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教堂似乎在嘲弄他們。
惡靈從來都不受歡迎。
它們無法拉攏,難以控制,本體藏在不為人知之地,對它的所有攻擊都像與煙霧扭打一團的小丑。
好在這些曾由人類轉變,猶如精靈但惡毒的存在對人類更有興趣。
“我們該離開了。”
離開之前,陸離向扭曲身影詢問卡特琳娜漩渦化的治療方法。
“不久后你們回來…那時會有辦法。”
教徒轉述回答透露扭曲教會的后續布置——它們不會什么都不做,扭曲身影也不允許妹妹囚困在漩渦之地。
他們向扭曲身影告別,教會成員們護送回到榆樹森林。
“如果想了解吾主,可以隨時來找我。”
觸須教徒低語,和同伴退入燒毀的榆樹街區。
目送它們離開,陸離等人回到樹林。
在惡墮死去的樹樁稍作停留,他們返回望海崖。
“那棵樹怎么了…”
榆樹森林的情緒漸變讓他們放松,但當站在望海崖邊緣,看見那顆孤零零的枯樹的變化,卡特琳娜充斥警惕。
被陸離喚作“安妮”的樹變成了綠色的怪物。
“是樹葉!”
驚呼的普修斯喚出綠色怪物的名字。
“你認識它們?”
卡特琳娜捂住眼眶,她覺得“樹葉”這個詞匯似乎在哪聽說過。
“植物生長就會長出樹葉!”
普修斯原地蹦跳著,知道這代表什么。
“安妮在生長!”
卡特琳娜緩緩放下手臂,注視陸離走向那團樹冠浮現淺綠色團簇,仿佛被寄生的矮樹旁,低聲呢喃:“我從沒見過…”
猶如春天到來,安妮樹杈生長延綿的淺綠色樹葉。
那代表盎然生機。
“植物…停止生長…才對,它…是怪異?”奧菲莉亞嘶啞問道。
“嗯。”
等候在此的黑鴉撲扇翅膀落在安妮身上。
嬌嫩樹杈難以支撐渡鴉的體重,無力垂下,一陣排斥情緒從樹身傳出,趕走討厭的黑鴉。
“我該離開了。”
陸離和安妮說。
黑鴉離開的枝杈輕輕擺動,復蘇不久的安妮傳遞著不舍。
“它不想你離開。”兜帽中的大姐頭翻譯說。
“找到安娜我們會回來。”
陸離黑眸落向生長出的嫩芽,將凜冬季將至的事說給安妮。
人性或許足夠安妮撐過凜冬季,不過陸離還是找來幾塊木板埋在安妮周圍,護住來自海面,侵蝕的寒冷海風。
短暫幾十分鐘停留,安妮的嫩芽變得泛起枯黃。
她在為即將到來的凜冬季做準備。
期間眺望貝爾法斯特廢墟的普修斯跑回來——他說港口的巨大骨骸發生變化,變得像是船只的龍骨。
那群曾險些遭遇的異教徒們在港口建造船只。
埋好遮板,陸離想起什么,取出從沼澤枯樹那里得到的種子。
失去人性讓陸離再難孵化種子,或許該把它栽在安妮身邊。
“我需要它。”
商人罕見地主動開口。
“你認識嗎。”
陸離攤開手掌,顯露那枚不規則的樹種。
“種子。”
商人短暫停頓,然后這名最后一位商人選擇告訴陸離:“監查者之眼的種子。”
那是商人所在的里世界的外圍存在。
“你很需要它?”
“所有監查者之眼枯死,那里需要種子。”
“你能讓它發芽?”
“可以。”
監查者之眼與商人共生。沒有商人監查者之眼會因無人照料而枯死,而缺少監查者之眼保護里世界會變得不再穩定。
將種子交給商人,陸離帶上渡鴉,離開望海崖前往榆樹森林的東北部。
繞過寂靜山丘。臨近中午,他們抵達海岸線,大船安德莉亞在不遠處飄蕩。
悠遠汽笛聲回蕩在海面回蕩,兜帽里的大姐頭伸出小手揮了揮作為回應。
翻過沙灘上倒扣的木船,推入淺灘,陸離拿起船槳滑動,向安德莉亞靠近。
木船輕輕磕在安德莉亞銹跡斑斑的船身,繩索纏繞而來,卷起木船。
“啞!”
黑鴉展開翅膀保持平衡,跟隨他們升上甲板,進入船長室。
嗚——
鳴起汽笛,安德莉亞離開近海,沿著艾倫半島前往另一端的希姆法斯特港口。
監查者之眼的種子為陸離換來聊勝于無的一萬貢獻點報酬。帶著種子的商人短暫離開,前往里世界栽種。
巴瑞不再出現,不過商人里世界歸來后仍選擇跟隨陸離,沒有恢復交易。
因為在維納不凍港之外,以黑鴉作為信使的商店難以搭建。
舊日時代的信使大多已經死去,只剩下老年信使或是信使的子嗣,比如那只跟隨陸離他們的黑鴉。
遠遠繞過羅德斯特港,安德莉亞沿著艾倫半島南岸向希姆法斯特港口靠近。
他們在傍晚抵達希姆法斯特港口。
那里如今已是一片廢墟,因為港口和希姆法斯特相距很遠,他們選擇在船上逗留一夜。
安德莉亞又抓到幾條魚鱗脫落但未因污染長出肢體的大魚,他們帶回船長室烹飪煮熟。
夜幕降臨,涌動的幽暗包裹安德莉亞,只剩船長室亮著鉆入迷霧的光亮。
滴答——滴答——
等待烹鍋里的魚肉煮熟的陸離安靜抬起視線,落向船長室外。
滴落聲若隱若現。
大姐頭這時扒著陸離肩膀爬出兜帽,打著哈欠說:“安德莉亞說有個不速之客上船了。”
叩叩叩——
船長室的房門忽然被輕輕敲響,還有隱藏在海風里的水滴聲。
眾人面面相覷。所有人都在船長室里,誰在敲門…?
奧菲莉亞身軀散發的熱量不再穩定。
寂靜中,門外又一次傳來敲門聲。
叩叩叩——
緩慢的節奏詭異響起,其他人也似乎聽見了水滴滴答聲。
陸離這時離開座位,將門打開。
他的動作嚇到了其他人,他們以為陸離被怪異操控——直到陸離對門外黑影平靜地說:“進來吧。”
普修斯仰頭望著門前戴著禮帽,向下淌水的高大黑影,小心翼翼壓低聲音問:“陸離先生…你們認識嗎?”
剪影般的高大輪廓沒有理會陸離的邀請,沉默地退入幽暗。
滴落匯聚的雨水滲入木板,陸離重新關上門,回到座位,仿佛什么也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