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振國心中一陣煩躁,“媽!你老人家坐在這里歇一會兒,我出去抽支煙。”說罷,轉身走出了病房。
外面天色已晚,諸葛振國來到外科樓下面的花壇邊,坐在樹下的石椅上,點燃一支煙,閉著眼深吸了一口,煙霧浸透了五臟六腑,尼古丁麻醉了諸葛振國的大腦,他愜意地閉上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安寧。
恍惚間,諸葛振國仿佛看到了張燕的身影,他睜開眼仔細觀望,外科樓的兩扇玻璃門忽閃了一下,應該是有人進去了。
唉!諸葛振國在心底長嘆了一聲,僅僅一天他就感到身心俱疲,甚至有些萬念俱灰的意思,思來想去還是怪自己,酒后失德,發展到最后引狼入室,辛辛苦苦十幾年,一舉回到解放前。
諸葛振國在下午兒子做手術期間,給母親打了電話,一是告訴她祥瑞摔斷了腿,二是讓她收拾收拾,諸葛振國準備將房子抵押給銀行,貸出款來先把債務清理好,等生意賺了錢,再把房子收回來。
諸葛振國已經不住在和張燕買的第一套房子了,嫌房子面積太小,朋友來了不氣派,又在沂河邊購買了一幢獨門獨院的別墅,雖然面積只有三四百平方,但貴在院子大,吳鳳秋最喜歡的花花草草,買了滿滿一院子。
這不才剛搬進去半年,房子就要抵押出去了,還能不能收回來,目前還是個未知數,吳鳳秋滿心里舍不得,但兒子遇到了大坎,還是先挽救生意要緊。
諸葛振國在樓下抽了半盒煙,準備上樓替換母親,讓吳鳳秋回家休息,自己在醫院里陪床。
剛走進樓梯,諸葛振國迎面遇到了準備離開的張燕,原來自己剛才沒看錯,還真是她!
這個女人可真夠狠心的,離婚一年多了,竟然一個電話都沒給兒子打過,更別說來看看兒子了,難道是江老師告訴了她祥瑞的事情?
諸葛振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張燕更是干脆,眼皮一垂直接和諸葛振國擦肩而過,走出了外科樓。
“什么人啊?”諸葛振國小聲嘟囔了一句,看來這疙瘩這輩子解不開了,諸葛振國嘆了口氣,轉身朝樓上走去。
“振國你回來了?剛才燕子來了,我怕你們見了面又吵,就沒打電話叫你。”吳鳳秋打量著兒子的神色,欲言又止。
“哦,剛才在樓梯上看到她了!”
“是嘛?那她說什么沒有?”吳鳳秋臉上一陣驚喜,小心翼翼的打聽著。
“別提了,連個屁都沒放一聲!就像沒看見我一樣走了。”
“振國,不是媽說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對不起她,她心里有氣是正常的,你就不能先跟她打個招呼?”
“我正想開口呢,她一轉身走了,我有什么辦法!”諸葛振國又開始心煩了。
“燕子這孩子心眼兒不壞,又是個孤兒怪可憐的,是咱家對不起人家,她心里過不去這個坎,你到現在也沒跟她正式道個歉,她能愿意理你嗎?”
“就怕道了歉,這輩子她也不會原諒我了!”諸葛振國神色暗淡,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兒子!我剛才跟她說了你的事,還說咱們要賣房子還債,燕子答應回去考慮一下,看能不能幫到你!”吳鳳秋湊到諸葛振國面前小聲的說,滿臉喜色。
“媽!誰讓你跟她搖尾乞憐的!說不定她正巴不得我倒霉呢!這下她又要看我的笑話了!”諸葛振國惱怒的大聲說道,一下將昏睡中的諸葛祥瑞吵醒了。
“腿疼!嗚嗚嗚…”估計麻藥已經過去了,諸葛祥瑞哼哼唧唧的開始哭,母子二人停止了討論與爭吵,一起湊到祥瑞的窗前,“振國,趕緊去問問醫生,孩子腿疼的厲害怎么辦?”吳鳳秋心疼孫子,忙不迭的攆著諸葛祥瑞去找醫生!
第二天一早,諸葛振國正在伺候祥瑞吃飯,張燕一推病房的門進來了,從包里掏出一張支票,“喏!五十萬,先拿去救急,寫張借條給我,利息按10。”
“你不如去搶…咳咳!謝謝!我這就寫!”諸葛振國心想這娘們可真夠狠的,10快趕上高利貸了!
“媽媽!”一年多沒見到張燕的諸葛祥瑞,開始撒起嬌來,“你怎么才來看我啊,我的腿太疼了,斷了!”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調皮了?”張燕看著小臉焦黃的兒子,心里一陣心疼,說是狠心從此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哪里就放的下呢?
離婚的時候,拿著諸葛振國分給她的一百多萬,張燕開了一個批發玩具的小店,專業批發各種絨毛玩具,成本低,也不用擔心款式過季,只要造型可愛質量過硬就可以了。
這還是剛結婚那會,諸葛振國跟她講的自己的經歷,當年帶著弟妹掙了第一筆錢,還請客大吃了一頓,張燕由此得到了啟發,生意還不錯。
賺了錢張燕也沒有買房子,她不敢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家,她寧愿住在批發店里,在庫房的角落支一張小床,每晚蜷縮著入睡,這樣能讓她有安全感。
沒有人能知道這四百多個夜晚張燕是怎么度過的,思念兒子的時候,張燕就掏出錢包,那里面有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那時候多幸福啊!
“借條!”諸葛振國將借條往張燕面前一擩,“拿去吧!等我把貨賣出以后就還你!”
“不知好歹的東西!借別人的錢連個客氣話都不會說!這是狗改不了吃屎!”張燕氣的真想把借條收回來。
“對不起!謝謝!”就像故意想跟張燕作對似的,諸葛振國生硬地從嘴里蹦出了五個字,這對他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突破了。
“祥瑞怎么樣了?”進來的是諸葛懷志和賀如蘭,聽說祥瑞出事了,一家三口趕緊先來看望。
“哥哥,你好點兒沒有?”說話的是諸葛浩然,今天是周六,諸葛浩然特意給祥瑞帶來了魔方和幾本漫畫書。
“哇,太好了,我正無聊呢!這漫畫是最新出的呀!”小哥倆旁若無人的談起了漫畫,諸葛祥瑞暫且忘記了腿上的傷痛。
“喲,嫂子也來了!”賀如蘭張嘴就叫嫂子,叫的張燕有些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