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狐貍精?”
“不是你是誰!”少女微不可見地瞥了自家師父一眼,又迅速瞪回了流蘇。
這雙關真爽,平時罵師父狐貍精,還要被師父掛樹來著,今天理直氣壯地罵:你倆都是狐貍精,都離我哥哥遠點!師父還不會去反駁,還得捏著鼻子替自己站臺來著。
嘻嘻。
不能笑,我現在可是很兇的。
少女繼續叉腰:“哪來的小表砸,妖里妖氣的抱著我哥哥,什么地方都挨挨蹭蹭,要點臉不?”
程程暗中拍手。
流蘇一臉懵逼,還是繼續指著自己的鼻子:“你不知道我是誰?”
“不就是那只臭幽靈?你還有臉說呢?”夜翎理直氣壯:“當年說好了一起給他們搗亂,你變個人樣就自己上了?”
“這個…”要說這個流蘇可確實有那么點小理虧,算是叛黨了是不?
話說回來了,當年其實就不喜歡看見他和其他騷狐貍秀恩愛,所以才會和夜翎結盟搗亂的。可見其實很早以前自己就潛意識地把這臭桃花當禁臠了對吧…可后面怎么就變成個吃瓜球了呢,嘆氣。
“反正…”流蘇梗著脖子強行道:“你自己不也是,還沒鼓起二兩肉呢,在南海就勾勾搭搭怕別人不知道你成年了一樣,有臉說我?”
搞了半天這是FFF團的團員內戰,聯盟崩潰而反目呢。
夜翎冷笑道:“我可沒你那臭模樣,挨挨蹭蹭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你們很恩愛似的,目光還警警惕惕跟防賊一樣,知不知道你這叫什么?”
“…什么?”
“你去人間看看,小三上位就是你這個樣子的!”
流蘇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
程程用力鼓掌,感覺就像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從骨子里爽出來。
沒白教這個徒弟!
秦弈聽得目瞪口呆。
被夜翎這么一說忽然畫面感出來了,感覺確實有那么點形象誒…
不是,你…你特么覺醒螣蛇之神性,是用來撕逼的?
沒等秦弈反應,被罵成小三上位的流蘇先暴走了。
本棒才是正宮!所有心理優勢都在這呢!神特么變成了小三!
最氣的是,居然不知道怎么跟她撕!
話說遠古鼻孔人什么時候以理服人啦?物理也一樣啊!
流蘇丟下秦弈的胳膊,捋起袖子就沖了上去。
砰砰乓乓。
飛雪漫天,煙塵四起,地面的積雪卷成了一團…
打起來了。
秦弈揣手手,無語地看著那邊煙霧之中兩個妹子的腦袋時隱時現,最后變成了一條小蛇被騎在身下揍。
打出原形了…
秦弈小心地看了程程一眼,程程神色不渝,顯然想起了慘痛的往事。
她也被打出原形過。
小蛇在地上掙扎:“有本事你也別用人形啊!看我咬不死你!”
流蘇“嘭”地變成了一個球:“我就是個球,也能錘死你。”
煙塵再卷。
一球一蛇打成了一團。
秦弈索性不去看了,簡直沒眼看。他蹲在程程面前打量了一下程程的臉色:“傷復原點了么?”
程程看了他一陣,慢慢伸出纖手摸上他的臉頰。
正當秦弈以為程程要說些什么柔情蜜意的話時,程程摁著他的臉撇到一邊:“讓讓,擋著我看打架了。”
秦弈:“…”
程程欣賞了一陣,忽然道:“你以為夜翎只是純粹在鬧呢?”
“呃…”秦弈問道:“感覺是藏了點什么,你怎么想?”
“夜翎暴戾無處宣泄,用這種模式發泄呢,反正找上的是臭幽靈,怎么鬧也不會出事兒…她是故意的。換了個柔弱一點的在你身邊,或者只是我在這兒,夜翎多半要憋死。”
秦弈轉頭看著那邊蛇打球,感覺有點道理。他蛋疼地想了想,低聲問:“所謂血脈因果,有影響嗎?”
“應該有一定的影響,所以她看臭幽靈不順眼,但這個影響不會大的,她終究是夜翎,喜怒愛憎并沒有變化。”
秦弈吁了口氣,這就好。
程程才是和夜翎相處最長久的人,她的判斷顯然是最準確的。
流蘇應該也是感覺到了,索性陪她打一架,也算是給她“報仇了因果”的場子,所以變了個球,算是讓她。
對流蘇來說,這種“讓著誰”的表現也是挺不容易的,尤其是剛被罵成狐貍精小三之后。
九嬰又如何能知道這些人今生的始末?
在棒子里出山之后,夜翎才算是流蘇的第一個朋友,從滿地亂爬聽故事,到結伴下裂谷共患難,到一左一右坐在秦弈肩頭,流蘇唯一愿意分享肩膀的小伙伴。
要知道狗子想坐都被流蘇一巴掌拍飛了。
這種情誼豈是不知道幾百代之前的血脈因果能影響的?最多就是多了點瞪眼,還沒搶個棒棒糖瞪的眼嚴重呢。
秦弈放下最擔心的憂慮,又問:“可是她現在這性情模式是恢復不了了嗎?我想要原來的慫蛇…”
程程目光凝視了他一陣,低聲道:“時值天變,你真認為那又慫又懶的小蛇更好一點么?”
秦弈默然。
從實力論,當然是如今這個斗雞一樣的夜翎才更符合時代需求,而不是那條廢蛇。
但…還是喜歡那條廢蛇啊。
“人總要長大。”程程幽幽道:“夜翎早就長大了,她心里的數兒可不比任何人少…正如當年連我都不知世人那堵墻,非要出去撞得頭破血流才回來,可夜翎卻比誰都清醒,她的目光本就是妖神,看透很多本質。”
秦弈嘆了口氣:“是。”
在沒有人知道他和一根棒子的關系時,唯有夜翎看出來了。
那種毒蛇一樣的敏銳,誰說她蠢。
她只是希望自己蠢一點。
“夜翎本人并不愿意‘懂事’,更不想一肩挑起什么風云詭譎…或許是因為自幼都沒好事?所以分外貪圖安詳的生活。如今的神性,她早就可以覺醒,只是故意在壓制,有些時候她甚至都壓不住,偶爾都有流露。”
秦弈也知道,南海之時,那潛伏暗影一擊必殺的妖女,手中的血跡與如今根本沒有差別。
也算是打個底吧,讓他現在看見暴走的夜翎時沒有太意外。
程程淡淡道:“如果讓我選擇,我是更愿意看見如今的她…這才是當年我想要的繼承人,一位凌厲霸氣的族群領袖、一位作為多族圖騰的蓋世妖神,而不是一個傻子、或者裝傻的傻子。”
秦弈:“…”
程程低聲道:“你若想要看見曾經的廢蛇,那么你該做的事不是去告訴她應該做什么。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勸導。”
秦弈若有所思。
他知道夜翎需要什么。
只要世間清平,不需要她承擔任何事,不需要她面對師父哥哥遇險的破事,那她自然就是一只什么都不要做的廢蛇。
而不需要她來做一個蓋世妖神。
一蛇一球還在雪地里打滾,秦弈出神地看了好一陣子,忽然站起身來,走向了遠處的圣龍峰。
不想讓小蛇承擔事情,那就自己多承擔一點。
這天地之爭,原先覺得是陪著流蘇爭的。
如今想來,很多事情,核心都是他自己。
“龍神之所以能被利用,無非怨氣侵染,理智難存。”他伸手按在瑤光的封印之處,低聲自語:“當怨氣化解,至少這裂谷妖城,再也不會有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