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遷徙
幽暗的洞道中，充斥著粘稠的繭狀物，無數蟲子爬在其中，這些只有米粒大小的微型小螞蟻，漆黑如墨，沒有長觸角，前肢呈倒鉤分叉狀靈活有序的梳理著各類休眠的蟲繭。
處于地底的蟲巢四通八達，支柱橫豎，墻壁表面呈磨砂狀，這讓它們的節肢能很輕易的勾住，宛如立體的蜂巢，在中央區域，一塊四五立方的廣場空間，晶瑩的冠軍杯狀的王座矗立。
廣場頂部螺旋向上，頂端趴伏著一些散發黃色光芒的蟲子，映照四周，起到照明作用。
神經蟲躺在冠軍王座中，肚皮向上，五對軟足微微起伏，思維沉寂放緩，睡夢中還不時左右翻滾，砸吧著口器，淌下滴滴粘液，族群的休眠讓它學會了用睡覺來打發時間。
空氣中不知何時飄蕩起灰塵，在淡黃色光芒下清晰可見。灰蒙蒙的，這些灰塵慢慢在空氣中聚集，由微小的顆粒構筑，逐漸變成一只怪異的烏鴉，紋路清晰的翎羽仿若活物般，只是沒有眼睛，看起來非常詭異。
烏鴉額頭浮現黑斑，一只紅色眼珠突兀嵌入鳥頭額前。
斥力銘文攥刻在烏鴉翎羽表面，形成唐草模樣的咒文，它就這樣飄浮在空中，李維活動活動身軀，如同游魚般在空氣中動了起來。
飛抵冠軍王座前，神經蟲依舊呼呼大睡。
伸出爪子戳了戳神經蟲肉嘟嘟的皮膚，沒有反應。
“維的樣子又變了，真神奇。”一道聲音從一只盤縮在冠軍王座下的蟲子口中發出，如同百節蟲般密密麻麻的節肢長在腹下，繞著王座托盤，纏繞一圈一圈的。
“你也，很神奇。”烏鴉口中發出聲音。
“你睡著了嗎？”李維又戳了戳神經蟲問道。
“是的，我睡著了。”百節蟲的頭部呈管狀，里面似乎長著很復雜的發聲器官，聲音變調的和李維一模一樣，不過李維可以明顯聽出一絲差別，就如同不是一個生物在說話一樣。
“我學會了睡眠，我發現…”百節蟲微微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形容詞。
“我即是族群。”
下一刻，無數有序活動的蟲子停頓，齊齊開口，匯聚的聲音整齊劃一，一股悠揚的調子回蕩在蟲巢。
“有點不太一樣，理解不了。”李維瞬間拔升思維，俯瞰整個蟲巢。
“但是，族群并不是我。”一道中性的聲音響起，神經蟲肉嘟嘟的頭部呲溜一聲，淌下的粘液被它吸了回去，縮成球狀，開始在王座內來回翻滾，像是伸懶腰一樣。
隨著神經蟲思維活躍，退出休眠狀態，百節蟲沉寂下去，無數停頓的蟲子們紛紛繼續活動，給李維奇怪感覺的東西似乎不在了。
“遷徙可以開始了。”李維道。
翻滾動作放緩，神經蟲蠕動著軟足，從王座里探出腦袋，和普通毛毛蟲一樣，頭部長有一對花紋假眼，圓形有點卡通，看起來平平無奇，不過李維知道這是一種特殊的器官，能夠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直視思維波條等。
“我正在聽。”
“我會開辟一條通道，足以容納你最強壯的兵種通過，那里環境是一片海洋邊緣。”李維傳遞一些畫面給它，這是三號節點，被命名為不能理解的世界觀測的影像。
三號節點輻射領地不過直徑三百多米的不規則空間，鴉眼俯瞰觀察，地質多為巖石的海岸邊緣的森林地帶，再遠就沒有探索了，因為鴉眼唯一性，李維不想有什么意外。
“維我相信你。”神經蟲魔性的中性語調，充滿信任。
“我相信你。”頓了頓，它再次說道。
“因為你是維。”
伴隨著肯定的語氣，神經蟲探出的頭顱抵住烏鴉泥爪，隨后一陣陣信息素由它身上散發，整個沉寂的蟲群漸漸蘇醒，蟲繭紛紛開始破裂，粘液涌動中，蟲子們探出節肢，開始匯聚。
“謝謝。”
鑲在烏鴉額前的眼球在蔓延的黑斑下消失，充斥咒文的翎羽化作塵埃，消散在空氣中。
石竹山深入地底七十米的巖石層，一個無光的天然溶洞內突兀亮起火光，一圈銘文在溶洞頂端凝聚，火焰被束縛呈球體，好似一個小太陽般懸掛，這里依舊處于李維的領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在溶洞的上方，一個由腐蝕粘液開辟的洞口，一只只蟲子鉆了出來。
同時，洞口下方黑斑浮現，很快一具黑棺就對應洞口，沒有什么交流，一只只蟲子從溶洞頂落下，自由跌落深淵般的漆黑中，速度逐漸加快，最終仿佛下起蟲雨一樣，而黑棺就是一個次元口袋，填不盡塞不滿。
一直持續了很久，蟲群搬運了很多膏質食物，和一些孢子藻類的鞭毛種子，這是它們嘗試培育的食物來源之一，光靠入侵獵殺，是養不活日漸壯大的族群，神經蟲很聰明。
兩只巨大的蟻后也從洞口擠了出來，它們斷開生殖囊活動并不顯笨拙，觸角揮舞似乎有些猶豫，不過沒有等多久，也跳了下去。
神經蟲乘著一只長著很多觸手的紅蟲子出現，坐騎的觸手卷著冠軍王座，以及早前還是二三十厘米大的蟻后凝固琥珀，神經蟲睜著花紋假眼，看向溶洞前方。
無盡的霞云填塞，仿佛處于另一個維度，一條條波動曲線構成的思維海，和石壁泥土重疊，根本看不到盡頭，這是李維本體，只能活動在領地內的意志。
“維，你喜歡翻滾嗎？”神經蟲突然問道。
“不喜歡。”
“翻滾很有趣，所有和未有。”
神經蟲跳入深淵，徹底被凝固住。
密密麻麻的蟲子充斥著，即使在無垠的凝固空間內，也顯得擁擠，讓人頭皮發麻的密集恐懼，但這種情緒，對李維已經很難起波瀾了，神經蟲的擔憂他有點理解，不過并不代表會在乎，也沒有解釋的想法。
李維注意力透過黑腔轉到三號節點，如同三面鏡子滑動，代表第三個世界的面，他遂穿而出。
鴉眼最先跳了出來，光線明亮，陽光普照，陣陣風聲吹拂高聳的樹木，這里是距離海岸線大約幾公里左右的一座險峰半腰，平滑的巖石山體，參天大樹高聳不見其端，海岸作分劃線，碧藍洶涌的海水與無際無邊的大山森林，原始壯麗。