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覺得要好好和陸離談一談。
“你得習慣這里的生活。”
離開恢復熱鬧的入口,卡特琳娜低聲對陸離說:“性命在這里一分不值。你看到了,那家伙的售價是按磅賣的。”
“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你發不過來善心的。他甚至不會感激我們。他會覺得這是我們該做的,因為是我抓住的他,是我欠他的。”
“你聽說過一個故事嗎。”陸離平靜地說。“擱淺的小魚。”
卡特琳娜和普修斯安靜聽著陸離講述故事。等到陸離說完小男孩將一條條魚丟回大海,她反駁說:“如果暴風雨已經到來了呢?”
暴風雨肆虐,沙灘變為孤島,困在孤島上隨時可能被風暴吹飛的小男孩幫助擱淺的魚。
“當周圍一切都變得糟糕,不該去適應。”陸離回憶曾經特斯拉平靜闡述這句話的一幕。
他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扣上禮帽,拿起手杖離開咖啡廳。
“而是改變。”
沉默的卡特琳娜充滿矛盾和糾結。她一邊向往這種早在怪異時代里消散的東西,又嗤笑其天真。
只有向往地面的普修斯發自真心的仰慕:“陸離老爺,您真是大好人。”
“是壞蛋!壞蛋!”
趴在肩膀上的大姐頭大聲叫嚷。
盡管卡特琳娜詬病陸離的善良,但它還是帶來一些顯而易見的好處。
本該用先令購買的舊下水道信息被仰慕陸離的普修斯免費贈送。
舊下水道四通八達,岔路猶如鼠窟,隨處可見。
這里通常分為三種:圓拱形結構是舊下水道主線;形狀不規則但無比寬闊的支線;以及因舊下水道是無主之地而肆意擴充的暗線。
主線最安全,但只存在午夜城周圍和部分站點周圍。支線最遼闊,脈絡遍布幽暗原野,從表層到深層,表層相對安全。暗線無處不在,一些連通主線支線,一些則是死路,被怪異當作巢穴居住和掌控,誤入其中結局通常不會太好。
除了這三條線,還有一種“假下水道”。
假下水道可能是一只怪異,可能是一群怪異。它會偽裝一條主線或支線——通常是支線,然后吃掉進入的存在。
錯綜復雜并且是立體結構的舊下水道區域它們極難分辨,只有長期固定生活在一片區域的存在不會迷失地底。
“那里就是被當作巢穴的暗線。”普修斯邁著四肢跟在陸離腿旁,人臉望向左側。
一條到處鑲嵌螢石的山洞開辟在主線上,蜿蜒通往深處。洞口旁豎立木牌:心想事成洞 一只由兩具下半身拼接一起的身影從木牌邊經過,歪扭寫著心想事成洞的木牌倒下,顯露被遮擋的另一塊木牌。
危險怪異巢穴,慎入!
“我們直接走主線去午夜城?”卡特琳娜問。
“沒辦法的。鬼怪鎮站的主線很小,要去午夜城總站我們得走很長支線。”
“支線并不安全…”卡特琳娜皺眉說。
“其實還好,控制支線的強大怪異家族一般不喜歡有人在它們地盤上鬧事。”普修斯說。“我們先找麥麥,然后帶上它一起去午夜城總站。”
它神情忽然變得低落。
“還有告訴它黛黛死訊…”
“麥麥?”卡特琳娜問。
普修斯驕傲仰起人臉:“我的童子軍小隊成員。是一只松鼠,童子軍情報來源,它現在應該在酒館打探情報。”
好安全酒館 沿著主線走出百米后,發光瑩粉組成的招牌掛在路邊一棟二層棚屋門前。
“就是這里!”
普修斯的帶領下,陸離和卡特琳娜進入這間疑似與好望角酒館有關的地下酒館。
酒香與食物的味道飄蕩在酒館里,還有死老鼠般的臭味。這里只有螢石燈照明,比外面還昏暗一些,但也更有氣氛。
可以從棚屋木板縫隙看到酒館外經過的身影。客人不算少,許多都是和卡特琳娜一樣,穿著皮甲的獵人。
但他們的皮甲顏色更深,黏著黑褐色干涸的血,望向陸離等人的目光也充滿審視…與覬覦。
普修斯夾著尾巴走在前面。柜臺后擦拭石酒杯的侍應生探出柜臺,嘲弄地和普修斯打招呼:“我們的小人類來了!”
客人們發出大笑聲。
“我來找麥麥。”
拘謹許多的普修斯走到柜臺下,仰起人臉說。
“當然,不過你知道要怎么做。”
“是的我知道。”
普修斯離開柜臺,讓陸離和卡特琳娜等他一下,邁向離得最近的酒桌,跳上木椅,再從木椅跳上酒桌。
客人配合地拿起酒杯,給予普修斯展示的舞臺。
普修斯抬起前肢,僅用兩只后腿站在酒桌上,少年的稚嫩生鮮唱起清脆地歌聲:“見到花朵,我們就大聲歌唱;見到愛人,我們就輕聲訴說;見到仇人,我們就放聲怒吼;”
它在嘗試模仿舞臺劇演員的舞蹈,因為鬣狗身軀,像是一場滑稽的表演。
但他輕靈的歌聲掩蓋了這一點。
“當危險從遠處飄來,不要讓愛人頭上的花冠落入鮮血,舉起長劍,守護我們的家園。”
歌唱結束,酒館里躁動起一片拍桌跺腳和呼喊怪叫。
普修斯人性化地對“觀眾們”行禮,從酒桌跳下,回到柜臺前。
“唱得比上回好。”侍應生放下石酒杯說:“它在樓上。”
“我這就去叫麥麥。”普修斯和陸離說,一節一節爬上木制樓梯,消失在二樓。
“你們要些什么?”侍應生轉向陸離和卡特琳娜,它只有半個鼻子和嘴巴,但似乎在觀察他們。
“不需要。”卡特琳娜冷漠回復。
侍應生沒說什么,轉身離開。
酒館漸漸恢復喧囂,等待普修斯歸來的間隙,陸離問道:“咒術獵人是什么。”
“一種和死人沒區別的活人…”卡特琳娜低語。“毒蟲和詛咒為伴,我只知道他們很危險,掌握可怕的詛咒。”
就在這時,一聲慘叫突然從樓上傳來。
那是普修斯的聲音。
“出事了。”
卡特琳娜手掌按住眼眶:“我們最好離——”
話語戛然而止,聽見慘叫的陸離已經踏上樓梯。</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