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悶響傳遍整間手術室,
肉團蕩起一圈圈漣漪,如海浪般涌動,手提燈下泛著奇異色澤。
陸離拖動暖氣片挪開,而后再次舉起,砸下。
這一幕既不美觀,也沒招式可言,只有暴力。簡單粗暴的砸落與肉浪顫動形成的打擊感,無一不宣泄著暴力美學。
龐大的肉團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它正因為陸離的攻擊而被消耗。
攻擊起效了。
那只眼珠再次從肥肉中擠出,發出含糊的怒吼聲。
“停…下!我可是…鬼魂!”
陸離的回應是面無表情的再一次舉起暖氣片。
眼珠周邊的陰影迅速擴大,一聲巨大悶響,暖氣片連同眼睛與肥肉,一同砸入地面。
這一擊對肉山傷害巨大,它抽搐著如氣球般迅速泄氣收縮。原本膨脹的體形終于明顯有了人類的輪廓。而也因為體形變化,它終于將卡在洞口的雙腿拔出。
這時再舉暖氣片或許時間不夠,陸離后退數步,手掌撫上腰間,準備用通靈槍結束戰局。
誰知道肉山突然表現出不符合提醒的靈魂,如球一般彈跳翻滾,繞過陸離,徑直奔向鐵門。
它想要逃跑。
陸離微怔,隨即回過神,左手油燈,右手拖動暖氣片,嘩啦滑動聲中不緊不慢走出手術室,跟隨這只肥胖幽靈。
“呼…呼…呼…”理查德跌跌撞撞跑進一條十字走廊,背靠冰冷墻壁,急促喘息著。
緩過幾口氣,他忽然屏住呼吸凝神聽去。待沒有聽到任何異響后,他彎腰撐住膝蓋,再次喘息起來。
噠噠噠噠——
左側走廊突然響起沉悶的奔跑聲,并逐漸接近。理查德抬起頭,看清黑暗中浮現的人影后神情浮現喜色:“快來幫我!”
話音落下,他突然意識到一絲不對,神情僵住:“等等,你怎么還是原來的模——”
就在這時,肥胖幽靈跑來的走廊深處,突然幽幽回蕩起重物挪動的摩擦聲。
什么聲音?
理查德怔住,下意識看向肥胖幽靈。后者徑直掠過自己,仿若遇到天敵一般跑遠,就像是…在逃跑。
理查德內心突然變得不安,強撐著扶起膝蓋站起,緊張凝視通道深處。
嘩——嘩——
摩擦聲持續著,漸漸接近。一點光亮在前方的黑暗中浮現。而隨光亮出現的,是一道拖動某種巨物的修長身影。
死死盯著那個拖動暖氣片的男人,冷汗從理查德額頭浮現。
他一時間忘了逃走。
那個男人平靜朝他望來一眼,停下步伐,抬起那柄精美的如同藝術品的燧發槍。
震耳槍聲回蕩在整條長廊,口罩男人膝蓋炸開一大團血花。
“嘖。”
陸離黑眸微蹙,輕嘖一聲。
這一槍本來瞄準胸口的。
數秒后才感受到疼痛的理查德悶哼一聲,抱住膝蓋面龐猙獰,忍著沒有慘叫出聲。
他試圖積攢力氣向陸離反擊,卻發現陸離并未繼續理睬他。而是拖動著兇器,繼續追擊那只肥胖幽靈。
理查德愣了一瞬,不解陸離為什么放過他,直到他看到走廊一道若隱若現的鬼影正循聲飄來。
“該死,我就知道敢一個人跑這里來肯定有問題!這是送上來的毒藥!”
理查德惡狠狠怒罵一聲,捂著膝蓋一瘸一拐跑向走廊深處。
肥胖幽靈的贏面本該非常大。
正常情況下,被口罩男人抓來的人會被束縛在病床上,僅能恐懼的進行無力掙扎,慘叫著看著肉團在角落涌出,然后覆蓋上病床,將慘叫聲與病床一起包裹。
即便會有個別受害者僥幸逃離病床的束縛,但緊鎖的鐵門會讓他們墜入絕望的深淵。
或許他們會嘗試反抗,但無論是手術刀還是棍子對肥碩龐大的肥胖幽靈而言都如同搔癢。
肥胖幽靈本該幸福美滿的得到屬于它自己的容器。
但很遺憾,被作為容器的是陸離。
一個冉冉升起,還未有任何名氣的驅魔新星。
不過想來隨著被陸離欺壓過的幽靈怪愈來愈多,他的名聲會在這一行傳播開來。
前提是會有幸存鬼魂逃出。
所以一切反了過來。剛剛露面的肥胖幽靈便遭受一陣狂風驟雨般的打擊,好在鐵門開著,能讓它順利逃離陸離的魔掌。
暫時的。
肥胖幽靈跑進陸離墜下來的那條死路。唯二兩條通往地面的出口皆已經被堵死。
“理查德害我!”肥胖幽靈怨毒開口。
他的語句流利許多。似乎隨著肥肉消失腦子也變得好使了。
嘩啦——嘩啦——
拖動著暖氣片的陸離走到它身前,站定不動:“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肥胖幽靈咆哮著,語氣悲憤而憤怒:“你們聯合起來害我!我好不容易有了復活的機會。是誰的主意?!”
陸離拄起鋼管,平靜開口:“繼續說,我想聽下去。”
肥幽靈狹小眼睛泛起生的希望:“我說出來你會放了我嗎?”
陸離思索著點了點頭:“不可以。”
肥幽靈一怔,反差的動作和話語令他混亂了數秒,而后它陡然醒悟陸離在戲耍他,怒吼著:“去死吧!!!”
它搖晃著奔向陸離,皮膚鼓脹而起。但并非先前那般像個肉山,而是如氣球沖起般漸漸變得橢圓。
“去——死——吧——”
悶聲悶氣的聲音飽含怨毒之意,它神情痛苦地搖晃蹣跚的朝陸離走來,軀干近乎脹成透明。
陸離在此刻取出折疊傘,抽出,砰的一聲在身前展開,透明傘身遮擋大半身形。
一只手臂探出傘外,那雙修長手掌上,一柄仿若藝術品的燧發槍向前延伸。
幾朵好似符文般的玫瑰攀爬在槍身,含苞待放,其中一朵已經悄然綻放一小半。下一刻,扳機上的食指輕輕叩動。
砰!!!
槍口發出龍鳴般的咆哮,黑煙噴涌而出,,肥幽靈如被戳破的起球,瞬間炸裂。
嘩啦啦——
粘稠的碎末四散飛濺,遍布墻壁地面天花板。承受沖擊的雨傘微微顫動,液體般的黃白色碎末從傘背滑落。
鋪滿周遭的碎末隨著時間推移而黯淡消失。
燧發槍上的第一朵玫瑰悄無聲息綻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