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劉艷忐忑而來,不安而去,來時滿腦子想著領導交代的任務,回去時則有點恍在夢中,無法相信自己從林淼口中聽到的話,到底是真話、假話還是夢話。
主要還是孩子太小了,如果換作是個二十八歲的青年人,她絕對要高興得飛起,畢竟林淼不僅答應要貸款,還相當令她無法理解地非要按建行現在的貸款利率支付利息,否則就不肯答應這件事。這么奇怪的要求,劉艷發誓她這輩子都沒聽說過。
細想一下,如果領導真的愿意給林淼批兩個億,哪怕只是1出頭的年貸款利率,一年之后行里也能多個200萬的凈利潤啊,這年頭誰家掙錢那么容易?所謂的利潤,說到底還不是一分一毫地,從普通人的嘴里挖出來的?那些什么大老板各個看似光鮮,有些個指不定一到年底就被人催債催成什么狗樣呢…
可這么小的小東西,居然張嘴就要白送銀行200萬?這種舍己為人的品格,這種舍身報國的情懷,讓她怎么形容好呢?阿姨要是年輕個十歲,愿意等你十年,教你造人啊!
劉艷懷著不良的念頭,滿心顫動地出了林淼家的家門。
林淼送走劉艷后,心里同樣洶涌澎胖,但他憋著,他不說,也盡可能先不去想,就裝作若無其事地,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回到樓上復習。對老林和江萍的說辭,也就是云淡風輕地銀行找像我幫忙,讓我跟他們貸款一二,我再考慮考慮。免得老林和江萍知道實情后,會就地雙雙嚇出毛病,更省得他們到處亂說。
像這樣的大事情,老林或許還勉強能把持得住,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千萬級別的公款,也沒少經手過,兩個億無非是再多加一個零;但江萍會怎么咋呼,那就真的沒辦法預料了。尤其她現在還舍不得她那個破編制,依然在西城街道的黨政辦里嗑瓜子度日,街道里人多口雜的,萬一江萍跟誰露個“我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的口風,整出什么幺蛾子就難受了。
這天晚上,林淼滿腹心事地勉強做完題,9點出頭就躺下了,只是兩個小目標壓在身上,還是讓他有點輾轉反側。躺下后半小時睡不著,林淼思來想去,不知怎么的,就是想給小蘿莉打個電話。但看時間不早,又輕嘆一聲放棄了。
如果小蘿莉在身邊的話,跟她說什么、這么說都行,反正小蘿莉對他忠貞不二,心里只有他這個人而已,根本不在乎他說什么。對待他的講的話,小洛漓基本都左耳進、右耳出,可能偶爾會關注一下林淼情緒上的變化,但內容方面絕對都是聽過就算,或者聽完就忘。
對小蘿莉而言,水水說了什么不重要,水水跟她瞎比比的過程才重要。
而曉曉就不一樣,因為曉曉鐵定會認真記住他說的每一句話,所以跟曉曉聊天,林淼每天都是正能量滿滿,生怕把小姐姐帶壞了,教歪了,或者讓她感受到不必要的壓力。
類比的話,林淼是拿小蘿莉當童養媳看的,所以什么秘密都能分享,什么話都敢對她說。但曉曉是當女兒養的,心愿是讓她健康、快樂長大,培養她獨立生活的能力,讓她能看懂這個社會是怎么回事,將來就算沒辦法做出什么成就,但至少也那么容易被人欺負。
初春依然微寒的夜里,林淼關了暖氣,把自己裹成春卷,腦子里一會兒是兩個億,一會兒是洛漓,一會兒還有老林和江萍,還有即將到來的中考,眼皮子越來越重,終于緩緩睡去。
睡著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出頭了。
第二天周日,林淼睡到早上九點半才行。這樣的懶覺,貌似已經很久沒睡過了。卸下了所有職務只保留了市少先總隊虛職的林總隊長,難得什么雜事都不用干,無事一身輕了一整天,連帶著做題的效率都明顯飛起,一個早上和下午,輕松刷了一輪語數英。
等晚上閑下來,甚至有時間一邊看新聞聯播,一邊跟曉曉解釋解放軍為什么要搞演習,以及某阿輝為什么敢公然當漢奸。
“說到底還是因為落后,落后就要受欺負,落后就要挨打。就跟人兜里沒錢,就會被人看不起一樣,小到個人、大到國家,道理永遠是那個道理。
恃強凌弱、欺軟怕硬、趨利避害都是人類本性的一部分,就是這么丑惡。所以嘴上講理那是遮羞布,越懂道理的人就越懂得這條遮羞布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心里也越清楚遮羞是為了什么。不懂道理的人呢,他就既不講道理,也看不起這條遮羞布,有些甚至不懂得自己為什么要講道理,不講道理的壞處和講道理的好處又在哪里。
美國人以前不太懂,因為他們從上到下都沒文化,老中青三代都喜歡亂來。但現在有錢了,身份地位不一樣了,開始要臉了,也慢慢開始懂講道理的好處了。但是骨子里該壞的還是壞,偶爾憋不住了,看講道理拿不到好處,就會把遮羞布撕下來,像以前那樣蠻干一下。
但是全世界都拿他沒辦法啊,誰讓他拳頭大呢。拳頭大了,他想動拳頭就動拳頭,想講道理就講道理。所以一個人想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本質上還是以拳服人。
在學校里讀書,學習成績就是拳頭,拳頭越大越有德,各種獎狀,有德者居之。進入社會跟人相處,錢和權力就是拳頭,拳頭越大越有德,國之重器,有德者居之。國與國之間的斗爭,軍事力量就是拳頭,拳頭越大越有德,國際規則制定權、話語權和最終解釋權有德者居之,而軍事力量又依賴于生產力…曉曉你怎么了?你突然暈過去算幾個意思?”
曉曉一腦袋靠在了林淼懷里,一臉想死。
聽淼淼說天書好累…
明天又要上學更累…
好懷念前幾個月每天練琴不用寫作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