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陳公的意思是?”匈奴皇帝劉聰問道。
聽到這話后,陳元達立刻回道。
“陛下,那青州府兵不僅僅有嚴刑峻法,還因為有軍功厚賞,兩相互補之下,這才有了如此多的可戰之兵。”
“不錯,這個道理,朕也知道的,所以朕才想要令國中士民給分良田耕戰兩兼。”
對于這么簡單的道理,劉聰自然也是非常明白的。
當初從洛陽回來之后,劉聰就已經向親近的將領、臣子透露了自己的意思。
但是,當這些匈奴貴人知道了劉聰的想法之后,全都是異口同聲的表示了反對。
因為如果按照劉聰的辦法去學青州漢軍的府兵制的話,那就是相當于把匈奴漢國所有的匈奴部民全都剝離了原來的部族酋長的掌控。
按照匈奴人的習俗,那些匈奴部落酋長的地位都是代代相傳的,包括其統領的牧場、耕地和部眾,不管他們的單于如何變化,都是不能直接統領普通民眾的,而是通過那些大大小小的貴人們去掌控。
一旦匈奴皇帝劉聰的翻版府兵制度實施,那就是把這種世襲的權力,變成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畢竟,這青州漢國府兵還最注重軍功爵賞,憑借著軍功,將會有越來越的出身下等的部民與之前的貴族平起平坐。
這些匈奴貴族們很快就統一了意見,全都是表示了明確的反對。
更有甚至,還經常在私下里嘲諷匈奴皇帝劉聰為破壞祖法的敗家子。
要是沒有了他們這些匈奴貴族們的支持,那些氐羌、晉人流民難道會乖乖的依附從命?
對于這些人鼠目寸光,匈奴皇帝劉聰卻是一直都是非常的痛恨。
但卻一直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來解決。
“陛下,臣已經是想到了一個辦法。”陳元達立刻說道。
“速速講來!”
“陛下,如今諸部貴人都是不肯把自己的部民、田地貢獻出來改為軍府兵,無非就是占據了地利之便。”陳元達說道。
這句話倒是讓劉聰有些摸不著頭緒了,不知道陳元達這話是從何而來。
“地利之便?此話何解?”
“陛下,諸部貴人的田地幾乎全都平陽周邊,但是平陽這里畢竟地域狹小,要是陛下想改兵制的話,不僅要奪他們的部眾,更是要奪他們的田地,如何能成功呢?”
一想到那些匈奴貴族們的豪奢景象,陳元達就不禁是憂心忡忡。
自從匈奴漢國舉兵以來,可謂是屢屢擊敗強大的晉朝,不僅奪取了大片的土地,還搶掠了無數的人口和財寶。
但是,這一系列的成功獲益者,卻多少那些匈奴各部貴族,普通的匈奴部民也不過是落得一些殘羹冷炙罷了。
對于這種情景,出身匈奴平民的陳元達自然是明白的很。
在這種情況下,匈奴漢國只能不斷的用勝利來激勵,否則,一旦遇到挫敗,既有可能在內部爆發危機。
“陳公所言極是有理。”匈奴皇帝劉聰說道。
“臣的計策就是先擺脫這些各部貴人們的掣肘,跳出平陽這里的狹小之地。”陳元達非常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個建議后,匈奴皇帝劉聰卻是想到了之前同樣有人說過這句話。
那個人就是已經死在青州賊手中的王彌。
當初匈奴漢國攻破洛陽的時候,王彌就曾說過平陽的不利之處,然后建議匈奴漢國遷都洛陽。
“難道,陳公的意思,是想要讓朕遷都?”劉聰立刻就是問道。
“不錯,陛下果然機謀神斷!”陳元達立刻點頭稱是。
“遷都到哪里?”劉聰心中隱隱覺得此事的洛陽已經不再有什么作為都城的設施了。
“長安!”御史中丞陳元達說道。
“長安?”匈奴皇帝劉聰對于這個答案顯然是很贊同的。
“不錯,就是長安!”陳元達繼續說道。
“陛下,長安背靠八百里秦川沃野,別說是十萬國人,就算是再有二十萬,或者三十萬,那都是毫無問題的。”
“而且,不僅如此,只要遷都長安之后,也就省卻了大批的糧食轉運之繁,又可是省卻許多的損耗。”
劉聰聽到這些后,心中更是忍不住的大大贊同。
現在的匈奴漢國越來越龐大,其都城需要的吃穿用度的物資自然也是越發的多起來。
但是,如今匈奴漢國的都城平陽之邊,卻多是被匈奴貴族們全都罷戰了,劉聰的官吏根本收不上來多少供奉。
“嘶,遷都乃是國之大事,恐怕更要惹的眾人不肯依從。”匈奴皇帝劉聰也是有些為難。
別看他作為皇帝,在平陽大修皇宮園林,還四處搜尋美貌女子充實后宮,但這些都不過是壓榨那些晉人百姓罷了,根本沒有動到那些匈奴貴人的利益。
如今只是露出一點風聲,就立刻引得眾人群情洶洶,仿佛劉聰要干什么敗壞社稷的事情一樣。
至于遷都,恐怕更是難上加難了。
“嘿嘿,陛下,遷都之事,可以以計策行之 !”陳元達輕輕一笑,然后繼續說道。
“陛下,依臣之意,陛下可以舉兵討伐秦州、涼州的晉虜為名,率領大軍百官入關中!”
“舉兵伐秦涼二州”
一聽到這個辦法后,匈奴皇帝劉聰立刻就是覺得非常好。
在匈奴漢國之中,一旦是行軍一般都會由匈奴皇帝命有能力者臨時領兵,那些匈奴貴人們就算是心有不滿,也難以犯上作亂。
“不錯,陛下,可以命人來報,就說涼州、秦州的賊虜氣焰囂張,正好利用大好機會,引強兵移駐長安。”
“陛下,到了那個時候,沒有了那些貴人們的約束,陛下再以封爵、土地賞賜下去,那些各部落民難道還要抗拒國王的命令嗎?”
匈奴皇帝劉聰聞言,立刻就是認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更是一口氣寫連連稱贊。
“哈哈,太好了,陳公不愧是老成持國的重臣,這等辦法一出,朕看那些鼠目寸光之輩還敢如何!“
等到劉聰與之密議之后,立刻就是召來了自己最為信任的侍從,命令他們秘密做準備。
果然,過了沒有三天之后。
從西面的關中邊境就接二連三趕來平陽求援兵。
“陛下,晉虜司馬保在扶風自稱晉王,其人肯定是野心不小啊。”
當聽說關中的西部邊境出現險情之后,御史中丞陳元達立刻及時說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話。
匈奴皇帝劉聰看了手中的奏報后,立刻也是以痛心疾首的樣子說話了。
“唉,可憐這些關中百姓,不過才剛剛被朕以絕世武功護衛,還在皇漢之下,馬上就要好好過新年了。”
兩人一番的對話,就是為了讓在場的這些匈奴貴族們感到危機感。
“諸位卿家,可都是有什么辦法,讓秦州涼州兩股晉虜大敗而回啊?”
聽到匈奴皇帝劉聰的話后,立刻就是有人踴躍請戰。
匈奴皇帝劉聰對于這些請戰的將領們進行了詳細詢問的時候,卻是找各種理由給駁斥了回去。
總之,就是一句話,現在這些涼州、秦州的晉虜都是兇殘的很。
要想真的讓兩州晉虜知道害怕,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劉聰御駕親征比較好。
而后,又在御史中丞陳元達的繼續配合中,匈奴皇帝劉聰很快就定下了率領大軍西進關中,去抵擋兩州豪酋的決定。
在各種軍情危機的作用下,平陽城內的匈奴官員們很快就變成了加班加點的準備。
但卻都替皇帝感到高興了。
這樣一來,劉聰預計在春季未盡的時候,自己就要坐在長安的皇宮里面發好視力的。
當冬日的景象徹底消失,時間已經是來到了二月。
兗州,盧子城外。
此時的匈奴皇帝劉聰正在想辦法欺騙手下的匈奴貴人一起舉兵西進,然后再定都長安。
而劉預此時卻已經開始準備新的一年的積蓄生產了。
因為如今的漢國之中,最為緊缺的依舊是人口和糧食。
不過,與這些事情同樣重要的還有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劉預此時正在進行的事情。
盧子城外的原野上,數十名漢軍騎兵正在分列為兩隊,各自一手控韁繩,一手握住一桿長長的桿子,爭先恐后的‘打馬球’!
“駕!”
'駕!'
在一陣陣歡呼聲中,坐在主位上的劉預把這一場馬球給看得清清楚楚,不僅就是有些手癢了,十分想著上去參加筆試一方。
“哈哈,不錯!黑方勝一球,立刻給朕賞!”
在一邊歡呼聲中,劉預大聲的向侍衛吩咐道。
今日,劉預之所以一副喜好馬球的架勢,并不是因為他開始驕奢淫逸了。
而是因為漢軍的騎兵太少,這就不得不需要由步兵中挑選合適的騎兵。
之所以如此麻煩,因為漢軍步卒之中,許多的人不僅沒有好的馬術,甚至于連騎馬都不太會。
不過,因為劉預對于這些騎兵的忠誠度要求很高,那些冀州、幽州新投效的士兵,卻是得不到這么好的任務。
“陛下果然是妙計,如今軍中人人都是以會騎馬為榮,再過一年,末將可為陛下建起萬人的鐵騎強兵!”
剛剛轉任中領軍的吳信說道。
“哈哈,一萬精騎兵恐怕是有些難啊。”劉預聽到這話后,心中很是高興。
“只要能給吾練好五千兵,就足矣!”
對于騎兵的規模,劉預并不是很貪心。
他要求的精銳騎兵都是必須能披著甲胄沖鋒的狠人,絕對不是單純的騎射手。
這樣的重騎兵雖然不太靈活,但是配合北方的義從騎兵也就是可以大戰一場的。
“五千哪里夠?陛下這分明是瞧不起末將啊!”吳信立刻就是笑著說道。
“陛下,末將已經看過了,從宇文部買來的那匹馬中,約有十之三成可以為甲胄戰馬,就算是再去掉疾病、操練受傷等原因,依舊還能有上萬匹馬!”
在不久之前的秋季里,得到劉預支援的宇文鮮卑展開了一番非常放肆的擴張擄掠行為。
作為宇文家族世子的宇文遜泥衍親率數萬精兵,沿著草原一路向北征伐,沿途的鮮卑各部無不臣服,凡是有敢不順服的部落,幾乎全部遭到了滅頂之輩。
在王昌的輔佐下,宇文遜泥衍率軍一路過關斬將,一直打到了北方的大鮮卑山,然后又是轉而向西,逼迫瀚海南邊的丁零人也是小心的臣服。
經過這么一番武裝征伐,整個宇文鮮卑搜掠到了數萬馬匹。
這么多的馬匹,宇文鮮卑跟本就使用不了這么多,最后全都是半進貢、半交易的到了劉預手中。
“區區一個宇文鮮卑,竟然就能收攬到如此多的馬匹。”
一想到這些馬匹的來歷,劉預就不禁有些擔憂。
自從曹魏以來,整個中原都是戰亂不斷,人口急劇的暴減,再加上天災的關系,讓整個時期的中原王朝根本無力深入草原去。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草原上抵抗天災的能力更弱,但是在沒有了大規模戰亂的情況下,草原深處的各部游牧部落卻發展的很是迅猛。
“不錯,陛下說的對啊。”吳信聞言也是說道。
“宇文鮮卑雖然與我朝和親,但卻畢竟身在草原,如今不過是數月的征討,就幾乎收服了三十多部落,搜刮了如此多的馬匹!”
“若不加以鉗制,恐怕宇文部野心漸起,終不為陛下所用。”
作為劉預最初的投效追隨者,吳信的忠誠是非常高的。
正是這里面強烈的歸屬感,讓吳信哪怕知道那個宇文昭儀在后宮非常受寵,但也還是說出來了這番話。
因為這等國事,他吳信要是不說的話,實在是感到心中有內疚。
“嗯,此次去宇文部中,伯誠還有什么所聞所見?”劉預心中自然知道吳信的話是有道理的。
“陛下,末將此去宇文部中,其部大人雖然態度尚且恭順,但是末將看到宇文莫珪對于其他部落酋長都是橫加驅使,一如仆役一般,而那些鮮卑酋卻都是甘之如飴,渾然沒有半點怨氣。”
“哦,這是為何?”劉預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總不能是那些鮮卑小部落首領都是賤骨頭,就喜歡被宇文莫珪驅使吧。
“因為宇文莫珪能帶他們飽掠啊!”吳信說道。
“原來如此。”
“所以,陛下,這些鮮卑人都是些唯利是圖之輩,如今實力弱小,只能去劫掠同類,一旦其羽翼豐滿,恐怕又是當年冒頓、檀石槐的路數。”吳信心中顯然帶有深深的‘種族歧視’。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劉預立刻問道。
“陛下,末將覺得,應該以彼鮮卑來制此鮮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