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嗎?!”
普修斯驚喜地抬起頭,偷偷看向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小姐會同意嗎…?”
“和我無關。”卡特琳娜不在意地說。
她只想抵達午夜城,拿到“賣”掉陸離的報酬,開始新生活。
普修斯尾巴只抬起一點,失落地問:“可我該怎么進午夜城…”
午夜城不允許怪異進城,起碼明面上是這樣。
陸離目光落向不遠處的老鼠異人。
他們詢問了偷渡去午夜城的方式。這群天賦就是打洞的老鼠異人們拍著胸脯說它們能安全迅速將人帶去午夜城,但高昂價格讓他們望而卻步——卡特琳娜身上全部的錢也不夠讓普修斯偷渡去午夜城。
卡特琳娜也不會拿出全部錢出來。
普修斯只能留在舊下水道。等待陸離得到足夠的先令或是地位,來舊下水道帶它離開。
陸離找卡特琳娜要了些錢,租下一間附近酒館,讓普修斯留在這里等他們。
大姐頭繼續跟著,它驕傲聲稱午夜城教會的人發現不了它。
“別死了,小家伙。”
卡特琳娜向普修斯告別,和陸離踏上通往地面的舊下水道。
舊下水道里的同行者有許多。或是穿著獵人皮甲,或是平民的麻布衣服。
卡特琳娜越來越期待即將看到的午夜城,以及她的錢。
“借給它的錢記得給我。”
可以嗅到從幽暗原野上吹進來的微風時,卡特琳娜對陸離說。
壓抑籠罩的石壁從頭頂消失。烏云遮蔽的夜空毫無掩蓋地暴露在大地之上,吹拂的微風帶著幽暗原野的氣息。
一座沒有城墻桎梏的宏偉城市盤踞前方。
鱗次櫛比的房屋延伸著,低矮房屋形成午夜城的外圍,越靠近中心,建筑越高大與明亮。
神秘的漆黑高塔建筑分散在城市中,燈塔探照燈般的光束們傾斜刺向低厚烏云,照亮夜空。
這里不存在夜晚。
城市最中心,安靜矗立著一座百米高,披著黑袍的午夜女士銅像。
“她比畫里更加美麗…”
卡特琳娜出神望著午夜城,呢喃自語。
人類只能茍延殘喘的怪異時代,一座如此宏偉的毫無遮掩的城池屹立在幽暗原野上,足夠讓人震撼得失言。
然后更加感激與信仰保護他們的午夜女士。
人類在怪異肆虐的大地上建立新的文明。
如薔薇般美麗。
也如薔薇般脆弱。
陸離不會忘記曾經艾倫王國的結局。
他這時回頭,看向他們走來的方向。
視線越過舊下水道,落向遙遠的東邊天際。螢火蟲般的微弱熒光在空中閃爍著。
名為飛天耶格的雙翼巨大生物在天空游蕩。
收回視線,陸離和幾乎將要成為信徒的卡特琳娜走向午夜城。
“那些高塔是什么?”陸離問。
它們看上去與周圍建筑格格不入,為這座城市增添許多神秘色彩。
“我不知道…可能是教會?”
離午夜城越來越近,隨行的人越來越多。
朝圣的信徒們聚集起來,跟隨午夜城修女合聲吟唱著歌謠。
兜帽里的大姐頭因他們而躲藏起來。
“午夜女士來到大地。”
“她的憐憫灑下,化作怪異不敢踏足之地。”
“她不需要人們的歌頌。”
“只希望種子生根發芽。”
“被風吹來,被雨落下,被書寫出,她無處不在——”
歌聲讓陸離想起普修斯告訴他們的午夜城規則:不要以任何形式說午夜女士的壞話。
午夜城教會的信徒與一路經過的小鎮信徒不同。
那些信徒更冷漠,遠離人們,因為他們需要戴上名為神秘的面紗維持其威嚴詭秘。
午夜城則不需要。
踏上人來人往的午夜城街道,卡特琳娜步伐忽然變得遲疑。
她不知道該怎么找“買家”。
城主?教會?還是貴族?
卡特琳娜是名獵人。
而獵人有獵人應對問題的辦法。
卡特琳娜攔住一輛經過的菌毯馬馬車,馬夫戒備拔出短劍中對車廂里的存在大聲詢問:“我從螳戈鎮來,想知道怎么去找城主或者教會貴族!”
略微沉默,蒼老的回復從車廂里傳出:“螳戈鎮?是那座規則是不允許傷害自己的小鎮嗎?”
“是的。”
稍作等待,蒼老聲線繼續響起:“第一個問題,午夜城是議會制,只有市政廳沒有城主府。第二個問題,你要找什么教會?如果是午夜女士教會很好找。最后一個問題,你可以去莊園拜訪那些貴族。”
緩慢而有條理的回答,讓人情不自禁想象一位年邁學者的模樣。
“你是貴族或者市政廳的人嗎?”卡特琳娜問。
“市政廳?或許吧。”老人不置可否回答。
一條干枯手臂從打開的車門縫隙里伸出,拿著一張羊皮紙名片。
車夫接過名片,將它遞給卡特琳娜,卡特琳娜又遞給陸離:“上面寫了什么?”
克萊恩斯大學考古學教授努諾·亞歷山德羅維奇 “名片,馬車上是一位大學教授。”
“大學教授…”
卡特琳娜似乎在哪聽過這個詞匯。
“那么算是有錢人嗎?”
“可以算是。”
“很好。”卡特琳娜握緊拳頭,壓低聲音對車廂里老教授說:“我知道關于純種人類的線索。”
老教授的聲音緩緩傳出:“純種人類?你應該去找那些權貴,而不是一位學者。”
卡特琳娜皺眉:“你對純種人類不感興趣?”
“這很復雜…”車廂里傳出一聲低嘆:“算了,請上來吧,我們回學院再說。”
卡特琳娜沒有回應,而是將視線落在陸離身上。
“如果身份真實,他比許多貴族更可信。”陸離回答她的遲疑。
而且學者身份能幫助陸離了解一些東西。
察覺到陸離的傾向,卡特琳娜同意坐上馬車跟他回去。
他們沒進入車廂,只是坐在邊緣和馬夫一起。
馬夫牽起韁繩,馬蹄踏在石磚上,恢復前進。
陸離抬頭眺望分散在午夜城各處的高塔,偏頭問道:“那些黑色高塔建筑是什么?”
車廂里很快響起老教授的回答。
“我們叫它煉金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