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者撤下承裝蛋撻的碟子后沒多久。
一個頭發灰白面容紅潤的中年男子,就拿著煙斗跨步而來。
“九叔,勞你久侯了這兩位俊杰可是你的高徒?長得真是一(一)表(言)人(難)才(盡)啊!”
他這句話主要針對文才。
看著文才那張老臉,再看看九叔潤澤的皮膚。
任發要不是早就打聽過九叔的情況,說不定都要誤認為長相老成的文才,才是名氣不小的法師了。
“文才、王禹還不快見禮見過任老爺,任老爺這是劣徒文才、師侄王禹。”
“任老爺。”王禹起身拱手。
“任老爺安好。”面對任家鎮上數一數二的大富豪,文才下意識的學著以前偶然看到的東洋人問好,站起來深深的鞠了一躬。
面對文才的大禮參拜,任發有些驚奇,驚奇這人不僅長得老成,腦子好像也不太靈光。
也不知道名氣不小的九叔怎么會收這么個徒弟:“兩位俊杰安好,都安好,坐,都坐,waiter上一壺咖啡。”
“威特,威特是誰啊?”
聽到任老爺習慣性的秀了句英文,文才特別不解風情的提出了疑惑,直接暴露出了他愛炫的性格缺陷。
“是waiter,英文里服務生的叫法,服務生麻煩再來一壺牛奶。”
對于文才創下的紕漏,王禹轉瞬就將之堵死,還順帶露了一點知識與常識。
這使得任發的心里登時起了嘀咕,再三考慮之后,任發還是放棄了以下馬威來把握主動的做法。
“九叔,關于先父起棺遷葬的事情,不知你是否已經選定吉日?”
“任老爺,事關先人,我勸你還是多考慮考慮。
這種事一動不如一靜,如非必要,做后人的還是不要打擾先人為妙。”
“九叔的建議確實老成持重。
可當年先父下葬之時,主持喪葬事宜的風水先生曾經叮囑過。
先父入土為安二十年后,是一定要遷棺在葬的。
這樣不僅能增添先父的陰福,更是有益于我們這些做后人的。
先人總是巴望著后人過得好,我想先父在天之靈,也一定會支持起棺遷葬的決定。”
待到任發話音剛落,一臉表達欲望的文才當即就想不經腦子,接過話茬表現一下自己。
可坐在他身側早有準備的王禹,根本不給他丟人現眼的機會。
文才剛開口準備出聲,屬于他的杯子,便攜帶著還有些涼意的冰水遞到了他的嘴邊。
活生生的堵住了他口中想要脫口而出的話。
對于王禹的舉動,文才雖然滿腹怨言。
可只是有點木的他,卻還是接過了水杯少許的喝了一口。
沒能無腦的丟掉他們三人作為一路人的共同顏面。
“既然任老爺你堅持,那起棺遷葬的吉日就選在三日后吧!”
“麻煩九叔了,不知我們任家需要準備些什么?”
“準備什么?當然是準備…”
“祭天用的靈位,一些年輕力壯的小伙,些許工具。”輕松的用桌上還剩下的蛋撻堵住文才的嘴,王禹替九叔道出了移墳所需要的器具。
見九叔一臉后繼有人模樣看著王禹,人老成精的任發那里不知道王禹說的沒錯:“好,三日之后還請九叔費神?”
或許是因為王禹的插入,又或許是因為他們今天來的太早了,有些出乎任發的意料。
直到九叔與文才學著王禹喝完咖啡,僵尸先生這部劇中充當花瓶作用的任婷婷都沒露過面。
沒有美女在側,盡管單身了這么些年的可文才也不會平白的擺出一副豬哥樣。
所以這場碰面還是以較為圓滿的場面結束了。
三日后,任家祖墳。
一番忌諱避讓之后,任發他爹任威勇的豎棺就被起了出來。
看著豎著葬的楠木棺材,九叔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蜻蜓點水法藏葬,當年主持威勇公喪葬事宜的那位風水先生,還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任老爺,只是不知道威勇公當年,是否和這位風水先生有什么過節。”
看到自家老父的棺材,任發心情激動之下也沒注意,直接心直口快的給了九叔答復:“九叔好眼力。
這個墓穴,原來是給我父親操辦后事的那位風水先生,自己留用的穴位。
后來先父花了大代價,用錢將它從那位風水先生手中買了下來。”
聽到大代價三個字,熟知這些豪富人家為人處世的九叔,那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替代感造就的兔死狐悲之下,他說話也帶了點不客氣:“只是利誘,沒有威逼。”
面對九叔略帶質疑的問話,任發諂笑了兩聲不在言語。
想到任發終究是這單生意的金主,縱然心中有氣九叔也未曾像原作那樣把話戳破。
“任老爺,你可知蜻蜓點水這種墓穴的講究,所謂蜻蜓點水必要雪花蓋頂,意思是墓穴要接觸到水。
洋灰蓋頂雖然好看,可卻阻隔了風水上的蜻蜓尾羽點水。
那風水先生還算有點人性,只害你家二十年,而不是害你家十八代人。”
聽清九叔的解釋后任發有點慌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自問做生意還算勤勉公道,對自家生意也很上心。
可任家的生意,在這二十來年里卻越做越差,這必然是有原因的:“九叔,那該怎么辦?”
在這個道法顯圣鬼魅不絕的時代,任發立馬向九叔問計。
“怎么辦?現在不是已經在辦著了嗎。
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下來,這蜻蜓點水的墓穴,是否因為洋灰蓋頂發生了變故。”
雖然對任發沒了好印象,可講究的九叔,終歸還是沒有就此撒手不管。
“九叔,這風水先生當年曾經說過,先人豎著葬后人一定旺。
當然了,洋灰蓋頂阻隔了蜻蜓點水,這也就無從談起了。
可先父都入土為安二十年了,變故又從何而來?”
聽到九叔說到自家祖墳里有可能會出問題,商人世家的任發下意識的犯了疑心病,怕九叔坐地起價。
活了這么大年紀,九叔也不是吃稀飯長大的,一眼就看穿了任發的小心思。
有心負手離去不在過問此事。
可考慮到職業道德與名聲,更重要的是,談好的報酬還沒到手,他頓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就在此時,一直跟在九叔身后的王禹踏步走到了九叔身側:“任老爺,風水墓葬是有講究的。
入葬時的準備符合了穴位的要求,自然福祿自來,可若是不符合穴位的要求,災禍便也會跟著來。
當年老太爺若是未曾葬進這個穴,而是擇一個普通的墓地葬下。
二十年下來塵歸塵、土歸土,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蜻蜓點水是為了繁衍后代。
你想想,任誰在娘胎里憋了二十年不得出世,只怕都會有怨氣吧!
這怨氣因為洋灰蓋頂故而聚而不散,所以師伯、任老爺,我敢斷定,棺內的老太爺只怕已經在怨氣的侵蝕下出了問題。
現在那句先人豎著葬,后人一定棒。
恐怕,要變成先人豎著葬肯定硬邦邦,后人小心家破人亡。”
“這…”聽到王禹能圓的過去的解釋,疑心病甚重的任發又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爹地,別聽他們瞎說八道。
你看看那兩個,眼神色瞇瞇的,看著就不像好人。”
接過王禹話茬的是一個穿著藍色錦繡上衣,下套淡藍直筒褲的年青姑娘。
年齡約摸十七八九,小家碧玉的氣息,讓本就美艷的她看起來格外嫵媚。
所以,也怨不得原作中的文才與秋生在早上碰面之后,就一直用癡漢的眼神盯著人家。
對于任婷婷的胡攪蠻纏王禹不以為意,只要原作沒開玩笑,這個世界也沒別的穿越者前輩惡作劇。
棺材里躺著的那位老太爺就是他最好的證據:“想要知道真假?很簡單,開棺就可以了。
有無變故一眼就能看出來,用事實說話就是了。”
“這,九叔,還是麻煩你主持一下吧!”
看著被王禹一番話嚇得六神無主的任發,九叔心中淤積的那口悶氣總算是散掉了。
“各位,今天是任公威勇重見天日,凡年齡二十二、三十五、三十六、四十八,屬雞、屬牛者一律轉身回避。
敬問各路鬼神,山神土地,任公威勇重歸人間還望多多照顧。
文才、秋生,紙錢開八方,王禹,三杯清酒敬諸靈。”
“是,師傅。”
“是,師伯。”
“…錢撒四方,望諸位多多照拂。”
“一杯酒敬天,一杯酒敬地,再有一杯敬諸靈,萬物有靈亦有性。
還望諸位今日略盡薄性,靜觀任公威勇重見天日。”
一番形式化的祭拜之后,九叔這才宣告:“回避完畢,大家整理衣冠,準備開棺。”
聽到九叔發號施令,任發請來的一眾青壯當即起釘開棺。
合力抬開棺材蓋后,有兩人因為角度關系,第一時間看到了棺內景象。
這兩人看清棺內景象以后,嚇得腳一軟手一松,導致剛剛抬起的棺材蓋,立馬重重的向下砸去。
靠近棺材的王禹見狀,立時一個沖步,用右手撈住棺材蓋的一角穩住了棺材蓋。
不等臉色鐵青的任發張嘴,組織一眾青壯的頭人,就率先出口訓斥起了腿軟的兩個青壯。
立在棺材旁的王禹看了一眼棺材內的景象,帶著笑打斷了頭人的訓斥:“不關他們的事,二位嘴緊一點都退下去吧。
任老爺,還請上前一步再見一次威勇公的面容。”
聽到王禹要求自己再見一次先父的面容,臉色本就鐵青的任發這會都能去冒充包公了。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輕。
結合剛剛兩個青壯的表現,看來他的老父親真的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