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為什么就不肯像個聽媽媽話的乖孩子,乖乖等著我的計劃完成呢?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可憐的老羅德尼,他的兩個兒子剛剛離開他不久,而現在你這個魔鬼還要奪走他的性命!
作為正義勇敢的貝爾法斯特市民,打擊罪惡是每個人應盡的責任。我已經報警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把你這個殺人兇手帶去警署,繩之以法。
后方的街道忽然變得騷動,因怪異之霧而風聲鶴唳的人們尖叫著四處跑開,陸離的視線從紙張上移開。
一名報童穿著的少年被看不見的力量抓離地面,揮舞著四肢驚恐大叫,往馬車這邊飄來。
他不是理查德。
“我是驅魔人,想問一些事。”陸離注視被拎到面前的少年,舉起信紙:“這封信誰讓你送來的。”
他的手指沾上了墨水,紙張字跡還未干涸,這封信寫完尚未多久。
畢竟陸離從墓園離開才過去十幾分鐘。
“怪物放我下來!”
少年似乎嚇壞了,閉著眼睛大嚷大叫掙扎,并沒聽見陸離平靜的話語。
“讓他冷靜一下。”陸離說道。
安娜已經在做了。像對待那些轉變為人膿的被感染者一樣,安娜禁錮了少年的肢體,讓他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被恐懼挾持的少年終于睜開眼睛,看到平靜的陸離,陷入呆滯。
短暫的安靜中,陸離開口:“我是驅魔——”
他的話語被一陣嘈雜趕來的腳步聲打斷,陸離望去,前方幾十米外的霧靄里,警員們趕往這邊,其中夾雜黑色制服的守夜人身影。
理查德真得這么做了。
陸離垂眸,視線落向紙上尚未看完的內容。
這是你應得的!
只有我才能救所有人,而你,只是個妄圖掠奪果實失敗的可憐小丑,蹲在陰冷潮濕的地牢里數著你的余生吧!
“放他下來吧。”
疊起紙張,陸離對安娜說道,取出調查員徽章看向圍來的警員守夜人:“高級調查員陸離,正在追蹤一名逃犯,他不久前設計陷害了我。”
“我知道您。”
一名警員忽然站出來,臉上帶著訝異看向陸離:“昨夜在港口我看到了您。”
有著同伴作證,陸離很快洗脫嫌疑。
一名守夜人慎重地看了眼陸離周邊,似乎感覺到安娜的存在:“就像你說的,十幾分鐘前警署接到電話,說兇手在墓園殺了一個老人,正在往這邊來。”
微微沉默,陸離回答說:“是我殺的,他被怪異寄生了。”
守夜人對陸離的話語不疑有他——驅魔人從不會懷疑彼此的品質,尤其是一名高級調查員。
理查德的陰謀毫無作用,甚至難以阻攔陸離幾分鐘。或者理查德知道這點,只是他不穩定的神智讓他難以布置更細致完美的計劃。
無論如何,理查德已經被逼迫到了絕路。
守夜人和警員返回警署,馬車上的陸離跟在后面。
現在,他有一些懷疑需要去證實。
少年很快被陸離放任離開。他只是個報童,幾分鐘前被理查德找上,給了兩先令報酬讓他送來一封信并囑咐陸離很危險,放下信后要立刻逃走。
幾分鐘后,陸離跟隨警員回到警署,并讓他們追溯報警號碼的地址。
結果很快出現,號碼來源是馬賽街區的一處公共電話亭。
與懷疑并不重合。
陸離又問起之前搜查理查德躲藏之處,關于那部電話的結果,警署幫陸離聯系上處理該事件的警署,短暫等待后,結果浮現。
默默聽完話筒傳出的號碼聲,陸離掛掉電話,走出警署。
籠罩城市的怪異之霧終于有了散去的跡象,視野也勉強可以望到街道的一半長度。
“馬庫斯就是理查德。”
坐到馬車上的陸離說道。
身旁的氣息有些紊亂,傳出安娜的聲音:“他一直跟在我們身邊,也知道我們的目的。”
“嗯。”
一切似乎對上了。馬庫斯曾言自己被警方抓捕,而那段時間也是在陸離將理查德的事匯報調查員總部之后。
“可惜我們知道的太晚了。”安娜說。
理查德的那部電話留在了隱藏之地,落到警署手上,陸離再難以聯系上他——除非他主動出現。
這存在一定可能,誰也不知瘋癲的理查德會做出何種事,畢竟他還在用這種信件威脅陸離的幼稚手段,而且…
“理查德快沒錢了。”陸離說道。
理查德只給了報童可憐的兩先令,一個勉強驅使報童跑一趟的酬勞。
以陸離對理查德的粗淺了解,他不是有意節省的人,除非已經難以生存下去。
“所以我們只要回偵探社等待。等他主動出現,或主動用馬庫斯的身份聯系我們?”
想到后者,倒的確像理查德會做的事。
“嗯。”
現在,陸離只剩下等待。等待理查德主動行動,或是用假身份找來。
臨近偵探社,陸離歸還了馬車。途徑市場,又花費買了只夠吃兩頓的時蔬肉類,花費上百先令。
食物價格全部上漲,只有黑面包被政府勉強壓制在可以被平民承擔的范圍內。
但如果繼續惡化,很快黑面包也會不可避免的漲價,變成比怪異更令人絕望的壓力。
而惡化已然如同時光,堅定朝著下游流淌,結果顯而易見。
走過灰敗,路人臉龐不見笑容的街道,拎著牛皮紙袋的陸離回到偵探社。
浮現身形的安娜帶著食材飄進廚房,不一會兒,生火的聲音從里面傳出。
陸離站在床邊,眺望灰蒙蒙的云層,等待著什么。
時間推移,廚房里漸漸傳出開水咕嚕聲以及肉香,從瑪麗阿姨那里學會放調味品的安娜對做菜愈發熟練了。
黑貓已經醒來,鉆出臥房跳上沙發,在沙發前站立的陸離腿上輕輕蹭過,跳到書桌上舔起爪子。
每隔一段時間,陸離會走出長屋,站在街道中央全方位環視一圈,沒有任何發現的回到偵探社。
半小時后,食物做好,安娜端著沸騰的煮鍋來到客廳。
牧蘇坐在餐桌前,安娜溫柔地盛起食物倒進木碗。
一切就如同當初,仿佛不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