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未來的方向
江東的擔心，很快成了現實。
陌生野狼的出現，并不僅僅是在捕食，更是在偵查，查看整個狼群的情況和動向。
江東知道，這些野狼，幾乎都來自于對面那個狼群。
在食物短缺的情況下，它們再次打起了自己這個狼群的主意。
畢竟，江東這個狼群的生存空間，也是它們的生存空間。
一切為了生存！
敵對狼群的異動，同樣讓頭狼驚覺。他開始有意識地約束狼群的成員，讓它們減少自由活動。
除了必要的捕獵時間之外，大多數時候，大家都是在一個很小的區域內聚集著。
頭狼總是坐在高處，為整個狼群站崗放哨。雖然它的身形依然高大，但是略顯佝僂的軀體，和體表明顯稀疏的毛發，顯示它的身體和健康狀況，其實已經有了很大幅度的衰退。
歲月是無情的，英雄已然遲暮。
特別是最近一個月以來，頭狼的食欲并不好，每次吃的都不多，而且在獅子的領地內生存，更是需要小心翼翼時刻擔憂著，這讓它變得很憔悴。
饒是如此，每天的它，還是表現得精力充沛，它帶領著整個狼群，維護著狼群的安。
每一天江東看到它的時候，它總是那么精力充沛，眼神中泛著洞察世事的聰慧。
江東知道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所以有的時候，他會趴到頭狼身邊，跟它一起，看著遠方。
站在這里，能夠把整個狼群的動態盡收眼底，也能夠看到遠處森林里的風吹草動。大部分時候，頭狼都會把江東趕下去，不過到了后來，江東爬上來的時候，它只看了江東一眼，卻沒有動作。
江東從它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蕭索。
雖然知道狼是動物，不可能有感情，但是江東還是感覺到，頭狼身上，那種英雄遲暮的不甘。
江東有點懷疑自己的感覺，怎么可能從一只動物身上，感受到了人的感情呢。
不過狼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或許在漫長的歲月了，它經歷過許多，進化出了一些簡單的情感吧。
戰斗的爆發，在一個冬日的午后。
吃過午飯，江東正趴在河谷的一個角落里打盹，兩只幼狼崽，在自己身上翻上翻下，一刻也不停歇。
某一個時刻，坐在高處的那只頭狼，忽然站起來，它昂著頭，發出一聲悠長的狼嚎。
江東跟那些趴著的野狼一起，抖擻精神站了起來。
這是戰斗的號角！
此時此刻，高處的頭狼，把身體挺高，四腿直立，神態堅定，耳朵向前立起。迎著紛亂的寒風，它再次長嚎一聲。
這一次，是為了恐嚇對手。
對面的山坡上，一只、兩只、三只…
三十多只野狼，一匹挨著一匹，都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看著這個自己曾經擊敗過一次的族群。
它們這一次，是來趕盡殺絕的。
老邁的頭狼站在高處，死死地瞪著這個入侵的狼群，它的眼神里沒有吃驚，反而有一種決絕和兇狠。
屬于頭狼的兇狠。
不過現實還是要認清的，老邁的頭狼知道，自己的族群弱小，不能力敵，所以在第一時間，就讓自己的族人們撤退。
在頭狼的帶領下，十幾只成年野狼，護著兩只小野狼，朝著殘暴獅領地的深處跑去。
而入侵的狼群，則是在后面緊緊追趕著。
因為帶著兩只幼狼崽，所以狼群的前進速度并不快，江東怕兩只幼崽被對方抓住，所以一直在隊列的最尾部。
期間，對方有一只野狼，從一條叉路切過來，想要堵在狼群面前，但是被江東一巴掌給扇到了一邊。
等到它再想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江東帶著幾只狼，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它，它嚇了一跳，夾著尾巴快速地溜走了。
雖然有了這個插曲，但是雙方族群的距離，還是在不斷縮近著。
野狼的氣息悠長，耐力很好，可以維持很高的速度，跑相當遠的距離。
野狼之間的追擊，自然是一種耐力上的比拼了。
奔跑中，江東一只跟在最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只頭狼從隊列的最前方，慢慢掉隊，到了隊尾。
江東好奇地看了它一眼，從它的嘴巴里，江東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
又回頭看了一眼，后方的那個狼群部族，已經追到了幾十米開外。
必須要想辦法了。
老實說，跑了這么久，江東自己，其實感覺有點口干舌燥了。
江東想了一下，忽然加速，跑到隊列最前端，帶著大家改變了方向。
而前進的方向，正是遇到鱷魚的地點。
到了那條小河邊，狼群知道水里有鱷魚，雖然口渴，但是一個個都忍住了，順著水流，一直往上游走。
但是后方那個追擊的狼群，可是不知道這一點的。
它們乍一看到河流，立馬感覺到了自己的口干舌燥，就連眼睛都忍不住瞪直了。
對方的頭領，于是下令，讓大家喝水，先補充一下水源。
反正狼群的追擊方式，并不一定非要看得到，只要距離不是很遠，基本上都能通過氣味，判斷出對方的大體方位。
得到首領的許諾，野狼們很興奮，一個個沖到水邊，迫不及待低下頭，用舌頭把水送進嘴里。
野狼的數量太大，所以有幾只野狼，被擠到了水深一點的地方。河水的深度，幾乎到了這幾只野狼膝蓋的位置。
然而，野狼們安靜喝水的某一刻，幾只野狼，忽然相繼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
有三只野狼，被突然從水里竄出的鱷魚，張開血盆大口，給一下子咬中了。
這一個情況，讓其他的野狼大驚失色，紛紛退后。
因為以前希冀野狼失敗的教訓，所以這一次，鱷魚們的動作很快，它們拖著三只受傷的野狼，迅速地回到了水里。
不給野狼們營救的機會。
水面上，只有咕嘟咕嘟的氣泡冒起。
除了三只捕到獵物的鱷魚，水面上同樣冒出了幾只其他的鱷魚。這些鱷魚顯然是晚了一步，沒有趕上偷襲的第一波，現在自然抓不住獵物了。這些鱷魚們張了張大嘴，也不氣餒，再次退進水里，躲藏起來了。
作為獵手，耐心終是要有的。
剩下的野狼，嚇得趕緊回到了岸上。
它們焦急地看著水里，自己同伴消失的地方，站在那里急的團團轉。
但是水中只是冒出來幾團血水，鱷魚們叼著獵物，從河對面上岸，然后撕咬起食物來了。
同伴已經死了。
頭狼眼中掠過一絲悲傷，它招呼自己的同伴，去繼續追擊自己的獵物。
現在目標沒有追上，自己反而少了三個同伴，真不知道這一次入侵，是正確還是錯誤。
不過現在沒有后悔藥了，只能繼續自己的追擊了。
幾分鐘前，江東所在的組群內。
繞過一個小山坡，正好隔絕了后方狼群的視線，看到對方不再追擊，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不過江東知道，狼群是很警覺的，那些潛伏的鱷魚，只能阻礙一下那些野狼，最多也就是讓它們損失幾只野狼而已。
江東其實也沒有妄想，讓這些鱷魚幫自己覆滅狼群，只要幫助自己拖延一下，讓自己的族群，有時間逃脫就好了。
轉過小山坡后，大家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江東來到了頭狼面前，看著它，眼中都是探尋。
剛才的一路奔跑，他已經看出來了，頭狼的體力，恐怕再難以維持這樣強度的奔跑了。
而如果不跑，留下來肯定就是個死了。
頭狼看了江東一眼，它明白江東的意思，而且它自己，顯然也知道自己的情況。
或者說，從它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開始，就知道這個情況。
而今天，或許就是它早就會預料的一天。
頭狼掃了大家一眼，低低地“嗚”了一聲，聲音中帶著蒼涼和決絕。
狼群中的氛圍，有點凝重。
大家的眼神，不約而同看向它。
兩只小狼崽，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它們一左一右，緊緊偎依在它身邊，不想讓它離開。
但是這一次，頭狼卻表現得堅硬而徹底。它甩開兩只小狼崽，忽然轉身，跑出了小山坡遮擋的區域，把自己暴露在追擊的野狼視線里。
它的四肢筆直地立著，抬著腦袋，整個身體如同標槍一樣，矗立在那里。
“嗷嗚”它發出一聲嘹亮而挑釁的狼嚎，然后轉身，朝著獅子領地的方向跑去。
對面的狼群不疑有他，紛紛轉身，跟著這只頭狼而去。
在它們眼中，頭狼所在，必然是狼群所在。
卻不知道，這只年邁的頭狼，為了保護族群，不惜以自己為誘餌，來引誘它們。
在做了頭狼多年之后，它用自己的生命，為自己的族群延續，做出了最后的貢獻。
整個狼群中，大家都沉默了。
空氣中也滿是沉重。
江東覺得自己眼睛發酸，某種情緒，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隔了一會兒，江東聽到山坡的另外一側，沒有野狼的聲音，空氣中也沒有陌生野狼的味道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也壓制不住內心的情緒，仰著頭，放肆地狼嚎了一聲。
“嗷嗚”
這是自己內心壓抑情緒的釋放。
“嗷嗚”
“嗷嗚”
受到江東情緒的影響，其他的野狼們，也都仰頭狼嚎，算是為自己的首領，獻上最后的挽歌。
這個時候，就連最遲鈍的野狼，都知道，它們現在失去了自己的首領。
哀悼完畢，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剩下的野狼們的前途問題。
應該往哪里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