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泥濘的海邊灘涂上，呼呼的海風吹起一陣陣的腥味。
不僅僅是海水的腥味，更多的是地上血肉的腥味。
尹顯站在一座小山坡上，望著不遠處的海邊滿地都是躺著的死傷敵人，心中涌起陣陣的愜意。
忽然，一陣陣的歡呼聲從下面傳來。
尹顯看到以老黃為首的島嶼肅慎人都是高舉手中的武器，向著尹顯所在的方向發出了一陣陣的歡呼聲。
他們這是在享受勝利的喜悅。
今天的這一場勝利，正是出自與尹顯的手筆。
自從發現了大海對岸的肅慎人即將要來攻擊的消息后，尹顯就讓老黃聯絡周圍的肅慎人部落，開始提前集結迎戰。
然后一路偽裝敗退，把那些敵對肅慎人引入到漢軍設置的伏擊圈套中。
身披鐵甲手持刀槍的漢軍幾個沖殺之下，近乎十倍之數的肅慎人立刻就是土崩瓦解了。
本來羊敗快要變成真敗的島嶼肅慎人，立刻重新恢復了精神，翻身追殺起來。
完全崩潰的敵人被一路追殺，從密林中一直追殺到了海邊。
“把所有的傷兵俘虜都殺掉，再把其中強悍者也都殺掉，只留下聽話順從的。”
尹顯在享受了勝利歡呼后，立刻做出命令。
經過這樣一場勝利，周圍的肅慎部落肯定都已經不再懼怕曾經的對手了。
他們有尹顯這一支漢軍大腿，從此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都護，這么多的人頭，都算是咱們的軍功，足以抵消之前的損失了。”
旁邊的一名部將向尹顯說道。
大家都知道，此前的損失對于安東都護府來說是多么嚴重，若是朝廷問罪，只怕是尹顯要倒大霉。
如今可是好了，不僅有了苦夷島發現黃金的大功勞，還有了斬獲數百肅慎蠻夷首級的軍功。
這樣算下來，大家伙都可以揚眉吐氣的回去了。
“不，這些可遠遠不夠！”
尹顯忽然說道。
“不夠？都護還要做打算怎么做？”
幾名部將都是聞言一愣。
“這苦夷島上人丁稀少，每一個丁壯都是極為難得，將來我們要在此地開礦挖金，可是需要大量的丁壯的。”
尹顯意味深長的說道。
“經此一戰，對岸的黑水肅慎肯定已經是元氣大傷，而且他們也想不到自己會遭受徹底的大敗，一定會疏于防備，若是我們能統領苦夷各部反攻，必然可以橫掃黑水肅慎各部，俘獲的丁壯男女，也能運到這里來作為開挖金礦的丁役！”
苦夷島，正是如今這一片島嶼的新名字，也就是后世的庫頁島。
尹顯不知道本意是什么，只知道此地的肅慎蠻夷都是發出這么一個音的。
而黑水肅慎，就是那些經常來島上搶掠的大海對岸的肅慎人。
黑水肅慎人能有少量的銅鐵兵器，之前對于苦夷島肅慎人完全就是碾壓。
如今來島上搶掠，也就跟日常下地收莊稼一般從容，實在是沒有想到會遭受慘敗。
“這苦夷各部都是拉胯的很，根本連民夫丁壯都不如，怎么能堪用呢？”
一旁的部將立刻提出了質疑。
今日的戰斗，黑水肅慎只有大概一千人，而苦夷各部卻差不多有一倍多，卻幾乎被大崩潰了。
這么大的戰力差距，實在是對于尹顯這一百多漢軍將士們沒有太大幫助。
“我今天觀戰，看這些苦夷各部也是有這彪悍風氣，其實不弱于黑水肅慎的，只不過卻是缺少號令調度，以至于接戰之后，很快就亂了起來，以至于勇者不得進，弱者卻亂了自家陣腳。”
尹顯十分冷靜的說道。
原來這些苦夷各部本來就人口稀少，今日為了湊夠作戰的人數，可謂是老少強弱全都齊上陣了，才勉強湊夠了人數。
“那都護打算如何辦呢？”
“給各部苦夷重新編營，劃定旗號令鼓，再給他們一些我們用不到的兵器皮甲，只需要十天半個月，就能有與黑水肅慎一戰的實力了。”尹顯非常自信的說道。
他曾經有幸學到過一些兵法，對于如何編練新兵還是有一些章法的。
“去把老黃他們招來！”
不久，以老黃為領頭的苦夷各部首領都是興高采烈的來到了跟前。
今日一戰，他們不僅是擊敗往日不敢直視的敵人，還繳獲了大量的兵器和鎧甲，雖然都是一些入不了漢軍眼的破爛貨，但是對于苦夷肅慎各部來說，可都是難得的大寶貝。
一見到尹顯之后，這些苦夷部落的首領都是又歡呼起來。
其實，他們根本不懂什么‘都護’的意思，只是聽到漢軍士兵都一個個稱呼尹顯為都護，便以為是什么尊貴的名號跟著學了起來。
尹顯如今在他們心中，都已經逼近天神派來的使者的地位了。
當他們聽說尹顯要領著他們渡海去攻打黑水肅慎人的時候，全都是想都不想的答應了下來。
他們雖然沒有見識，卻都是不傻的。
今日一戰殺了差不多上千黑水肅慎人，絕對的元氣大傷，如果乘勝追擊一定可以搶掠到更多的財物。
“不過，要想跟從大漢麾下，就要聽從我的調遣，必須要重新編練備戰，然后才能去殺穿黑水肅慎報仇雪恨!”
對于尹顯的這個要求，他們也都是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
這些漢軍兇惡的模樣，可都是剛剛印到腦海里，誰也不敢拒絕尹顯的任何要求。
隨后，尹顯便把各部苦夷人按照強弱編為了四部。
此地物產貴乏，連制作旗幟的布料都是沒有多少，只能從船上拆下幾塊布片，分別以白黃藍紅為標志區分。
因為各部人數太少，每一部連一個軍司馬的人數都湊不夠，尹顯便索性以白黃藍紅四種旗幟為各部名號。
“都護，剛有來了一千多苦夷人歸附，再加上這幾天歸附的人，已經是有兩千多了，該如何處置？”
幾天之后，苦夷島上的各部都是聽說了黑水肅慎人打敗屠殺的消息，紛紛都是前來投靠。
廢話，島上來了一股比黑水肅慎還要可怕的勢力，不抓緊來抱大腿，難道還等著被干嘛！
暮春時節，繁花似錦。
隨著一輛輛的馬車駛入洛陽城，整個帝都內的百姓們都是歡呼雀躍了起來。
所有人都是涌上了街頭，都是為了難得一見的景象。
幾十輛四輪馬車排著整齊的隊列行進，一堆堆金光燦燦的物品就暴露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黃金！”
“真的是黃金啊！”
“這么多的黃金！”
街道兩側的圍觀人群全都是驚呼沸騰了起來。
“聽說安東都護府渡海出擊肅慎蠻，發現了一座大島嶼，上面遍地都是黃金寶石啊！”
“如今看來，這個傳聞應該是真的了！”
一些消息靈通的百姓立刻就是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另外一些消息閉塞的人，則是立刻好奇的向周圍的人們打聽起來。
原來從開春的時候，就是有安東都護府的消息傳來，說是原來的安東都護尹顯等人并沒有在此前的風浪中死難，反而是漂泊到另一處肅慎人聚居的大島嶼上。
那個島嶼上遍地都是黃金珍珠等珍奇寶物，而且島上的肅慎人聽話識時務，立刻就是歸順了大漢安東都護府。
安東都護尹顯利用這些肅慎人擊敗了另外一些不尊號令的肅慎部落，不僅是給大漢拓地千里，還收獲了無數的黃金財寶。
望著眼前的一車車黃金，所有人都是立刻陷入了貪婪的折磨中。
與這些只能看不能摸的百姓不同，當這一車車的黃金被運到皇宮之后，劉預卻是能隨心所欲的仔細賞玩。
“這么多的黃金，那個苦夷島上的金礦竟然是這么豐富嗎？”
劉預望著一車車的黃金，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向旁的尹顯問道。
“啟稟陛下，這些黃金其實大部分都是苦夷各部多年積累來的，真正挖礦淘沙練出來的黃金其實并不占多數。”
尹顯在旁邊一臉驕傲的說道。
自從尹顯率領苦夷肅慎人渡河反擊黑水肅慎之后，很快就是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
周圍的黑水肅慎被殺的措手不及，除了一些較遠的部落之外，全都是匍匐在了漢軍的刀鋒之下。
尹顯也終于有了底氣，在修繕好了船只后就向安東都護府返回了。
并且很快就向洛陽朝廷匯報了戰況，連帶這苦夷島的情況也是一起說了。
得知消息的劉預立刻就是派人召尹顯入朝受賞。
這可是一個開辟新天地的大功臣啊！
大漢在東北地區擴張的腳步眼看著就要不得不停止了，如今卻是有了一番新緊張，不由得讓劉預有了一個嶄新的計劃。
“那按照你的估計，還能有多少的金礦可以攫取？”劉預毫不客氣的問道。
“回稟陛下，臣也不知道具體數量，只是知道苦夷島上有金沙的河流隨處可見，而那些苦夷肅慎不懂什么工藝，完全都是簡單的燒結取金，若是用上青州的煉金法，恐怕能頂得上一個東來金礦！”
在青州的惤縣一帶，有些許多的金礦儲藏，從古至今都是有名的黃金產地。
尹顯既然敢這么說，那就意味著苦夷島上發現的金礦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數目。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劉預不禁說出了這句太史公名言。
“朕有志于徹底鏟除邊境四周隱患，唯獨缺的就是你這種能另辟蹊徑的奇人啊！”
聽到劉預的夸贊，尹顯頓時就是大為高興。
“陛下，臣當時也是僥幸，后來想著將功贖罪，這才有了這點功勞，不敢承陛下夸贊。”
“不，你值得夸贊，而且是大大值得夸贊！”
劉預高興的拍了怕尹顯的肩膀。
尹顯發現的苦夷島，正是后來成為庫頁島的地方。
處于苦寒之地的庫頁島，可真是一塊貨真價實的寶地，不僅有著豐厚的皮毛資源，還有巨量的黃金。
而且這個蠻荒時代的許多黃金，都是處于河谷溪流的露天礦，幾乎是沒有多少開采的難度。
只需要圍住一塊土地，然后把人給拉過去淘金就好了。
“朕打算在此地再設立一個都護府，就叫做黑水都護府，專門用來與安東都護府針對肅慎扶余人，順帶著再開挖一些金礦，你覺得如何？”
等到了大殿之后，劉預向尹顯說道。
“陛下英明，臣只覺得欽佩景仰！”尹顯不倫不類的說了一句馬屁話。
此時的劉預卻是盯著墻上的巨大地圖愣愣出身，根本沒有回應他。
在這副地圖上，對于東北一帶的標記都是模湖的，雖然也大體標注了一些地理位置，但是卻并沒有什么注釋文字。
劉預憑借記憶繪制地圖的時候，對于很多地方都是模湖了，不得不模湖著來了。
而在這一片廣闊蠻荒之地的東面，卻是一片大海，除此之外并沒有任何的東西。
但是劉預知道，真實的情況不是這樣的。
往東的巨大海洋后面，有著一片廣闊富饒的大陸。
那個大陸上的原住民們非常的落后，甚至于連安東都護府征討的肅慎人都不如。
“尹顯，若是朕給你充足的支持，你用多久時間，才能把黑水都護府建成一個可攻可守的要害之地？”劉預問道。
“啟稟陛下，臣覺得，要想建立黑水都護府，最缺的就是人手，此地遍布都是狡猾異常的肅慎部落，沒有個數千軍民，恐怕連維持自身的糧食都積攢不起來。”
“這個事情，朕會給你想辦法的，一些作奸犯科的輕罪犯，朕會讓他們都流放黑水，這樣你可以有一些補充了。”
這個時候最缺的資源就是人，哪怕是作奸犯科的一些輕罪犯，對于大漢朝廷來說也都是不可浪費的資源。
“臣一定不負陛下厚愛！”
尹顯知道，若是能受到大批中原流放的罪犯，那就可以在黑水肅慎人的地盤上修筑城池、耕種糧食作為儲備。
“而且不僅要這些流放的罪犯，今日這些金燦燦的大車在城內亮相，肯定會有許多人渴求發財，定然會想辦法去黑水、苦夷島一帶看看的。”
“到了那個時候，朕也會把這些人的管轄權交給你，讓他們為黑水都護府增磚添瓦。”
尹顯越聽越覺得劉預有些奇怪了，一個犄角旮旯的黑水都護府為何要如此上心，若是用在安東都護府身上，只怕征討肅慎等蠻子會更加的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