陰影,他們連同林間小屋一同被摧毀。
陸離記得林間小屋木牌的注意事項,五條里有四條要求保持安靜。林間小屋只是棲息之所,不代表完全安全。
這件事似乎側面佐證爭霸賽能讓一切恢復——不會有陣營同意這種沒有意義、愚蠢的內耗。
必經之路上林間小屋的摧毀為選手們敲響警鐘,他們放緩廝殺的濃度,同時避免在林間小屋進行。而且隨后傳來第四關才是關鍵的信息,避免半數選手埋葬在詭怪密林成為養料。
克萊爾此刻穿過恐怖森林,臉頰傷口就是因此誕生。
“念出名字會記錄你。”
陸離開口提醒克萊爾之前,她已經站在灰石碑前。
“克萊爾。”
克萊爾念出名字,前三關的表現隨之出現。
第一關:完美。第二關:完美。第三關:完美。
克萊爾的名字出現在數百個名字的前端。盡管前三關都是完美表現,但不足以讓她超過更早來到地表獲取貢獻的選手。
“第17名?看來這關才是關鍵。”
克萊爾搖頭,束起馬尾晃動,為成績感到不滿,然后找到灰石碑尾部的陸離。
“你在等我嗎?那么抓緊時間吧。”
如果是此前陸離,得到詛咒頭銜的他也許會拒絕。但在記憶逐漸復蘇,見證到世界原本色彩之后…
陸離目光落在那雙淺色眼眸上。
“你想怎么做?”
血腥農場。
在原始黑暗籠罩地表,人們躲入地底前人們稱它為血色農田。
盡管同樣透著不詳,但后者更讓人們親切:血色農田是煉金技術融合植物與怪異,讓其能在植物災禍下生長,并產出人類所食小麥的農田。
而前者歸于怪異。
一支從荒蕪之地東部遷徙來的怪異族群占據了血腥莊園。首領自稱農場主,它們的仆從下位寄生者被分配至血腥農場照料農田。
下位寄生者用血肉灌溉大地,血色小麥畸變至一人高度,秸稈攀爬血管脈絡猶如成為活物,并在成熟結出幼童手掌形狀的畸形麥穗。
還好現在是三月,血色小麥高度只在腿部,不會阻礙視野與太多行動。
南部營地如今已經推進至血腥莊園,然后在陸離和克萊爾即將出發時,宏觀的好消息,對他們而言的壞消息傳來。
選手們攻陷了血腥莊園,眷屬仆從被殺死,只有農場主逃進午夜城,并嘶叫子爵大人不會放過他們。
“子爵”顯然是比農場主更上位的存在。
接下來推進也許會放緩速度。
克萊爾打算先靠近前線觀察狀況,順便清理路上的漏網之魚。
血紅色的麥田取代幽暗,腐臭、污穢的泥土早已被浸染暗紅,不可拔除的留存。
麥田遠方遙遙矗立著谷倉和稻草人的輪廓。與陸離曾經在“稻草人村”所見同源,死去后真實頭顱如氣球般干癟,只剩皮囊黏連。
它們是農場的看守,越靠近谷倉數量越密集。即便經過三天清理,大量稻草人和下位寄生者被拔除,仍有一些稻草人孤零矗立麥田周圍。
它們或因距離過遠而被置之不理,或者…是被污染為稻草人的選手。
靠近披著陰謀蛛網神系教服的稻草人。那顆沒有表情的頭顱注視遠方,安靜守望著這片血色農田。
當周圍響起撥開小麥的響動,那顆頭顱會跟隨轉動,居高臨下俯視著闖入者。
但如果過久凝視頭顱,或許能從俯視的眼睛里感受到彌漫的憂傷。
選手們因兔死狐悲而避開這只離營地不遠的稻草人,克萊爾不介意這些。
“稻草是他們的武器,像是豪豬射出身上的刺一樣射出稻草,如果扎進皮膚就會被感染…防護藥劑能完美阻擋這些微弱而密集的襲擊。可憐的家伙,他一定窮得什么也沒剩下。”
克萊爾偏頭詢問陸離:“你來還是我來?”
“我想試試知識冠冕。”陸離取出防護藥劑服下。
半本《尤里卡的功勛》的記憶被無形手掌抹除,只剩下書名殘存腦海深處。等價交換般浮現出能被隨意塑造的力量。
“我該怎么釋放?”
“身體是我們的最大武器。”充滿克萊爾風格的回答響起,握拳讓繃帶“咯咯”作響。
陸離照做,將知識轉化的可塑之力凝聚右手,然后在力量流逝前接近稻草人。
稻草人簌簌顫動,毛發般飄落的稻草被防護藥劑阻擋,而《尤里卡的功勛》凝聚的力量隨拳頭砸在稻草人的身軀。
嘭——
稻草人簌簌抖動,大量稻草像是內臟從教服下脫落。
陸離平靜感受著余韻。傷害與左手接近。但左手力量始終存在,并會隨人性提升更具傷害性。
盡管知識冠冕之力也會因知識不同而變化。
“也許它的意義不在這上。”
克萊爾這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