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南陽背后水欲混
張一山如愿的架空了知府、縣令的權力。
實際上知府、縣令、府判這些有了品級的都是流官的，朝廷不會放任地方人士作為當地的親民官的，是以，流官、土吏一直以來都是官府的組織結構。
吏員們雖然大都是不入流的，終生也是很難進入了士官的階層，但是，這些流官對于地方的事物是不熟悉的，尤其是，他們還是幾年一次調任的情況下。
流官需要依靠土吏來治理當地，他們會暗中允許土吏做一些大家都默許的事情，以此換來土吏對于自己的支持的。
而土吏雖然是是實際上掌控了當地官府的人員，但是因為他們的頭上，有著更大的朝廷，是以也是需要借著流官的外衣，來扶持自家的。
這樣一來，地方官場上就形成了一個脆弱的平衡。
這里面，若是土吏做的過火了，流官可以更換一定數量的土吏，利用當地士紳來打壓某些不聽話的土吏，若是當地鐵板一塊了，有一些正直的流官更是愿意賭上自己的前程，懇求朝廷介入的。
當然，只要是做的不甚過火，一般的流官都是不會介意的，因為只要是考核合格，似知府這樣的官員，基本上三四年就會調換地方的，若是以政績平核的是中上，甚至還能更換一個更高的位置。
而土吏這邊也是心照不宣的，只要是流官的手不是那么的長，一般朝廷下發的任務，他們都是會督促當地繳納的，甚至在流官任職期滿的時候，還大都會送上萬民傘。
是以，只要是官員做的不是很過火，基本上任何一個官員，都是會在歷任的時候，得到百姓夾城十里相送，鄉老送上萬民傘，甚至地方縣志、府志還會將官員記錄成了一個廉政愛民的好官、
當然，若是官吏做的過火了，被驅逐出城的流官，在歷史上可不是罕見的事情。
南陽知府洪翼圣知道自己被架空了，但是，這時候張書堂的戰績早已經傳來，甚至一戰而撅三明王的事情，已經是被當地的說書人給變成了說書，在茶樓酒廝里傳唱了！
他是直隸人，在這里作為知府已經是好幾年的時間了，按照慣例，他本來應該是早就升遷或是平調到了別的地方的，但是自從這廝在萬歷末年成為南陽知府之后，因為朝廷先是一年更換了三個皇帝，接下來又是遇上了一個木匠皇帝，然后因為閹黨與東林的爭斗，是以他的問題便遺留了下來。
南陽是汪蕃，唐王府就在南陽城，再加上縣衙與府衙同城，以及地方上的衛所，王府衛，諸多的事情交雜下來，使得洪翼圣也是知道自己的升遷是沒有希望的。
充其量他也就是調到另外的一個府，然后繼續做他的知府老爺！
但是南陽是大府啊！
而且，這里還是水陸要沖，商貿發達，坐在南陽做老爺，只要是他不干涉地方的事物，一年的冰炭孝敬銀，他洪翼圣可是不少拿的！
但是，一個往日里只是下等人的張家忽然就崛起了，甚至張家的老爺子竟然暗中串聯了所有的吏員，將他給完全的架空了。
這就是讓洪翼圣不滿了！
他是萬歷年間的進士，正是當之無愧的四朝元老了，被一個軍戶給騎在了頭上，這口氣，作為一個熟讀圣賢書的他可是演不下去的。
是以，前幾個月的時候，洪翼圣還是在想著法子，拆散了張一山的關系網的。
但是，誰都是沒有想到，本來安穩的朝廷，忽然就陷入了危局，北方那一群往日里只是在北邊小打小鬧的蠻子，忽然之間就圍了京師！
恰好這時候張書堂這個得天之幸的幸運兒，竟然是帶上了軍隊北上勤王去了！
雖然從骨子里說，洪翼圣是很是贊賞這樣的行為的，但是，這一點同樣是讓他看到了機會！
張家是怎么拉攏的南陽的一眾小吏的——正是因為鄖陽營啊！
若是張書堂這小子在北方的戰場上有一個三長兩短，不要他自己動手，張家今日的輝煌就會迅速的招來了一群群的餓狼！
到時候他若是從中運作一二…
張家的碼頭啊！
這可是一個日進斗金的好地方，多的不說，幾十萬兩銀子，大把的有人愿意拿出來的！
洪翼圣蟄伏了了起來，當然，暗地里他的小動作就沒有停止了！
張書堂此時的戰功越是顯赫，那么他身死之后，張家就會摔得越狠！
這可不是他洪老爺咒他。
此時的張家使用利益將一桿子小吏給聚集起來的，但是，若是張家給不了人家利益，就別怪人家親手上來搶奪了！
對于洪知府的小動作，張一山卻是沉穩的很，但是暗地里，張家剛剛組建的探子機構，竟然是開始收縮了，除了北方的那邊還是在緩慢的擴張著，這是張一山給自己唯一的兒子，通風報信，通曉軍情用的。
而剩下的那些，一方面朝著鄖陽聚集，一方面確是以南陽為中心，街頭上瞬間多了很多往常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李正道前往府衙拜見洪翼圣知府去了。
南陽知府與縣衙相處不遠，但是李正道自矜身份，只有那種三類的進士才會充當縣令的，他李正道若是中了進士，可就不是一個小小的三類同進士出身的小進士了！
是以，李正道看不起縣太爺，他索性也不知會對方，徑自去了府衙。
洪翼圣本來正在與一個投靠上門的秀才手談，兩人正是在下著圍棋。在對方的有意向讓之下，洪翼圣的棋術很是高明，竟然是一下午的時間接連贏了六七把。
當然，那秀才也是一個會揣摩的，他每每書上了兩三把都會忽然大震一次，然后讓洪知府需要苦費腦靜之后，才能再次勝了自己。
“老爺馬武冢的李老爺來了！”
“李老爺？哪一個李老爺？”
洪翼圣落了一枚黑旗，開口詢問道。
對面的小秀才急忙道：“知府大人，怕不是那個李舉人李正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