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語言不通,那么想靠扮可愛去感化對方,應該是沒什么機會了。
秦良又試了試,想要掙斷自己身上的繩子,這是徒勞。
繩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質,但確實非常的結實,以至于用盡全力勒到手臂生疼依然紋絲不動。
秦良索性把臉在野山羊的尸體上擦拭了好幾遍,弄得滿臉血污,然后閉上眼睛假裝自己已經掛了。
大約兩個多小時后,他隱約聽到吵吵嚷嚷的聲音。
微微地瞇縫著眼睛,他看到一大片帳篷與奇特的土泥建筑組成的部落。
秦良漸漸感到緊張。
他又閉上眼,努力地平復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以免被人發現自己還沒死。
啪嗒一聲,他被扔進了一大堆獵物尸體的中間。
秦良再度睜眼,小心翼翼地打量周邊的情況。
這是一間廚房,廚房里正有幾個穿著獸皮圍裙的壯碩女子正在忙忙碌碌。
秦良心念電轉,仔仔細細地觀察著這些人的動作。
他用盡全力想要找到一線生機。
比起現代體系下的法治社會,這個吃人的野人世界給了他太大的沖擊,許許多多習慣成自然的處事方法已經不再適用。
他的一切優勢都蕩然無存,擺在他的面前是一個特別現實又迫在眉睫的問題,活下去!
從小到大,秦良雖然一直在抗爭中,但考慮問題的方式方法依然停留在普通人的世界觀里,現在生存的問題讓他不得不迅速蛻變,內心產生強烈的情緒。
婦女們動作熟練地將地上的獵物剝皮切塊,猶如庖丁解牛,哐當哐當地切肉絲。
磨刀聲、肉被刀口所切開的嗤嗤聲在廚房里此起彼伏。
大約半個多小時后,他終于看出了一點端倪,那便是這群人在分解一種皮膚呈五顏六色的奇特動物時,總特別的小心翼翼。
她們通常會先把這種動物的下顎切開,拿出分別位于下額左右兩側的兩顆黑色珠子,小心翼翼地放進旁邊的陶罐中。
這黑色珠子是什么?
秦良仔細地思索,根據他潛意識里的記憶帶來的經驗,顏色越鮮艷的東西就越是劇毒。
那么這種動物恐怕正符合這個理論。
那兩顆黑色的珠子十有八九便是這動物的毒囊,所以婦女們在取毒囊時才會那么地小心翼翼,生怕傷著碰著。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凄厲的喇叭聲,婦女們急匆匆地放下了手中的家伙,快步跑向門外。
秦良眼睛微微瞇縫起來,他知道是自己的機會來了。
等婦女們剛剛離開,他便悄悄地從獵物堆里站了起來,徑直來到桌子邊。
他小心翼翼地用白骨鑷子夾起幾顆黑色的珠子,然后將其戳破,黑色的毒液流淌了出來,他稍微聞了一聞,沒有味道。
然后,秦良再又試著把毒液涂抹到被切割好了的肉上,黑色迅速消失,這些毒液浸入到肉的下面,表面看起來與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秦良又再夾起一塊肉,將它拿到一只將死未死的動物嘴邊塞了進去。
那動物將其吃下,他大約等了十幾分鐘,這動物兩眼一翻就此死絕。
秦良知道自己的判斷對了,果然是劇毒。
接下來,他又取出幾顆毒囊破開,把毒液全部灑到那些被切好了肉盆子里面。
外面又傳來腳步聲,他趕緊回到獵物堆里去,然后悄無聲息地慢慢地往下挪動,免得自己被提了起來。
許久之后,他成功的藏到了肉堆的下面。
壓在他身上的獵物尸體一個又一個的被掀開拿走。
光線微微一亮,秦良心頭咯噔一聲,不好,要輪到我了。
但他又等了一會兒,并沒有人來碰自己,那些個婦女陸陸續續端著盆子走了出去。
秦良心頭大石落了地,是自己的裝死發揮了效果,至少今天這一頓飯,熬過去了。
大約一個小時后,諾大的部落變成了一座死城。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圍坐在一口又一口香噴噴熱騰騰的大鐵鍋旁邊,東倒西歪,口吐白沫,眼神里滿是迷惘與絕望,就連幾個月的小孩子也沒能幸免。
同樣是幼兒的秦良叉腰走在人群中。
看著滿地尸體,他心如止水。
他并不同情這些家伙,因為這里的每一個人本來都要吃他的肉。
他又回到堆放獵物的房屋里,割下一塊并未凃毒的肉來,走到外面重新升起一堆篝火,該是自己吃烤肉的時候了。
吃完東西,他左右看了看,沒急著離開。
秦良腦袋里一些逐漸失落的記憶慢慢地被他所吸收,他終于想起自己出現在這里的原因,這是問仙塔!
自己要在這里經受生于憂患的考驗,進來之前,他對憂患這兩個字尚且不太清楚,現在他可真是明白了。
從降臨到這會兒,他都只不過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可真是步步驚心吶。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念,他剛剛松了口氣,便察覺到空氣里傳來一股可怕的壓力。
這種壓力來自遠處,直達靈魂,是一個什么東西正在高速接近這邊。
他想也不想便扭頭就倒,繼續裝死。
終于,那東西靠近了,卻是一個同樣頭生尖角,雙耳如狼的漢子。
眼前所見的一幕,讓這漢子陷入了瘋狂。
他大喊大叫,他的身影一會兒出現在這邊,翻開一個人看看;一會兒又出現在另一邊,抱著一個人失聲痛哭。
他的情緒無比地崩潰。
他憤怒的用拳頭捶打著地面,地面發出咚咚地聲響,他又一頭撞破了高大的土墻,往外追出去很遠…
大約他是以為自己的部落,遭到了外敵入侵。
秦良從頭到尾都不敢動彈。
他當然知道這漢子是什么人,肯定是這個部落的首領。
要換成是他自己,看見自己的老家被人給一鍋端了,也會氣得七竅生煙。
沒過多久,漢子又回來了,然后捏緊雙拳對著天空振臂咆哮,無比洪亮地咆哮聲響徹了山谷,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隨后,他便在地上挖下一個大坑,把尸體一具又一具的扔了進去,也包括秦良這個裝死的選手。
一天一夜過去,新立的墳包上一坨土壤稍微地鼓了鼓。
是秦良從里面探出頭來,那漢子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秦良不敢久留,步伐輕快地往遠處跑去。
這地方太過于兇險,他都不敢和任何人打招呼,更不敢去投靠任何人。
直到十幾天的風餐露宿后,他終于看到了與自己屬于同類的人。
但他并未急著上前和那隊身穿古代風格勁裝袍服的青年男女打招呼,而是潛伏在灌木叢中竊聽這群人的交談。
他無比欣喜地發現,自己居然可以聽得懂他們的話,雖然這不是漢語,反正自己就是懂了。
這是一群附近的城池走出來到這里狩獵的青年學子,他們今天的目標卻正是要去尋找那種頭生尖角的怪人。
秦良見時機成熟,便站了出去,主動的與人打招呼,“哥哥姐姐們,大家好。”
眾人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扭頭看過來,見是一個形象可愛的小孩子,倒是放了心。
“這小孩可真聰明,這么小就會說話了!”其中一個形象可愛的小女孩雙手捧心地說道。
旁邊的青年男子則搖了搖頭,“你可得小心一點!現在可是有很多妖魔鬼怪故意變成和人一模一樣的樣子,偷偷地靠近你,然后他們就會趁你一不留神,狠狠地宰掉你!”
女孩子想了想,“師兄說的甚是,那不如我們先砍死他吧!自然也就沒了風險嘛。”
她說得很隨意與淡定。
秦良當時就震驚了。
你們可真是一群優秀的小可愛,這也太特么秀了。
他趕緊擺著手往后退去,“別,哥哥姐姐們別這樣,我是一個被拋棄的孤兒,我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你們可以不用管我,只求你們告訴我從哪里能夠去到人類的城市。”
“你們不是要找尖角怪人嗎?我知道那邊有一個怪人的部落,部落里至少兩三百人,不過他們出了一點小意外,全都死光了!”
“現在真有兩三百尖角怪人的尸體埋藏在土里,你們過去挖開,那你們這次行動可就發大財了!”
幾個男男女女對視一眼,“哦?看來這小屁孩兒不像是在吹牛,不如賭一賭!”
兩三百具尖角怪人的尸體啊,那可是大功一件!
于是,秦良又帶著這群人回到了那個部落。
半道上他一邊走一邊想,也不知道那個漢子夠不夠聰明,會不會殺個回馬槍?
還不知道這兩撥人究竟誰厲害,但不管怎么說,這是唯一的辦法。
離開部落到發現這群人,他一共用了兩三天,再回部落的路程他卻只用了一天。
因為他沒走多久便表示自己走不動,于是乎就被一個身材挺贊的女子,把他掛在了背上,他只用負責指引方向即可。
等眾人到了那個迅速荒涼破敗的部落,再按照秦良的指示挖開地面,那一具又一具開始發青發臭的尖角怪人尸體,讓他們欣喜若狂。
秦良蜷縮在角落,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然后尋到個機會,趁人不注意,他猛地掀開身邊的石板跳了進去。
這是他之前便在這里發現的地道,那個部落唯一幸存的壯漢曾經掀開這塊石板走到里面,然后再出來。
下面的確是個藏身的地方,只可惜那些部落成員們,是先統統被一口氣全部堵死,漢子撲了個空。
秦良進去之后沒多久,外面便傳來轟然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乒乒乓乓的叫喚聲,時不時又再響起一聲聲地慘叫。
那漢子肯定有些特殊的方法與部落里的情況互相感應,自己老家都被人挖墳了,他肯定得回來看一下,那么那群青年男子就將會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等了許久,外面一切都云消雨歇。
秦良再悄悄地掀開石板,探出眼睛打量外面的情況。
他咧嘴直笑,兩方人馬分別倒在廣場的兩端,部落漢子的身上都插了好幾把形狀各異的奇門兵器。
那堆七八個男男女女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人的身體已經碎成幾截,有些人的腹腔很明顯是被拳頭洞穿,還有些人腦袋不見了。
只有一個之前看起來最強大的青年男子勉強支撐著坐倒在地上,他用劍支地維持身體不倒,但他的胸口也有一個碩大的血洞,眼看是不活了。
仿佛感應到秦良的目光,他扭頭憤怒地看到這個方向,他怒指秦良:“混蛋,這是一個陷阱,我不會放過你!”
隔著幾十米,秦良都能感受到他那句擇人而噬的憤怒,可惜將死之人說啥都沒用,根本不怕。
秦良在地道里,翻了翻白眼,再揮了揮手,表示祝你平安。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烏光從那青年的額頭倏忽般吐了出來,撞到秦良的臉上。
秦良摸了把自己的面門,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但那將死的青年給了他答案,“你已經中了我的怨恨詛咒!”
“從今往后只要是我的親友、我的同門一看到你,都會從你的身上感受到我的恨意,你死定了,絕對死定了!”
說完之后,青年仰天就倒,說不出的憤懣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