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之意非形容貓的柔軟。承載的重量也比詞匯本身更珍貴。
維格小鎮的異教徒信仰的存在就是祂,鎮上居民大多是祂的泛信徒。
“一尊神靈?”
卡特琳娜望著剪影畫呢喃低語。她對貓沒有特殊情感,不過比起荒蕪之地各類神靈,一只貓不會讓人過于畏懼。
她忽然看向陸離,他罕見露出回憶與思考的神情。
“你怎么了?”
“想起一些事。”陸離從回憶中脫離,平靜說道。
“你認識這只黑貓?”
店長向冒犯信仰的卡特琳娜投去不歡迎的注視。
“也許。”
陸離望著剪影畫,想起梅林女士死后被他和安娜帶回望海崖的黑貓。
吉米蕾米兄妹、安培、雕像、甚至沼澤之母,地底脫離后陸離也找過他們的下落,但都與安娜一樣消失不見。
線索會在那只黑貓身上讓他意外。
但安娜的確很喜歡貓…
“也許是客人在其他地方見過,黑色的貓不算罕見。”店長不以為意地笑道,略過卡特琳娜冒犯話語。“對了,在山脈里不要以任何方式傷害它們。”
“希勒維格之貓?”卡特琳娜反問。
“是的,看來客人們知道的要多些。”
大部分來這里的客人都只知道不要傷害貓,而不知道其來源。
不過…
店長隱晦打量柜臺后的一行人。
一般旅客隊伍不會這么奇怪,也不會要地圖這種離開小鎮才用得到的東西。
陸離展開羊皮地圖,灰塵從陳舊雜貨店的油燈光芒下飄蕩。他找到了山脈西南邊緣的尼斯小鎮,正計算離這里的距離。
卡特琳娜源于獵人習慣,隨意向店長搭話掩蓋真實目的。
“火車壞了嗎?”
櫥窗外,層層圍繞的貓群之外,他們來時的街道盡頭,蒸汽火車正緩慢在鐵軌上移動,這么會兒移動距離還不到一節車廂。
“總是這樣。火車駛過鐵路會變熱,它們最喜歡揣起手趴在溫暖的東西上。得一邊趕走它們一邊前進。”
店長早已習慣這幕。
“多少錢。”
陸離疊起麻布般羊皮紙地圖。
“加上這個0先令。”店長又將份嶄新希勒維格山脈地圖放上柜臺。
“不值這個價。”卡特琳娜開口。
“那份值,說不定這是鎮子上唯一一份。”店長朝陸離手中的羊皮紙地圖努嘴。
“我還有些問題。”陸離說道。
“當然,你們是客人。”店長沒像金牙哈德斯或者商人,情報也收取費用。
“尼斯小鎮為什么會廢棄。”
“因為到處都是的怪異。”
尼斯小鎮廢棄沒有隱情,只是和怪異時代的大部分城鎮一樣,因位置和規模被迫人口遷徙。而且它的命運比同類稍好——小鎮居民大部分都幸運遷移到其他地方。
維格鎮就有一些那時逃來的人。
詢問是否有可以拜訪的舊尼斯小鎮居民后,店長說出幾個名字,示意陸離可以去找他們,只需要支付極少報酬。
陸離隨后問起教會位置。店長浮現對外地人的警惕:“你們知道這個干嘛?”
“我想了解關于流淌之貓的事。”陸離回答。
想了想,店長還是不能告訴這行陌生客人,而且他知道也不多。
“你們可以去找瘸腿伯恩,他知道很多,也許會告訴你們。”
那是位流淌之貓的虔信徒。還不是教會成員,但知道許多教會和流淌之貓的事。
“要從后門離開嗎?”支付了商品費用,店長對準備離開的陸離等人指了指櫥窗外貓群。“直接出去可能不太容易。”
“謝謝。”陸離輕輕頷首。
從后面離開,這里只有一只灰貓懶洋洋趴在垃圾桶蓋上打盹。但在陸離經過時,它不出意外地抬起腦袋,被陸離氣息吸引。
在它猶豫要不要爬起來跟上中陸離他們消失在拐角。
離天黑沒剩太久,來不及趕近五里山路抵達荒廢的尼斯小鎮,而且也未必需要去那里——
得到幾個可以打聽消息的名字,也許能從他們口中得到線索。
“想找流淌之貓的話我有個好主意。”惡墮每一句話都隱藏著難掩惡意。
“什么。”
“殺死一只貓引它出來。”
陸離緘默無聲,卡特琳娜諷刺:“你有信心對付一位神靈?”
他們先去拜訪尼斯小鎮的曾經居民,其中一位老人就在街道上的長椅枯坐。
盡管山脈枯萎,等仍是難得的風景。
野貓群再一次圍上來前,他們跟隨老人走進他的屋子。
“希勒維格之貓和流淌之貓的關系?”步履緩慢的老人坐入硬木椅,看向桌案上的先令,欣喜地說:“那的確都是祂的化身。”
看在先令與老年人總是習慣講述過往的份上,老人將知道的事都告訴他們。
希勒維格之貓的故事和雪月號郵輪那位乘客講述的故事一樣,但這次是親歷者的視角,更詳細也更清晰。
而在那之后,希勒維格之貓漸漸被稱為流淌之貓。祂留在希勒維格山脈,被人信仰,直到現在也不時出現。
祂有時被野貓們眾星拱月,有時坐在樹梢上,有時呆在房頂,被幸運的人偶然看見。
“是你認識的嗎?”
離開老人的小屋,卡特琳娜低聲問陸離。
“也許。”
“怎么又是也是。”
“因為無法確定。”陸離收回望向房檐的視線。
接下來他們又去拜訪虔誠信徒,瘸腿伯恩。
可惜瘸腿伯恩只知道流淌之貓——被神化的希勒維格之貓的故事,他傳教般講了很多流淌之貓保護鎮民的故事,但都不是陸離想要聽的。
陸離平靜望向窗外,外界漆黑,小鎮沒有路燈,只有房屋窗戶亮起的光芒。
流淌之貓也許就是那只黑貓。
它跟在安娜身旁。
安娜能感受到自己的氣息,知道自己的到來。
但她沒有出現。
喵——
忽然,一聲源于內心的貓叫聲響起。
瘸腿伯恩閉上嘴巴,和其他人一起望向屋外。
吱呀——
房門猶如被無形之手推動,緩緩敞開。
一只纖細黑貓蹲在路中央。
“是剪影那只…是流淌之貓。”普修斯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
祂蹲坐著,似是等待陸離走出房屋,踏入彌漫街道的幽暗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