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經歷過詭異之霧,還是在畫廊剛接觸安娜的時候。
那時一切都沒這么糟糕,這個世界,詭異之霧本身,還有安娜…
“咳咳…”
隱約有孩童壓印的咳嗽聲從走廊里傳來,長屋遠比往常寂靜。
若隱若現的哭泣聲響起,聽說一個女人的丈夫被困在了海港,真是可憐。
…沙沙…驅魔人聯合…
收音機里的聲音斷斷續續且嘈雜。
陸離伸手調整頻率,試圖讓聲音變得清晰一些。
這不是特別廣播,內容面向所有貝爾法斯特市的公眾。
淡淡的木柴燃燒味從廚房飄來,安娜幾乎點燃了偵探社里所有能點燃的東西,除了房屋本身。
三盞綻放穩定且微弱光源的油燈,廚房的火爐,還有幾根蠟燭。
只是當濃霧從街上漫來,徹底包裹起水手街道,本就微弱的燭光在一瞬間滅去。
房屋里的一切似乎蒙上面紗,雕塑縮在遠離窗戶的角落里,一動不動。
遮上窗簾的窗戶外,似乎有什么在街道上走動。
不時有破碎聲與尖叫劃破夜空,又戛然而止。
有人正因怪異之霧殞命。
沒人知道…沙沙…有什么…驅魔人聯合組織對你們的建議是…沙沙…躲避…置之不理。躲在封閉且明亮…沙沙…是安全的,即使發出不太大的聲響也不…沙沙…被霧中怪異發現…
詭異之霧影響了廣播信號,聲音正變得越來越模糊。
…怪異之霧暫不會被認…沙沙…惡靈…我們還不清楚它的起因…沙沙…持續更久…出沒…沙沙…或許要在黎明…或…散去…
保持光源明亮…霧中存在不敢侵犯光存在的…沙沙…阿撒托里…
空洞、低沉,夾雜著風吹過發出的嗚咽聲的禱告聲忽然侵入廣播,持續著,令人不安地響起。
廣播里的原本內容與教堂般的禱告混雜一起,難以聽清,但隨著時間推移,它們愈發地清晰,似乎就出現在周圍——
在這時,陸離抬頭望向窗外。
一排托著光亮的輪廓在街道上緩慢走過。
這個時候還會有人外出么?
陸離蹙眉想到,然后突然伸手關閉傳出嘈雜聲音的收音機。
關閉收音機后的寂靜只維持一瞬,因為陸離聽到低語禱告聲仍在傳來。
從窗外。
安娜和陸離對視一眼,飄向窗戶,從邊緣向外觀察。
她猶如看到什么難以理解的食物,眉頭皺起,十幾秒后回到陸離身邊。
“是一群蠟燭頭…”安娜回憶著所看到的景象,描述給陸離:“一群腦袋是蠟燭的人影…它們穿的長袍,像是教徒一樣排成兩隊在街道上…”
怪異之霧里什么怪異都可能存在。
還好的是,光源會驅散霧氣,而它們只存在于霧彌漫之處。
陸離重新打開收音機,安娜回到窗邊繼續觀察。
隨著街道上的蠟燭頭們逐漸遠離,收音機里的禱告聲也逐漸隱去,恢復成嘈雜涌動的廣播聲。
“理查德會不會趁夜晚做些什么?”
涌動地霧里有什么輪廓正在移動,安娜皺眉離開窗前,問向陸離。
“和我們一樣,他也不能在怪異之霧里行動。”
除非理查德有規避危險的方式,亦或是他瘋狂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外出。
所以陸離和理查德的境遇相對平等——陸離要稍落后些。因為陸離只需要行動,而一晚上的耽擱足以讓理查德想到新的應對方法。
無論如何,只剩最后一條觸須,理查德的陰謀和陷阱只可能出現在那里。
“去休息吧,我來守夜。”安娜說。
廣播說詭異之霧會在黎明散去,今夜休養生息之后,明天清晨解決最后一條血色觸須和理查德,然后他們會前往安全的列儂群島。
“嗯。”
臥室的床鋪潮濕的難以躺下,陸離關小收音機的聲音,只是把毛呢大衣披在身上,趴在書桌上休息。
安娜安靜地注視了一會兒,回到可以看到陸離和房門的窗下沙發坐著,翻看起好幾天前看過的書籍。
詭異之霧彌漫的夜晚,偵探社恢復昏暗的死寂。
嘭嘭!
嘭嘭嘭嘭!
急促地敲門聲傳入耳中。
淺睡的陸離漸漸醒來,睜開的黑色眼眸里出現顫動的辦公桌和蕩起一圈圈漣漪的杯中之水。
被敲響的不是偵探社的門,而是長屋的門。
午夜,詭異之霧尚未散去,連續地敲門聲不斷傳來。
長屋里越來越多的居民被吵醒,他們從床下、衣柜里鉆出,驚慌的相互對視,母親抱住自己的孩子,而父親抓住完全無用的木棍,緊張地望向長屋走廊。
嘭嘭嘭嘭!
敲門聲和震動還在持續著,某個時刻,一道底氣不足的詢問聲響起:“是…是誰!”
敲門聲停頓了一下,然后充滿恐懼地破音大叫聲響起:“老漢德?是我!我是芬恩!芬恩!快點放我進去!”
“是人類,他帶著油燈,沒有怪物。”
安娜對坐起的陸離說。
陸離點頭,穿上大衣走到門口,拉開偵探社房門。
敲門聲陡然變得清晰,陸離發現長廊上許多房門半掩著,有身影門后窺探。
“我不能讓你進來,你…你可能是怪物!”
門口,守門的老漢德惶恐地對門外喊道。
“怪物?我不是怪物!埃米莉…埃米莉你在嗎!快點讓老漢德打開門!”
“芬恩…”
一名婦人無法壓抑情緒,哭喊著拉開門跑出走廊,被其他出門的居民拉住。
老漢德正要對單薄木門外說拒絕的話語,陸離走到他身旁說:“外面的是人,他帶著油燈,光亮會驅散霧氣。”
“我認得出丈夫的聲音,一定是他…一定是…”妻子埃米莉也在婦人的攙扶下哭到。
不知所措的老漢德看向走來的房東,房東咬牙說:“聽…聽驅魔人先生的,快開門讓他進來。”
“謝謝…謝謝你房東先生,謝謝你驅魔人先生…”
抽泣的埃米莉連聲道歉,另一邊,老漢德連忙取下門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