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8000字
表嫂“吱吱嗚嗚”，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最終她還是把她來的目的說出來了。
“那個姜西啊！你看你們都那么有錢了，能不能多借我們一點，讓我們把家里欠的債都還完了。”
姜西聽了這話，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看著她坐了起來。
姜西的目光本來就犀利，此刻更是釋放出了平日里沒有的神情，像個審判官一樣的審視著堂嫂，直把堂嫂看得一臉尷尬。
“姜…”。
“你想借多少呀？”
別說堂嫂，就連我都沒想到，姜西竟然說得會是這句話。
這意思，她是同意借了嗎？
堂嫂跟我理解的一樣，馬上笑哈哈地說，“就借二十萬就行，讓我們能把欠債還上就知足了。”
姜西深吸了口氣，輕飄飄地說，“那什么時候還給我呢？”
似乎堂嫂也是沒想到，姜西這錢還沒借呢，這么快就先問了這么一句。
“嗯？那個…我們一定會盡力還的，真的，我跟你堂哥老下力（勤快）了，保證三年能還上你！”堂嫂拍著胸保證。
姜西笑著說，“你們還挺有本事的呢，既然能保證，那你直接賺錢還給你們的債主不就得了，何必還跟我借一手呢？我們家是比你們有錢，但我們的錢也是辛苦賺來的啊！”
“是是是，姜西你說得對，那什么，就是我們欠好幾家債主，就怕人家跟我們要的時候，我們拿不出來，壓力大嘛不是。”
“我們在大城市生活，壓力也很大，每年沒有個二十萬生活不了，萬一我們也沒錢了，找你們要，你們還不了我們可怎么辦呀？”
姜西的話明明就是越拒絕越狠，可是語氣卻越發溫柔了，讓人挑不出毛病啊，好像她也一臉為難的樣子。
堂嫂還不死心，馬上又拍著胸脯說，“你們不會缺錢的，你們人那么好，好人有好報，哪會像我們這受窮的命啊，還有，我真的可以保證，我跟你堂哥一定會努力賺錢，盡快還你二十萬的。”
姜西瞟了一眼半瞇眼的我，我看到她臉上的神情似乎有點沒什么耐心了。
“咳！這樣吧，你一定想要跟我借呢，也不是不能借，但是，我這個人一項公私分明，親兄弟明算賬，免得以后說不清楚對吧…”。
一聽說姜西愿意借了，堂嫂臉上立刻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特別高興地說，“那是當然了，我可以給你寫個借據，證明我們借過你的錢，三年后如果我們沒有還你，你可以拿著借據來找我們。”
這樣聽下來，堂嫂還算是個明白人。
結果姜西給出的，卻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姜西依然是笑著說的，“我不要借據！”
“啊？姜西你連借據都不要啊？沒想到你那么信任我啊!”
姜西又笑著說，“我沒跟你接觸過啊，我怎么可能信任你呢！”
“那你這是…還不要借據？”堂嫂臉上的神情一臉懵逼。
我在想她的心里肯定如過山車一般，過了一道彎，還沒反應過來，姜西又給了她另一道彎。
話說回來，別說是她了，就算我，都猜不透姜西到底想說什么。
就在我和堂嫂都滿心猜測，滿臉期待地時候，姜西終于說了。
“我要你家的房契做抵押，不用三年，五年也行，找大隊書記寫一個抵押房屋憑據，如果五年之內你們還上了，憑據就還給你們，要是你們沒還上，我就找律師起訴，到時候法院會拍賣這房子，我人都不用來東北，法院都會幫我處理好的！”
最后這句，我想姜西就是敲山震虎的吧。
果然，這幾句話太有力度了，堂嫂一下臉色都變了，立刻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哎呀，姜西，你這樣有點不地道了，你這分明就是不信任我啊？”她有點質問的語氣。
姜西又笑了，似乎比剛才更穩如泰山了，她的聲音依然和氣，“請問堂嫂，你在我面前做過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嗎？”
“那個…我…”，堂嫂結巴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以說，姜西這話就是打她的臉了。
姜西又接著說，“我家的老房子我答應給你們了，這事你知 道吧？”
“啊！”堂嫂冷冷地說，“知道！”
那表情好像在說，那老房子她都沒看上。
姜西說，“我聽我表姑說，那房子有宅基地，怎么也能賣兩、
三萬，要是你嫌少，那我就不送了，我讓大隊書記幫我賣一下…”。
“哎呀，姜西你這說得哪里話，我怎么會嫌少呢，我這像乞 丐一樣，要飯吃怎么可能會嫌腥呢，哎呀，我不耽誤你們睡覺了，我先走了哈，借錢的事，明兒讓我婆婆跟你說吧！”
她說著就一臉假笑地一溜煙走了，恐怕再不走，連老房子都沒有了。
她走了之后，我起來下地把門栓插上了，然后轉身無意間說了句，“你這樣會不會得罪她？畢竟我們還住在她的家里，不太好吧，你可以說沒錢借不就完了。”
我這人處理事情一項以和為貴。
姜西臉色一冷，斜眼睨著我，好像女王看一個不會說話的太監似的，那眼神就差說一句，“掌嘴！”
“我爸去世，我心里亂死了，我還有心思哄著她？我最討厭這種不知道自己臉有多大的人，誰開口跟我借錢，也輪不到她，沒有三大和三大媽，我認識她誰，竟然有臉跟我借二十萬，誰慣她毛病？更何況，這種臉皮厚一槍打不透的人，你今天對她友好了，給她留臉了，明天她可能就會蹬臉上鼻子，這種人，我見多了，仗著自己窮，就覺得有錢人都應該可憐她，幫助她！”
我沒有再跟姜西論什么，因為突然覺得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記得以前在朋友圈看到過一個帖子，是說深圳購房者排隊搶房，一套房子五千萬，還要排隊搶，那些拿著五千萬的人，都在售樓處蹲坑，點外賣，連個椅子都沒有，都坐在臺階上，因為一旦走開了，很有可能就搶不到那里的房子了。
這條帖子下面有很多留言，大部分是說，這些能拿五千萬買房子的人，應該都是比較牛叉的人了，結果為了買房子還跟病號一樣要排隊。
但是其中就有一個人的留言格外扎眼，他說得是：他媽的xx真是太不公平了，像我這種本本分分的善良老百姓，幾輩子也買不起那樣的房子，反而是那些不走正道的人，個個都有錢，這是一個xx的悲哀！xx應該劫富濟貧，把有錢人的錢分給窮人，這樣才公平。
他的這條留言引發了討論。
有一部分人是贊同他的觀點的，可以很明顯的看出，贊同他觀點的，都是生活過得不如意的，他們有多少錢我不知道，但肯定對金錢是沒滿足，或者說，沒有五千萬買房子。
還有一部分人是懟他，質問他，“難道比你有錢的人的錢，都不是正道來的嗎？全中國就你一個是好人嗎？”
“這個人真的心態偏激，自己不努力卻想著讓別人賺錢分給他，不分給他的，比他有錢的，就都是壞人了。”
“是呀，腦子有病吧，別人努力辛苦賺來的錢，憑什么分給他呀？就算人家犯法得來的錢，人家還冒了判刑的風險呢，給他錢，他能替人家坐牢嗎？”
看完大家的留言，我也在帖子下面留了一句言：“別人的成功與否，永遠都不會影響到你的成功，只有自己的不行，才會影響到自己的成功。”
關于成功，我以前說過很多次，并不是錢多就叫成功，這一輩子，如果你無論身處什么樣的環境，都能幸福、快樂的活完這一生，那無疑，你就是最成功的，最怕的就是心態不好，身處什么樣的環境都會有愁不完的煩惱。
姜西父親是老四，第二天，姜西的大大和二大全家都來了，三表姑也來了，三大和三大媽張羅的簡易葬禮，姜西披麻戴孝，走了一個過程。
到哭喪的環節，姜西只是淡淡地流了幾滴眼淚，沒有大哭！大家也沒說什么。
只是我陪江東西出去上廁所的時候，聽到堂嫂跟鄰居婦女聊天說，“哎呀，姜西那個丫頭呀，親情冷淡，她爸死了，她都一聲沒哭，光掉幾滴眼淚，跟走形式似的，真是個小狼崽子。”
那鄰居婦女也跟著附和，“有錢人親情都冷漠，你想啊，她要不冷漠，能把她爸扔了那么多年沒回來管嗎？她媽就是狼，她還能是什么好人呀！”
那一刻，我沒有去懟她們，因為覺得不屑，跟一些婦女打嘴仗，也不是我的風格，但只是突然覺得姜西不借她錢，真是太對了，這樣品格的人，哪有一點值得信任的地方。
不得不說，姜西還真是那種，一打眼就知道你是什么人的人！
葬禮按部就班結束了，堂哥拿著大隊書記開具的老房轉讓協議給姜西簽。
姜西沒有猶豫地給他簽了，堂哥顯得挺高興。
“謝謝你啊，姜西！”
姜西說，“不用客氣，我會給你這個老房子，是因為我覺得值得給你。”
等說完了這話，姜西又用微信轉給了表姑一萬塊錢，然后對大家說，“等表姑之后取了錢，分給大家，這是給我爸辦葬禮的錢，這個錢我不能讓你們出，謝謝你們對我和我爸的幫助，該我出的，我一分不會少，不該我出的，我也不會出！”
大概是在長輩面前，姜西的話說得很客氣，可大家還是聽出來了，她是在點某些事和某些人。
等該說的，該做的都完事了，三表姑便帶著我們回她的家里了。
三表姑說，“你們來一趟，怎么也得到我家去住一晚，今天來不及了，明天再回南京吧！”
姜西溫和地說，“好！”
于是乎，我們跟著三表姑回了鲅魚圈區里。
三表姑家是樓房，聽說大表姐家住的是花了五十萬裝修費的別墅，小地方花了五十萬裝修費，已經很豪華了。
只是，我們一進三表姑家的房門，便聽到大表姐和大表姐夫的吵架聲。
大表姐哭得特別傷心，“啊…怎么辦呀？怎么辦呀…”。
她正哭著呢，三表姑進門大吼了一聲，“哭什么哭，姜西他們一家來了。”
大表姐立刻摸了摸眼淚，看向我們，笑著說，“姜西來了，呵呵，沒事，剛才你跟姐夫吵了幾句嘴。”
姜西笑著說，“哦，沒事就好！別真生氣，生氣傷身體。”
“嗯，嘿嘿嘿，你說得對！”大表姐笑的時候，眼睛上還有晶瑩的淚花，還吸鼻子呢。
大表姐夫也笑著跟我們打招呼，但是我發現，大表姐夫好像比去年去我家的時候一下老了很多，原本長得還挺精神的中年男人，如今兩鬢都斑白了，我在想，他家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姜西啊，你們坐著聊天哈，我出去給你們買點海鮮回來吃！我們這海邊上，別的不行，海鮮管夠吃。”
姜西說，“不用那么客氣了姐夫，我們現在也挺累的，太好的東西也吃不下，隨便吃些清淡的就行了。”
江東西馬上說，“對呀對呀，肉都吃膩了！”
“哈哈哈！”三表姑是個開朗的人，她被江東西逗笑了，伸手把江東西抱在懷里親了一下，“小東西，看著就可愛！”
大表姐家也有兩個孩子，大的已經二十歲了，小的比江東西還小一點，大表姐和大表姐夫是中年得子，聽起來是很幸福的。
江東西跟誰都能做好朋友，跟大表姐的小兒子見面不一會兒，兩人就歡快地到處跑著玩兒去了。
大表姐說，“姜西你在屋里歇著，我跟你姐夫出去買菜，明天你別走，在我們這邊的海濱浴場玩一下，看一看，可好了！可惜現在天涼還不能洗海澡，等夏天的時候你們再來玩兒，更有意思。”
“大表姐你別太忙活了！”
“不忙，你們歇著哈！”
然后大表姐轉頭笑著對三表姑說，“媽，你給我拿點零錢，我手上的錢沒帶身上。”
我當時腦子里就出了一個印象，雖然鲅魚圈不是什么大城市，但現在人應該都用微信、支付寶付款了吧？她還跟三表姑要錢？實屬異常。
三表姑從兜里掏出了五十塊錢給了大表姐，然后大表姐和大表姐夫笑著出去了。
等她們一離開，三表姑就拉著姜西的手坐到沙發上，特別親熱地說，“快讓我看看，怎么越變越好看了呀，小時候太瘦了，跟個瘦猴子似的，一張臉就剩兩只大眼睛，咣當咣當的，現在正好，看起來肉肉的，漂亮多了，而且你個子高，虎背熊腰的，真好！”
我，“…”。這大概真的就是老人夸女孩兒漂亮的最溢美之詞，“虎背熊腰”。
姜西現在是有點壯了，但是離虎背熊腰還遠了點，可能三表姑是覺得她跟過去的自己比，確實堪稱虎背熊腰了。
“姜西呀，這些年，你都過得好吧？你媽是哪一年走的呀？哎呀，你媽在的時候，我們姐倆相處的可好了，你媽那個人心地也是很善良的，可惜，身體不好，沒能跟你享幾天福。”
提起姜西的媽媽，三表姑眼淚含眼圈，姜西眼圈也紅，那是感覺比她爸去世還讓她會痛的人。
“算啦，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你們一家三口開開心心在這里玩一天，明天買票，后天再走。”
姜西說，“我們明天下午走，票已經買好了，上午可以去海濱浴場玩一玩，帶江東西看看海！”
三表姑一臉詫異，“票都買好了呀？你這孩子，從小主意就正，凡事自己都能拿主意，算了，我也不說了，你們等有空了，再來玩兒啊！”
“嗯！三表姑你不用記掛我們！”
“哎呀，我不掛著你呀，我知道你聰明、伶俐，你日子肯定會過得好的，不像…”。
三表姑后面似乎還有話，但是，我看到被她硬生生把后半句話給咽了下去。
姜西突然主動握住了三表姑的手說，“我小時候表姑對我的好，我永遠不會忘。”
三表姑立刻眼圈又紅了，“哎呀，傻丫頭，說這個干什么啊！”
姜西接著說，“大表姐家是不是出事了？”
三表姑一愣，繼而馬上說，“沒有，沒有出什么事，剛才就是他們夫妻拌嘴了。”
“是投資機場的事兒吧？”根本沒有相信三表姑的回答，姜西直接給出了答案。
三表姑更愣了，幾秒后，還在嘴硬，“沒有，什么事都沒有。”
“三大他們跟我說了。”姜西說。
說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想了想，我明白了，這是姜西詐三表姑的。
就這一句話，讓三表姑當場就淚奔了，“這些人怎么這樣啊，我說了不告訴你們的，怎么還是給說出來了呀？真是氣死我了，嗚…”。
三表姑突然哭得特別傷心，六十幾歲的老太太，臉上流露出了孩童般那種傷心、恐慌、茫然的哭相。
姜西一把將三表姑摟在了懷里，“表姑不哭，不怕…”。
姜西伸手拍著三表姑的后背，三表姑哭得更傷心了。
她一邊哭，一邊說，“姜西啊，你大表姐家算完了，什么都沒有了，就因為投資這個機場，把家都敗沒有了，你大表姐嘴里起了滿嘴大火炮，你姐夫一夜白了頭，但是有什么用，再著急也沒解決問題呀…”。
“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說說啊！”姜西摟著三表姑，語言溫和，動作輕柔地給三表姑順著后背。
我看到三表姑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她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說，“去年你大表姐夫妻倆，他們不是去你那邊張羅錢要投資機場旁邊的地了嗎？哎呀，你是不知道，我們這邊很多人都投資了，你大表姐夫這個人，狠心力大（貪心），之前手上有三百萬元，買了一塊，后來不知足，又花三百萬買了一塊，可是后來這三百元，都是他找人五分利抬得錢，本來他自己辦了一個養海參的基地，每年賺得錢是可以還上每年的本息的，結果去年秋天發了一場大水，把他的海參苗都沖跑了，虧本了，沒錢還本息了…”。
“機場的地一塊也沒有占啊？”姜西插嘴問。
三表姑說，“沒有啊，占他奶奶個腿兒，所有人買的地，一塊也沒有占，機場是蓋好了，也通飛機了，可是坐飛機的人啊，跟狗屎星子似的，太少了，周邊商業配套也沒人去發展。”
三表姑的話，讓我想起了姜西當時勸說大表姐和大表姐夫不要買的理由，其中有一條就是，那地方太小，人太少，近年經濟停滯甚至落后發展，不會有很多人坐飛機，周邊商業發展不起來的，但是當時大表姐和大表姐夫說什么都不相信。咳！現在想來，他們心里該是多么后悔沒有相信姜西的話啊！
三表姑徑自地說，“沒了來錢道兒，這兩口子就得想辦法，可是什么買賣也不會來錢那么快呀，對吧，于是這兩口子就托關系、找門路，硬是讓他們從銀行辦了兩張大額信用卡…”
“信用卡利息更高呀！”姜西說得時候都一臉擔憂了。
“可不是嘛！加上平時這兩人消費也高，大手大腳的呀，浪費的錢都夠別人家小門小戶過十年日子了，然后，信用卡的錢，也得還啊，結果這兩人硬是欠了快兩百萬了，接到銀行三番五次通知，才知道驚慌失措，可是已經晚了…”。
“咳！”三表姑嘆了口氣，“那個三百萬的債主啊，三個月沒收到還款，一感覺到不對勁兒，立刻起訴法院申請扣押了你大表姐家的別墅。他剛起訴完，緊接著銀行也起訴了，現在這兩口子帶倆孩子，弄得無家可歸，這不跑我這小兩居來擠著了，我都快氣死了，他們做得這些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肯定會阻止呀，平常看他們花錢大手大腳，我還以為他們有錢呢，誰知道這兩人整出這么大的事啊，現在我們這邊經濟不好，他們年紀也不少了，找活打工都找不到呀，愁死了…”。
“那起訴之后的后果是什么？”姜西似乎關心的是更重要的事。
三表姑說，“后果可嚴重了，欠那三百萬，基本那個別墅就頂了，差一些，那個債主也只能認倒霉了，最麻煩的是銀行這兩百萬信用卡的錢，被起訴信用卡詐騙啊，要是真還不上這兩百萬，他們兩口子就都得坐牢啊，聽說至少五年，像他們這種屬于金額巨大的，要八年，哎呀，一聽這事，我真想立刻去死，免得活著跟他們操這份遭罪的心，可是想想，我不但得活著，還得好好活著，萬一他倆坐牢了，我還得幫他們照顧兩個孩子不是？咳！”
“那現在還上多少了呀？”姜西的聲音都帶著一分嘆息和憂慮了。
過日子家的小老百姓，誰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啊？
三表姑說，“這兩口子呀，以前有錢的時候，也交下了幾個朋友，東倒西借的，一人借到了幾十萬，你姐夫把借到的錢都先給你大表姐那張卡還了，他說他去坐牢，哎呀，你大表姐哪舍得呀，你大表姐也沒少跟著你姐夫享福，這會兒患難了，兩人感情也是好的，我們當父母的也不支持那樣做呀，盡力想辦法唄，還有兩個孩子呢，所以，這兩口子現在呀，好像是已經湊到還剩下三十萬欠款了，這三十萬還完了，就不用坐牢了，這三十萬要是湊不夠呀，你姐夫就還得去坐牢。”
整個事件和情況就算說得很清楚了，我知道姜西一直追問，一定是有意想要借錢給三表姑的，因為我看得出來，姜西跟三表姑感情好。
只是，我想了想我們家的情況，去年姜西買了杭州翡翠城的房子，當時手上只剩下十多萬過日子的錢，到了今年，我們現在手上有三十多萬存款了，但，我家橋北那個房子，還欠五十萬的貸款我們沒有提前還。
我不知道姜西會不會一沖動，把我們有的這三十萬元都借給表姑，可是，如果她堅持要借的話，我也不會反對的，因為我理解姜西的性格！她并不是一個會讓自己吃虧的人，如果愿意付出了什么，一定是她覺得值得的。
她覺得值的事情，我就覺得值！
這個時候，大表姐和大表姐夫買菜回來了，兩人眼睛紅紅腫腫的，但對我們還是強顏歡笑的。
“今天我下廚哈，姜西一家很少來，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大表姐說著，就拿著菜去了廚房。
“大表姐、姐夫，你們先等一會兒，我有話跟你們說。”
姜西的話語讓大表姐和大表姐夫立刻站住了。
三表姑說，“姜西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了，你們剛才在屋里那一頓哭，她就猜到了。”
這話一下又讓大表姐紅了眼眶，眼淚也隨之流了下來，一臉懊悔，“不是說不讓姜西知道嗎？咳！我都沒臉說這事兒，一看見姜西，我就腸子都悔青了，想起去年，姜西苦口婆心地勸我們不要再投資了，結果我們就是沒相信…”
大表姐抽噎了一下，眼淚流得更兇了。姜西抽出一張桌上的紙巾給她擦眼淚，姜西沒有說話，只是輕拍了幾下她的后背。
我想，這個時候，大概說什么安慰的話也都是蒼白、無用的了。
大表姐接過紙巾，擦完眼淚接著說，“本來我回到家還猶豫了一下，我跟你姐夫說，咱現在沒有那個金剛鉆，不要攬那么大的瓷器活了，結果你姐夫跟中邪了似的，說我女人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背著我去抬了三百萬，我當時想，我們家一直是他做主的，過去那些年也都發展的挺好，就沒太在意，誰能想到…”
“咳！”大表姐緩了口氣，繼續哭說著，“去年那場大水發的，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吹的…機場的地也沒有希望能被占了，我心里怨你姐夫，可是，也不能全怪他，我也沒有盡力阻止他，心里也是懷了一種僥幸的貪念，就奔著等咱們的地被占了，能一下賺上幾千萬發大財，所以這人啊，真不能太貪心，投資之前總要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啊！嗚…”。
大表姐越說越激動，趴到姜西的懷里“嗚嗚”大哭了起來，“姜西啊，全完了，我和你姐夫半輩子的努力什么都化為泡影了，而且后半生，我們只能過著還債的生活了，翻不了身了，我們的兩個兒子也被我們連累了，我大兒子馬上要找對象的年齡了，本來我們家住大別墅的，兒子開寶馬的，有很多小姑娘往身上貼，我們家這一出事，整個區都快知道了，那些女孩兒全都跑了，你想想我大兒子的心理落差該有多大啊，以后誰還會嫁給他？沒房沒錢，父母還欠了一屁股債呀，老二原來上得各種培訓班現在也不能上了，我最難過的不是我們夫妻倆以后會受苦，受多少苦我認了，是我們自作自受，可是我們連累孩子了，他們這一生的幸福，可能都要毀在我們手上了，孩子出門都抬不起頭做人了，嗚…”。
大表姐越哭越傷心，整個人都快要哭得虛脫了。姜西也被她哭得淚流滿面的。
大表姐夫在一旁聽得也是滿臉淚痕和悔恨的神情，“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聽姜西的勸告的，我都沒臉活著了，我有好幾次想著，要不去坐牢，要不去死，可是，我要是死了，你大表姐帶兩個孩子，會活得更辛苦，我現在是想活活不好，想死沒資格，真是生不如死啊！”
看著他們哭得那樣悲傷、無助，我就想，人生啊，有時候，真的不允許你錯一步，因為錯一步，很可能這輩子就翻不了身了，青春是本錢，但卻是有限的本錢，不是可以無限揮霍的。
等他們都說完了，情緒也宣泄夠了，姜西才再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