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西車隊。
冗長車隊堆積風暴角海灣外。
離夜晚漲潮還有些時間,人們正圍聚在車隊邊,帶著驚嘆注視風暴角。
“別抱希望他能回來。”靠在貨箱上的巴斯托斯發出冷哼:“雖然我敬佩他的愚蠢。”
“陸…他不會死的!”普修斯大聲爭辯。
“沒人能不死,哪怕神靈也有被分食的一天。”巴斯托斯無意與小家伙爭吵,眺望地平線遠方的世界背脊山脈。
“但你把我們帶在身邊不就是覺得他能回來。”雙手抱胸的卡特琳娜嗤笑。
看起來脾氣火爆難以接近的巴斯托斯沉默不語。
又一段時間,車隊外圍的騎士跑來告訴巴斯托斯,他們發現有什么正在接近。
“一定是陸離先生回來了!”
普修斯迫不及待地沖過去。
卡特琳娜也跟了上去,擔憂藏在眼睛深處。希望真的是陸離回來…不然沒流落荒野一天,他生還的幾率越低。
“陸離?”
巴斯托斯低語普修斯不經意說漏的名字,蹙起眉頭。
接近的黑影引起車隊的恐慌。
單筒望遠鏡里的景象流傳開,靠近他們的是一顆樹一樣的巨型怪異。
巴斯托斯和他的騎士手下維持秩序,高喊“這里是安全區,怪異不敢踏入”才讓車隊不至于混亂。
以防萬一,普利西車隊上的幾輛大篷車掀開篷布,顯露藏在下面的弩車與濃厚氣息的怪異,警惕靠近的樹人。
它越來越近,幾乎能看到輪廓時,舉著望遠鏡觀察的手下帶著驚慌跑來告訴他:樹人怪異手里站著一個人。
“停下吧。”
陸離站在守護者掌心。
樹木般固執的守護者沒聽從陸離的話,繼續托著他向前。
直到抵達車隊前,看到人們臉上的驚慌,與被騎士環繞立在弩車前的巴斯托斯,守護者停下沉重腳步,托著陸離放下。
“歡迎,家園,做客。”
悶雷般低語在周圍滾動。
走到地面的陸離回頭看他:“我會的。”
守護者站起,轉身走入升騰起的灰塵中。
“我們應該留下它。”兜帽里的大姐頭說。“那樣就沒人敢再欺負我們。”
“現在也沒有。”
收回目光,陸離望向堆積的車隊,還有一條甩著舌頭飛奔來的鬣狗。
“陸離先生!”
他圍繞陸離腳邊轉圈,屁股扭來扭曲,尾巴幾乎搖成蒸汽船的螺旋槳。
比起變成鬣狗的人或者鬣狗,他的表現更像一只家養狗。
卡特琳娜隨后走來,帶著驚嘆和費解:“那是怪異嗎?它居然會幫你…”
“這可是陸離先生!”
普修斯無條件相信陸離。
當然,在陸離一整天未歸來時他的確有些擔心。
“麻煩解決了?”卡特琳娜情緒也放松了許多。
“它不會再糾纏我們了。”
陸離回答,抬眸落向卡特琳娜身后。
巴斯托斯勒令騎士與仆人退下,獨自走近他們,臉龐陰沉。
“你到底是誰?”
“陸離。”
“那個傳聞中的驅魔人?”
“嗯。”
“…我會當什么也沒聽見。”巴斯托斯最終選擇忽視。他只是這條車隊的頭兒,不該知道太多秘密,也承擔不起秘密的代價:“我收回之前說的招攬的話。”
他慶幸一點:讓卡特琳娜和那條叫普修斯的鬣狗跟著自己時,他們沒用強硬手段。
“等等。”陸離叫住準備離開的巴斯托斯:“你看見逃回的…奴隸了嗎。”
“奴隸?那只肉…他沒回來。”說出冒犯話語,前看似莽撞的巴斯托斯及時收回話語。
嚴重缺血,渾身血腥味的奴隸難以在荒野逃生,又或是他沒愚蠢的回到車隊重新成為奴隸。
希望是后者。
回去的巴斯托斯告訴手下,陸離是一位貴族的客人,警告他們不要打擾,保持友善。
事實上不需要巴斯托斯的警告,所有看到陸離被巨型怪異送回一幕的人都不敢來招惹他。
一片偷偷注視中陸離回到車隊。
“卡羅萊娜呢。”
“她已經走了…”普修斯高高翹起的尾巴垂了下來。“我們想攔住她但沒成功。”
“發生了什么。”陸離蹙眉。
普修斯告訴陸離隨后發生的事。
“我在內心勸自己,維納不凍港是我們的夢想,我該帶著她的夢想去那里,但我不能丟下貝魯一個人在這里…”
留下話語和感激他們幫助的話,在最后清醒時刻,這位什么也看不見的老人獨自走入荒野。
令人難過的結局。
陸離來到海灣邊,眺望海灣中幾十顆矗立的石柱:它們近乎筆直,百米高的石柱頂端與地面平行,直徑只有幾十米的狹窄頂端擁擠著建筑。
一些橋梁連接著中心石柱,但邊緣石柱大都沒有這種待遇。
這些石柱就是風暴角,居民生活在上面。
曾經的風暴角顯然不是這樣,但在災難發生后…風暴角舊城下沉,只留下幾十根石柱。
陸離望向海灣底部,只有泛著白色浪花,拍打嶙峋怪石的海浪。
“上面的居民怎么離開。”陸離問。
沒有繩索和臺階,這些近乎獨立的石柱怎么與外界聯系?
普修斯告訴陸離,夜晚降臨后潮水會填平海灣,他們可以乘船登上午夜城。
上漲百米高的潮水?
陸離眺望遠方的海岸線,無法理解。但考慮到普利西車隊和其他幾條車隊都在海灣前等候,海灣外的海面上還停著一些船只,這是唯一可能。
“為什么這里的居民不離開。”
風暴角怎么看也不是個安全之地。
“神靈。”普修斯說這個詞匯時聲音下意識變小:“神靈在庇護這里。”
所以普利西車隊和其他車隊停留在這里,等待夜晚。
時間推移,下午五點,怪異之霧從海面浮現,被風暴角神靈阻擋。
夜幕徹底籠罩荒蕪之地。
車隊亮起油燈與螢石燈光芒,沿著海灣邊緣亮起弧形熒光。
風暴角的石柱上也亮起星辰般的光點,越靠近中心,光芒越盛。
漸漸地,陸離聽到遙遠的海浪聲變得清晰。
“全都后退一些!”馬背上的騎士高喊著經過。
除了驚嘆著,想要窺探黑暗里發生一切的乘客,經歷無數次的車隊工人們已經開始卸下貨物。
油燈下的一陣等待,潮濕涼意撲面而來。
潮水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