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死

　　“不行，不能讓她就這么逃走。”

　　廖忠強撐著身子站起來，他要把陳朵帶去李天羅那里。如果陳朵打傷自己，還從哪都通逃出去的消息被趙方旭知道了，趙方旭肯定不會放任，必然會讓發動哪都通所有的力量把陳朵抓回來，到了那時候，陳朵不會再有出來的機會，只能永遠的待在暗堡那個收容所里。

　　那種情況，廖忠不想看到。明明眼見著有讓陳朵繼續活命的機會，他卻不知道為什么陳朵會這么抗拒，甚至不惜打傷自己逃跑。但是現在，廖忠沒時間去仔細考慮這么多，他的當務之急只有一個，找到陳朵。

　　李天羅和王也在廖忠約定的地方等了沒多久，王也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王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下了電話：“喂，杜哥？”

　　一番交談之后，王也最后才道：“好嘞，我知道了，你把廖忠的電話號碼給我吧。”

　　“那個叫陳朵的女孩從哪都通逃走了，這事兒的影響還挺大，遠在北京的趙方旭都震動了。整個華南的哪都通員工，現在手忙腳亂的，都在尋找那個叫陳朵的女孩。哦，還有，廖忠下落不明。”

　　王也將電話的內容簡單的轉述給李天羅。

　　李天羅聞言，想了想，道：“你用手機給廖忠發個短信吧，我估計他現在是拒接電話的狀態。”

　　就在王也發了短信給廖忠沒多久，王也就收到了廖忠的電話。

　　廖忠語氣很急切，道：“王也道長，天羅真人，事情有些麻煩了，我想麻煩你們幫我尋找陳朵。”

　　他現在所能拜托的，只有李天羅和王也這兩個非哪都通的局外人。趙方旭下達的命令是，找到陳朵，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盡量活捉，如果遇到危險，則不論生死。

　　廖忠很明白，憑著陳朵的本事，只要她不想，那是不可能被活捉的。她既然選擇了從哪都通逃出去，又怎么可能輕易的束手就擒。趙方旭的這個命令，只可能有一種結果，那就是陳朵的死亡。

　　現在的廖忠，是在跟華南哪都通做競爭，只有他率先找到陳朵，陳朵才有活下去的希望！為此，他只能向李天羅和王也求助。

　　李天羅問道：“陳朵用了什么交通工具？逃走了多久？”

　　廖忠回復道：“沒有，公司里的車輛沒少，她是自己走的，從她逃走到現在，三個小時了。”

　　“那你把陳朵的信息和消失地點發在王也手機上，以消失地為中心開始尋找吧。”

　　李天羅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等著廖忠把信息發過來。

　　“我說老李，你為什么會對這個陳朵的女孩這么在意？打從一開始來華南這邊，就是為了她吧？”

　　王也其實一早就想問了，只是直到現在才問出口。

　　“如果說真的有什么理由的話，那就是忽然有一天，一個叫陳朵的女孩出現在我腦子里。我想救她，于是我就來了。”

　　李天羅的回答聽起來很玄妙，王也望著認真的李天羅，無力的嘆了口氣：“你當時來武當山的理由，怕也是這個吧？”

　　李天羅笑著點了點頭：“還真是。”

　　“得嘞，您老李都這么說了，那就走吧。”

　　王也如果不是術士，恐怕還真沒這么容易對李天羅的理由信服。但誰叫他是術士呢，對于這種對別人玄而又玄的東西，對他來說，確是一種可以捉摸的，可以講得通的。

　　兩人按著廖忠給的地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兩人決定分頭尋找，臨分開前，李天羅不忘叮囑：“小心一點，如果有危險，安全最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王也轉過身，擺了擺手，神足行一用，從原地消失。

　　李天羅一笑，王也有多厲害，他自然很清楚，除非全性四張狂之流來其二，或者十佬帶人埋伏，否則王也不可能陷入危機。

　　神足行一閃，李天羅也從原地消失。

　　廖忠、李天羅、王也以及哪都通華南分公司的員工們，全部都在尋找著陳朵。

　　身為哪都通的臨時工，陳朵知道，在城市中想要逃過哪都通的追捕是很困難的，所托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準備往城市中跑。

　　寂靜無人的山林中，陳朵的身影算不上慢，她不知道自己逃出來是要去哪兒，但她始終沒有停下。

　　廖忠知道，陳朵雖然平時一點表情都沒有，但內在卻是一個聰慧的孩子，所以絕對不會往城市里跑自投羅網，他給王也和李天羅的消息里特別注釋了陳朵可能逃離的范圍。

　　“這個是！”廖忠找到一處枯萎的草地，草地周圍的綠色繁茂，在月光的映襯下，那處枯萎之地顯得那么刺眼。

　　“陳朵，別做傻事啊。”

　　找到了線索，廖忠一刻也不停留，絲毫不顧及體力，奮力朝陳朵無意間留下的痕跡尋找而去。

　　微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為這寂靜的夜增添了活的氣息。孤高的山崖上，一朵高嶺之花在微風中搖曳，銀色的月光灑落，讓它更顯圣潔。

　　山崖邊上，一個人，蹲坐在地上，抱著膝蓋，望著遠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只是這個畫面沒有維持多久，就被趕來的廖忠打破了。

　　廖忠喘著粗氣，這一路狂奔，耗費了他不少的氣力。

　　“陳朵，跟我回去，你身上的原始蠱毒問題有可能得到解決了！”

　　面對廖忠，陳朵沒有再逃避。她只是站起來，靜靜的看著廖忠。

　　廖忠看著陳朵，一時間有種眼前的人不是陳朵的錯覺。他講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陳朵從前從來不會違背他的。

　　廖忠咽了咽口水，道：“陳朵，你想要做什么，都等你身上的問題解決了再去做不好嗎？”

　　“廖叔，殺了我吧。”

　　陳朵的語氣很平靜，仿佛生命對她來說，就像指間流過的風，即便緊握，也沒意義。這么多年來，一直在廖忠的安排下生活著，沒有選擇的余地，也沒想過選擇。

　　可是人啊，總是會產生厭倦情緒的。是的，陳朵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就算治好了身上的問題又能如何？無意義的繼續做著哪都通的臨時工？除了這樣，還有什么別的選擇嗎？對于從小就沒有接觸過正常人社會的陳朵來說，即便她的身體恢復了正常，但還是沒有意義。

　　她想做出一個選擇，自己的選擇，也想要自己的選擇能夠得到廖忠，得到這個一直對她好的人的認同。

　　“你…你說什么？”廖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陳朵居然讓自己殺死她！

　　“不能理解嗎？廖叔，我想死，由你來親手殺死我。”陳朵重復道。

　　廖忠深吸了一口氣，大怒道：“陳朵，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現在，立刻跟我離開這，我去讓人給你把身上的原始蠱毒這個問題解決掉，你給我好好活著！”

　　陳朵臉上還是一如既往，在廖忠說完話后，陳朵突然就動了。利落的挪移到廖忠身邊，白玉的手觸碰了廖忠的脖子一下。

　　“廖叔，不殺死我，你就活不了。原始蠱毒，廖叔你的話，能夠堅持七分鐘吧。只要殺死我，原始蠱毒就會解掉。”

　　廖忠始終想不明白，為什么陳朵要做到這個份上，難道自己做錯了？難道活著不對嗎？明明自己是想要救陳朵的生命，為什么會鬧到陳朵和他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死的這種地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廖忠感受到體內傳來的被原始蠱毒啃噬的痛苦，強忍著這種痛楚：“陳朵，你聽我說，世界上的不美好固然很多，但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以前，我跟你說你不是個正常人，是想讓你接受自己的身份活著。但是現在，你有變成正常人的機會了。你說我理解不了你，咳咳，理解不了就理解不了吧。廖叔這輩子沒什么遺憾，只是對你，廖叔覺得虧欠了你。”

　　“廖叔…”陳朵看著眼前因為劇痛而蜷縮著身子的男人，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面對他。

　　“好好活下去吧，承受了這么多年陰暗的你，也是時候享受一下陽光了。”

　　廖忠眼中的陳朵越來越飄忽，他很疲倦，感覺這一覺可以睡到天長地久。

　　隱隱約約，他仿佛看到了陳朵流淚了。

　　“真想看看，活在陽光下的你，笑容該有多么燦爛啊。”

　　廖忠喃喃，再沒有力氣睜開眼。

　　“想看就看唄。”

　　一道聲音，讓流淚的陳朵驚異。

　　李天羅和王也出現！

　　“真是的，王也，那孩子就麻煩你了，別讓她走了，我先把廖忠救醒。”

　　李天羅嘆了口氣，原以為他的出現會讓這幕不再出現，誰知道陳朵還是選擇了這種方式，想要得到廖忠的認同。

　　“放心。”

　　王也答了一句，一腳踏出，奇門格局展開，將陳朵籠罩其中。

　　“這就是原始蠱毒嗎？還真是有點麻煩啊。”

　　李天羅探查了一下廖忠體內的情況，發現原始蠱毒確實要比之前在江湖小棧解掉的那個蠱毒要厲害得多。

　　一只手按在廖忠的腦門上，輪轉如意不停的將廖忠體內的原始蠱毒給轉化成廖忠原本的炁，這個過程足足耗費了兩個小時。

　　確認了廖忠沒事之后，李天羅才站起身來，走向陳朵。

　　“怎么樣，還想死嗎？廖忠寧可自己死，也不愿意傷害你。看到了這樣的他，你還想死亡嗎？”

　　李天羅笑著問道，陳朵腦子里一陣混亂。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先活下來怎么樣。人活著，可是無時無刻不在面臨著選擇的，不急于這一時不是嗎？”

　　陳朵仔細打量了解開了她原始蠱毒的李天羅，沉默許久，才重重的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