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張 幸運
米迦勒像是沒注意到李昂隱約的目光一般，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要不是銀白色頭盔之下傳來均勻穩定的輕微呼吸聲，差點會讓人以為那里只有一具鎧甲空殼。
還是看不透啊...
李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內心的波動也被靈能完全掩蓋。
在蟲巢迅速占據星門世界、并將星球居民大規模轉化為血肉與沼澤之主的信徒后，他的沼澤神力就一直在圓滿狀態，并且持續了很久，
讓李昂有種“只要再吞食一些神性碎片，就能更進一步”的既視感。
這種神力全開的狀態下，李昂哪怕不用效率更高的a.t.力場，只用神力屏障，都能無視絕大多數常規攻擊手段，俯瞰任何非第一梯隊玩家。
但他仍然無法看穿米迦勒的虛實，仿佛在那具銀白色鎧甲下的，不是真人，而是別的什么東西。
“我們各方公會組織得出的結論，與李先生的觀點基本一致。”
阿琳娜點頭對眾人道：“今天召集各位，就是為了闡明這一點。
神明，或者神明的圣者，對于人類文明，以及每位超凡者來說，都是絕對有害的。
尚未復活、回復自我意識的神明，會無情屠戮異教者，
而就算完全復活的神祇，也絕不是神話故事中宣傳的那樣。
作為地球玩家，我們有責任為人類的集體命運而戰，
希望各位能在司命之戰的決賽中，盡可能團結一致，共同抵擋其他世界的超凡者，乃至神祇...”
阿琳娜掃了眼會議室中眾人的各異表情，在心中默默一嘆。
說到底，玩家還是一群只相信自己的人。
不管全球超自然聯盟與異學會等組織說得再怎么天花亂墜，
這些來自于不同地區、不同背景的玩家，依舊只相信自己的雙眼雙耳——他們每一個都經歷過無比險惡的困境，都是踏著同期其他超凡者的尸骸走到今天這一步，
絕對不會無條件相信全球超自然聯盟這些組織，
也不會冒著自身白白死去的風險，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去主動與神明為敵——至少在他們收集到足夠情報之前不會。
人心永遠是最難測、測不準的東西。
阿琳娜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沒有什么變化，按部就班地說完了發言稿的剩余部分，再將話筒交給了特事局的寒水石。
幾方組織的代表發言完畢，很快，這場人數不多、級別卻很高的會議，就這么結束了。
會議中提到的內容，屆時會通過組織公會，傳遞到所有晉級至決賽的玩家手中。
“最后一件銀鱗胸甲，最后一件銀鱗胸甲！全身防護，精良品質，2500一件，先到先得，欲購從速！”
“完美品質邪王真眼，戴上之后可以從眼睛里釋放破滅光束！壓箱底寶物，僅售12000！”
“鋼鐵胃袋技能書，使用之后可以吃下任何東西且不反胃，汲取營養，免疫中毒，僅售5600游戲貨幣！”
喧囂的叫賣聲，在游戲廣場東北面響起，
這片區域是跳蚤市場，面積與古玩城、舊貨市場相當，也有一個個地攤攤位。
許多手里有自己用不上、想要出手售賣掉商品貨物的玩家，或者后勤系超凡者，
由于掛到游戲商城拍賣行需要繳納手續費，托付給民間掮客也需要支付委托金，
而如果自己開店，又舍不得花上萬游戲幣購買游戲商城地皮，
最后就干脆租賃了一小塊攤位，當街叫賣，
久而久之，這片區域就形成了跳蚤市場，其面積與規模超出了游戲廣場出現前的東南亞黑市。
通常，跳蚤市場里的商品，品質都不會特別好——品質極佳的早就被溢價收購走了，
但在某些情況下，這里的千奇百怪商品，可以與某些技能道具，形成連攜，從而發揮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大幅度增加玩家實力。
因此，無論是孤狼超凡者，還是有公會背景的玩家，都會偶爾來這里逛一逛，看看能不能撿個漏，
有時候公會組織內部培養的獵頭掮客，也會掃遍跳蚤市場——他們不是給自己收購道具的，而是給公會組織里的高等級玩家搜尋潛在的連攜道具。
高等級玩家恨不得把每天二十四小時拆成兩半用，增強實力都來不及，自然沒有閑工夫逛街掃貨，
輔助他們的教練團隊，會在幕后將這些雜務辦好，
有時候在玩家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為玩家購買到最適合他的裝備、道具、技能書。
這也算是在大型公會里晉升到高層的潛在好處了——成百上千個頭腦圍繞一人進行服務。
李昂和王叢珊漫步在跳蚤市場之中，周圍叫賣聲頗有種很久之前，或者說不久之前殷市實驗中學慈善義賣的氛圍。
“啊，又想起了我的‘黑霸王一號’了。”
李昂受到氛圍感染，不禁微微抬起頭，嘆了一聲。
“黑霸王一號？”
王叢珊不愧是認識李昂最久的人，瞬間就猜到他在想些什么，“你是說你在上次學校義賣里，拿出來賣的那顆你攢了三四年、用橡皮的泥屑搓成的大黑球？”
李昂眼前一亮，贊許道：“哦，你竟然還記得。”
“你還好意思說”
王叢珊虛著眼睛說道：“我把手伸進你桌子里摸零食，結果就摸到一顆軟乎乎、黏稠稠的大黑球，你還告訴我那是你用陳年鼻屎澡泥搓成的仙丹妙藥，
惡心得我當天沒吃下飯。
幸好那只是橡皮的泥，要不然，哼...”
“呃...”
李昂認真思索了一下，慢慢道：“其實那天我沒騙你，你摸到的，真的是‘黑霸王二號’來著。”
只見他慢悠悠得從鈉戒中取出一顆比拳頭還大一圈的青綠烏黑骯臟泥球，輕輕一捏，發出“咕嘰”的聲音。
王叢珊的臉色由紅變白，再由白變紅，
李昂見狀不妙，咧嘴一笑，
腳蹬地面，瞬間躥出去十余米，
兩人追逐打鬧著來到跳蚤市場邊緣，李昂才笑著說明那是他臨時用煉金術捏的，他才不會干用鼻屎澡泥造球的無聊事情，
“畢竟現在我的基因可是超級值錢的啊，捏成球拋著玩太危險了。”
李昂理所應當地說道，
事實上，他還真沒說謊，幾乎所有組織公會，私底下都在收集高等級玩家，特別是那些生命本質超越常人的超凡者的dna。
現在人造胚胎技術、克隆人技術與基因調整技術已經很成熟了，
一根頭發，一滴血液，都能制造出成建制的克隆人。
雖然這些克隆人并不一定全都具有特殊力量，但絕對是研究超凡力量本質的最好實驗載體。
當然，大部分高等級超凡者都是不愿意自己有克隆人出現的，不僅是倫理上覺得很怪，
心理上感到不適，
同時還有遭受神秘學詛咒、受制于人的實際風險。
因此那些組織公會，只敢偷偷摸摸進行，
對于本公會的玩家好言相勸，對于外界玩家，更為謹慎地試探——畢竟要是情報泄露，引來天災級強者屠殺，那就完蛋了。
李昂估計，他的基因樣本，怎么也得值個幾萬、十幾萬的游戲貨幣吧？
幸好他無論在劇本任務還是常規任務里，都格外謹慎，沒有掉落毛發血液，
在現實世界也因為省錢，剪頭發這些都是在自己家里完成的。
他遺留在外的基因樣本，只可能是學校體檢的時候，抽走的血液。
而那些封存已久的血液，前段時間白浩正也讓機動特遣隊送過來了，以顯示他們對自己沒有敵意。
至于特事局會不會兩面三刀，某個部門或者某些個人私底下偷偷扣留一份李昂血液，作為反制手段...
李昂也不是很擔心。
他的靈能每時每刻都在壯大，只要有人敢制造出克隆人，同一個思維頻率產生的思維同調，能讓他瞬間鎖定方向位置。
“不過，雖然我的知識與技能都是后天鍛煉得來的，
但先天的聰明才智卻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閃閃發光。
難保不會有人甘冒風險，大規模克隆，一口氣制造出兩萬個我來。”
李昂搓了搓自己的下巴，漫不經心的嘀咕道：“如果到時候真有這種情況，
我殺光了敵對組織，
又該怎么處理自己的克隆體呢？”
“御坂妹妹20002計劃的兄弟篇，
李昂弟弟20002是吧？”
王叢珊翻了個白眼，“是不是還得有個李昂·最后之作，和李昂·番外個體啊？
加上你剛好可以湊五千桌麻將，和一桌斗地主。”
“難道你不覺得那很強么？”
李昂認真道：“兩萬個我誒，哪怕全拉去搞科研也很不得了啊。
說不定過個十幾年，人類文明就能用可控核聚變來燒開水了啊。”
說罷，他從鈉戒中取出一顆鮮紅欲滴的蘋果，輕輕咬了一口，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語氣冷冽道：“煩人的智慧。”
“龍隱基地，第一代基因改造人楚軒楚大校是吧？”
王叢珊虛著眼睛吐槽道：“不，以我對你的了解，
兩萬個你要是在同一個實驗室被制造出來，第一步肯定是暗通款曲，私下接觸，花個幾天時間摸清楚實驗室情況，
然后掀起暴動，把實驗室平了，
再在廢墟上，就誰是最李昂的李昂以及哪個李昂來領導李昂們革命這兩個問題進行激烈辯論，
結果誰也說服不了誰，只好先去找尋膽敢克隆你們的幕后黑手，把他揪出來消滅掉，
最后兩萬人各奔東西，永不相見，
各自悶頭發展，以證明自己具有最杰出的才智。”
“唔...”
李昂思考了一番，發現還真挺可能的，反正他是不能想象多個自己同時工作的樣子。
腦內分裂出多個人格，協助自己工作是一回事，
要面對其他同樣自視甚高、高傲傲慢的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啊，跳蚤市場逛完了。”
王叢珊看著市場的出口，猶豫道：“不是說要來市場上購買裝備道具增強實力的嗎？怎么什么都沒買？
決賽后天就開始了，真的沒事么？”
“市場上真的沒什么需要買的東西啊。”
李昂笑了一下，說道：“誒呀，放心吧。
到了我這個層次，更重要的還是自身的力量體系，一兩件完美道具如果不能并入力量體系，也起不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好吧。”
王叢珊緩慢地點了點頭，看著李昂嘴角的笑意，猶豫了一下，還是緊抿嘴唇，什么都沒說。
兩人相處得實在太久，李昂哪怕只是看她嘴角肌肉的紋路，都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微笑道：“一場比賽而已，上次的門扉爭奪戰我不也活下來了么？
而且還活到了現在。
以我目前的實力，就算兩、三個米迦勒一起沖上來想要殺我，我也能談笑間...”
王叢珊驚愕萬分道：“戰而勝之？”
“...跑得掉。”
李昂面不改色說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死磕到底的人，講究曲線救國、迂回作戰。
實在不行還能傳送離開嘛，決賽規則里提到可以隨時棄權。
就算是司命之戰的決賽，也沒可能有對手，在我開啟神力和a.t.力場的情況下，還能留得住我——那樣的話這場決賽一開始就沒舉辦的必要。”
他輕輕拍了拍王叢珊的肩膀，認真道：“我沒有回殷市紅星孤兒院看一看，沒有回實驗中學看一看，也沒有回萬和小區看一看。
因為我會戰勝對手，并且活著回來。
所以，放心吧。”
“...嗯。”
王叢珊沉默著點了點頭，思考半天，還是從背包欄中拿出一件東西。
“這是什么？”
李昂眨了眨眼睛，王叢珊拿出來的是一塊黑曜石做的方形牌子，上面隱約刻著“逢考必過”的字樣。
“這是我在機動特遣隊的閨蜜給我的，據說戴上之后能增加運氣，機動特遣隊好多人都戴——你懂得嘛，
高危職業，自己把能力范圍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接下來就只能看命運和運氣了。
對了，還有這塊好運錦鯉玉牌，這張壽比南山護符，你看看，還有這塊五福臨門，
信則靈，不信...不信也帶著唄，反正也不會少塊肉。”
“不要，丑死了。”
“不行，戴上。”
兩人拉拉扯扯著，消失在跳蚤市場的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