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狗與老人(2)

　　早高峰已過，有保安過來繞了一圈，拿眼角打量上下老人。

　　老人唯唯諾諾起身，慢慢把紙板折起來，和破碗一起裝進背包，背上背包，招呼江東離開了。

　　臨走之前，江東看了這位保安一眼。

　　他知道，保安其實一早就在了，但是到現在才過來攆人，看來是跟老人形成的默契了。

　　他沒有權利一直讓老人在這里乞討，只能在職權范圍內，盡可能讓老人多呆一會兒。

　　老人帶著江東，換了一個人少的天橋，然后繼續乞討。

　　這里有幾個乞討者，有老有殘，而且都和老人相熟。

　　老人坐下后，他們互相開著玩笑，還用眼睛打量著江東，直到老人說這是自己收養的狗，才把眼睛挪開。

　　有幾個人還用自己的黑手，來摸江東的腦袋。

　　江東低頭躲開了，這幾個家伙身上有狗的血腥氣，以前肯定吃過狗。

　　天橋上行人不多，江東故技重施，躲到了老人身后，用衣服蓋住自己，然后躺在那里打盹。

　　今天天氣不錯，有太陽在天空照著，讓人暖暖的，江東睡得很舒服。

　　老人精神還不錯，有時候跟旁邊的人聊天，有時候歪著頭瞇一會兒。

　　中間的時候，老人從背包里拿出一個裝滿水的塑料瓶子，擰開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湊到江東嘴邊，又讓江東喝了一口。

　　這瓶水是早上出發的時候，老人在河水里裝的。

　　天橋上的人很少，半個中午，老人只收獲了兩枚5美分的硬幣。

　　臨近中午，老人收拾東西，跟乞討者們告別，帶著江東離開了。

　　在一個沒人的角落，老人數了數一上午的乞討收入，也才1美元60美分。

　　老人左右看了看，然后解開衣服，從最里面的兜里，拿出了一小疊錢，大概有三十多美元的樣子。

　　這應該是老人的全部積蓄。

　　他小心翼翼從里面拿出1美元，然后又看了看腳下的江東，一咬牙，又拿出了40美分。

　　湊夠3美元，老人把剩下的錢再次放進了里衣的兜里。

　　收拾完畢，老人帶著江東來到大街上，找到了一家裝修一般、門面很小的漢堡店。

　　“老板，兩個漢堡，最便宜的那種。”老人遞過去3美元。

　　最便宜的漢堡，只有幾根菜葉和一片薄薄的肉，價格1.5美元一個。

　　沒過一會兒，漢堡包好了。

　　老人帶著江東在附近找到了一個小亭子，然后一人一狗分享了兩個漢堡。

　　下午的時候，老人回到了貧民窟，找到了那家大型超市，然后就在躺椅上躺下了。

　　這個躺椅，正好就是當初江東遇到他的躺椅。

　　江東則是在公交車站的背后躺下了。

　　老人在這里一直躺到了晚上，才去超市里面買了兩塊最便宜的干面包，又跟江東一人一條分享了。

　　晚上的時候，就回到河邊的“家”，一人一狗躺在“床”上休息了。

　　就這樣，一人一狗過起了相依為命的生活。

　　白天乞討，晚上則是在“家”里就寢。

　　一開始的時候，江東還擔心懷特或者警察來尋找他，所以一有風吹草動，他就趕緊往老人的寬大的棉襖里鉆。

　　但是一直沒有。

　　再后來慢慢的，江東就不那么在意了。

　　一個月后，江東曾經去馬戲團所在的地方看過，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了。

　　江東不知道馬戲團去了哪里，但是至少，懷特多半不在這座城市里了。

　　所以江東慢慢地，也就放下心來了。

　　懷特應該也想不到，自己現在跟一個乞討老人在一起吧？

　　老人乞討的收入并不穩定，有時候一天只有幾美分，偶爾會有一元或者五元，但是那是極少數情況下的。

　　而無論吃什么，老人都會給江東同樣買一份。

　　只是相比之下，多了江東一張嘴，老人原本不多的積蓄，慢慢見底了。

　　從一周以前開始，老人就開始節衣縮食，每天吃一塊最便宜的干面包。

　　但是錢還是越來越少。

　　天氣一天天地變冷了，天上的飛鳥、林中的小動物也越來越少。

　　老人的行動能力也慢慢變低，有時候老人干脆不去天橋，而是在超市的后門翻垃圾。

　　而老人患得患失的時候也越來越多，他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根繩子，把江東給拴住了。

　　江東沒有反抗，老人辛苦打的結并不牢固，他很容易就能解開，想走的話隨時可以。

　　拴上這根繩子，也只是讓老人更加安心一點。

　　乞討的時候，老人身邊的紙板，也換了內容：我是個無家可歸的老兵，能給我的狗一點吃的嗎？

　　老人倚在墻上打盹，江東則是負責賣萌。

　　偶爾有喜歡小動物的路人，會過來摸摸江東的腦袋或者后背，然后扔下一點錢。

　　但是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江東看著碗里的錢，忽然靈機一動。

　　如果這樣可以賺錢的話，那么為什么不把這一點好好利用起來呢？

　　反正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馬戲團也已經離開了，應該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的。

　　思路一打開，江東就覺得自己的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想法也多了起來、

　　光乞討是沒有用的。

　　而且這種來錢方式很被動，很沒有效率。

　　最好的方法，就是變被動施舍為主動賺錢，利用自身的特點來賺錢。

　　要知道，江東在馬戲團里，可是“當紅炸子雞”級別的存在。雖然現在沒有馬戲團的舞臺，也沒有坎特的幫忙，但是他又不想賺大錢，只是維持他和老人的生活，那肯定是沒問題的。

　　說干就干。

　　很快，老人發現，自己身邊這只斗牛犬，忽然變得活躍了起來。

　　每當有人被它吸引過來，他總是做出各種或搞怪或呆萌的樣子，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有時候還會帶著一點聰明的淘氣。

　　如果是喜歡小動物的人，江東就去做出可愛的表情和動作，搖搖尾巴，或者翻身露出肚皮。

　　特別是遇到一些看上去比較有錢，還比較有愛心的人，江東更是用出渾身解數。

　　有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更是對江東非常喜愛，甚至向老人提出，要花一千美元買走江東。

　　她表示自己從來都沒見過這么聰明的狗，甚至表示再多一點錢也可以的。

　　但是老人很堅決得拒絕了。

　　在他的心里，江東是他孤獨的心里最大的慰藉。

　　那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中年婦女只能露出遺憾的表情，放下100美元，轉身離開了。

　　中年婦女的這件事情，好像給了老人啟發，以后的日子里，老人專門用繩子在路邊圈了一塊地方，讓江東表演。

　　他自己則是拿著破碗，讓圍觀的人，把錢扔到里面。

　　得到了充分的表演機會，江東表演地更加得心應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