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痛苦?因何渴望?
陸離在根莖的漆黑物質與自己帶來的兩樣東西之間掃過。
地板上蔓藤錯綜復雜,鋪滿一層又一層。陸離不可避免地從它們上面走過,但與遇到的這株植物的其他身體部位不同,這些蔓藤已經死了。
陸離將撬棍別在后腰,走到根莖前,那股痛苦與渴望的情緒更加濃郁。他擰開水瓶,澆在根莖上,幫助它沖洗根莖的黑色物質。
根系附近的黑色物質不斷被沖刷下,露出原本的墨綠色。
周圍彌漫的痛苦情緒逐漸消失。
陸離將根莖周邊簡單清洗一圈,重新擰起蓋子。水瓶里的水還剩下十分之一左右,差不多夠他清洗一次眼睛了。
他又將鐵盒里的糞便均勻傾倒在根莖周圍,地下室里彌漫的渴望情緒逐漸變得輕松,釋放出善意。
陸離呼出一口濁氣。
現在,他應該得到了上層船艙的通行權。
退回到樓梯下,墻壁上攀爬的蔓藤眼珠仍在盯著陸離,但他感覺它們的注視中不再包含惡意。
正要打算離開,他忽然看到樓梯旁的墻壁上貼著什么,在蔓藤的覆蓋下露出泛黃一角。走到墻壁前,伸手拽向貼在墻壁上的紙張邊緣。
周邊蔓藤眼珠挪動著給陸離讓出位置,顯露一張幾乎辨認不出內容的地圖。
陸離湊近觀察,發現它已經不可能撕下來了,只能在這里觀察。
地圖大部分都被黑色物質污染,只有一小部分勉強可以分辨輪廓,標示模糊不清,通過殘留的字跡和輪廓陸離在上面找到下層船艙的位置,然后向上反推,找到上層船艙。
上層船艙與甲板連接,一處異常寬闊的輪廓代表的或許是食堂,而再往前十幾米,就會到達甲板。
地圖上還有最上層船艙,那里是船長室的位置。
記下其他沒被污漬覆蓋的輪廓和通往甲板上的路線,陸離回頭環視一圈地下室,確定沒有其他道具漏下,邁上樓梯。
蔓藤在陸離前方散開,又在他身后閉合。
回到地下室門外,關上房門,陸離徑直前往通往上層船艙的樓梯。
踏上樓梯,陸離經過無視自己的牛角怪影。走入上層船艙走廊,墻壁上的蔓藤眼珠不再跟隨陸離轉動。
從空蕩的食堂門外走過,迎面吹來的海風里帶上若隱似無的海浪聲。
但陸離的腳步逐漸放緩,名為謹慎的情緒心中浮現。
一直以來他接觸的都是底層船艙的怪影,上層船艙的怪影始終不曾出現。
它們是否會向底層船艙的怪影們相信陸離的偽裝?
無休止通往火爐的肉泥被送到了哪里?
但直到陸離的視線中出現外界甲板,上層船艙的怪影們依舊沒有出現。
就好像整條船上只有下層船艙還在運作。
墻壁上的蔓藤開始變得稀少,它們似乎不適合在外界生存。
腳下的木板正在變得冰涼,幾秒后,陸離走到船艙邊緣。
這里已經可以完全窺探到外界景象。
一條深黑色的帆船安靜地航行在幽暗黑色的深海里,漆黑的海面泛起波瀾,
幾十道與深海同樣幽暗的人形輪廓聚在甲板上,站成三排,一道帶著船長帽的輪廓站在它們對面。
從那邊吹來的海風里死寂無聲,這一幕吊詭而神秘。
每列列只有七個人,左數第二個是空的,算上“船長”一共二十四人。
陸離默默觀察了一陣這些擁有完全人類特征的影子,退回到船艙。他找到通往最上層船艙的樓梯,確認這里沒有存在看守后,走到最上層。
船長室的房門緊閉著,陸離潛行到邊緣向下方甲板看去一眼,那些影子還站在那里,隨帆船晃動而微微搖晃,詭異的滲人。
陸離退回到船長室門前,將撬棍塞進門縫間,用力一掰。
咔嚓——
邊緣的木屑炸裂開,船長室房門敞開一角。
又回去觀察一眼甲板,確定影子們仍在那里,陸離鉆入船長室,輕輕關上房門。
拽過來一只椅子抵住房門,陸離轉過身觀察船長室。
這里同樣受到黑色物質的侵染,到處都是這種黏糊糊的惡心東西。
目光略過船長室的事物,單人床、衣柜、餐桌、船舵,墻上的火槍,陸離先走向另一邊的鐘表前。
抹去上面的黑色物質,鐘表仍在走動著,顯示著或許準確的時間::55。
離天亮還有三個多小時。
陸離轉向船舵旁的書桌前,上面放著好幾本書與紙張,還有一本書還是打開著的,但已經被黑色物質侵染的無法辨認字跡。
陸離拿起書桌旁的那幾本書,里面的頁面意外的相對完好,陸離翻看幾頁,發現只是用于緩解無聊的小說。
合起書籍放回原處,陸離又拉動抽屜。
咣當咣當——
抽屜被拽的晃了晃,沒有抽出。
它被鎖上了。
陸離沒時間去找鑰匙玩密室解密的游戲,他把撬棍伸進抽屜的空隙間,強行撬開。
拉開抽屜,一柄燧發槍、一本日記、一張紙躍入眼前。
因為相對密封和在帆船最上層,抽屜里居然還沒被黑色物質侵染,三件東西都保持著完好。
先拿起那柄燧發槍,它有些像通靈槍,短式槍管,槍聲雕刻著圖案。但它不是同源物,而且居然還是老舊的火藥彈丸。
放回原處,陸離又拿起那本日記,翻動書頁后都是空白,日記里什么都沒寫。
這位船長并沒有寫日記的習慣。至于它為什么在船長室放日記本…或許是讓別人以為他有寫日記的習慣。
拿起最后一張紙,上面終于有了內容。
這張泛黃羊皮紙上寫著每個船員的名字與職務。
陸離先數了一遍,名單上算上船長,該船船員一共二十五人。而陸離看到的影子一共是二十四道,因為有個位置缺失影子。
船長韋恩大副斯特勒二副貝肯領航員萊斯特水手李水手特朗斯勒水手哈本 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視線中。
陸離想起鄰居伊芙琳和她的孩子。他們的丈夫哈本出海后遭遇颶風而失蹤,最后只有正在消散的靈魂回到貝爾法斯特。
是自己知道的那個人嗎。
這條帆船…是在颶風中消失的眾多漁船之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